得知自己的私生子女們都在一夜之間暴斃的時候,皇帝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張薄薄的紙頁呈現的事實,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這件事,是蘭思特做的。


    他最中意的孩子,王位唯一的繼承人,居然在拿到軍權之後轉頭就把那些兄弟姐妹都給殺了?


    蘭思特的確足夠狠,這點對於一個王位繼承者來說並不是壞事。


    但他根本沒有和皇帝做過任何的商量,這件事的發生也沒有絲毫的預兆,事情太突然,皇帝並不為那些人的死感到難過,但對蘭思特的做法感到憤怒。


    可蘭思特斷聯了。


    在星網信號絕對發達的主星,蘭思特居然斷聯了。


    事情絕對有問題。


    現在的形勢完全不明朗,蘭思特消失無蹤,教廷勢力壓過王權,因為王位繼承人的宣布在即,皇帝把軍權暫時交給蘭思特,沒想到這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居然斷聯了?!


    事情不對勁,很不對勁。


    蘭思特……格薇爾……


    這位如今已經聲名狼藉的帝國掌權者腦海一空,突然意識到什麽,頓時頹然地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


    邊境的戰事緩和了許多。


    扶朕終於從治療倉中出來了,一睜眼還在心情複雜地接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沒想到事情居然是蘭思特做的。


    ——他圖什麽啊他?!


    哦原來是蘭思特是皇室派來教廷的臥底啊,那說得通了。


    扶朕醒來之後,有關於阿布和蘭思特的處決也即將到來。


    因為蘭思特的死關乎邊境,所以他暫時可以在牢房裏多待一段時間。


    阿布抱著小三花路過關押蘭思特的牢房,頓時兇狠地衝上去,隔著門看他:“意識呢?你把她的意識藏到哪裏去了?”


    旁邊的幾個教廷神職人員拉都拉不住。


    蘭思特本來沒關注外麵的動靜,他絲毫沉浸在什麽思緒中不可自拔,成天神神叨叨地說這些沒人明白的東西。


    聽見熟悉的聲音,他才終於轉過頭,有些詫異地看著門外兇悍的獸族,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你真以為有那種東西嗎?”


    意識存儲器這種機械確實存在,但蘭思特完全沒使用過。


    本來就是利用,就算阿布沒被抓住,為了後續計劃的順利推進,蘭思特也是要讓他死的。


    這種情況下,要什麽意識存儲器?


    “……什麽?”阿布愣住了,手中力道不自覺縮緊。


    “教廷的天氣不好,總是下雪。冷是冷了點,但雪景很漂亮啊。”蘭思特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薩維爾的變革就要開始了,你和你的妹妹都會葬在新的國度之前。”


    “祝你好運了,阿布先生。趁現在時間還來得及,你可以多想幾句感人肺腑的遺言。”


    終於從阿爾弗的紮心的話中緩了過來,蘭思特直接不裝了,口中說著淬毒的話語,就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小三花本來好好在他的手裏待著,而後感知到阿布手中無意識增大的力道,跟著他一起被關了很久的小貓頓時掙紮起來,一溜煙跑沒了影子。


    再之後,扶朕聽說阿布死了。


    本質上小胖子是個善良的人,但善良並不等同於愚蠢。


    阿布要殺他,不管背後有沒有蘭思特的授意,這都是事實。


    扶朕剛醒,還不能下地,坐在床上喝水的時候想起阿布那隻珍而重之的寵物,於是對送來消息的人多問了一句:“那隻被阿布帶來這裏的小貓呢?”


    “跑出去了。”


    神職人員答,“外麵冰天雪地的,估計是活不成了。之前來這裏的參拜神像的信徒也見過那隻小貓,還說如果沒有主人,就自己帶迴去養著呢……真可惜。”


    扶朕沉默。


    *


    原本時間不該這麽緊,王室和教廷現在還沒有打起來,全看邊境的戰事。


    二十三的軍團雖然被分裂成了兩派,但抵禦受到汙染的星獸是共同目標。


    誰先撤軍,誰就徹底失去了民心。


    皇帝賭臨玉調不了多少兵力迴來,而臨玉根本不在乎他的掙紮。


    時間拖得越久,煎熬的越不可能是她。


    就在這種時候,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


    或許是星海冥冥之中自有平衡,一代釋律者的誕生速度突然之間快了很多。


    淨化的力量像雨露般滋養大地,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汙染急速蔓延的局勢突然得到很好的控製。


    但因為汙染蔓延的太突然,很多事情來不及準備,總容易發生一些意外狀況。


    比如說,法厄彌斯出逃了。


    處決的速度非同一般地慢,甚至很多人根本沒想到——釋律庭抓了她這麽久,居然還沒送她去見那些受害者嗎?


    事實就是,沒有。


    法厄彌斯不是廢物。


    織夢者的天賦不好遏製,她用剩下的力量全部編了一個輕盈如棉花的夢境,讓守衛的人恍惚了幾分鍾,然後逃走了。


    向來高調的研究員東躲西藏著來到了第三星係,趁著夜色最後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實驗室,裏麵空蕩蕩的,東西都被銷毀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門口的方向,心中突然想——


    哦,慕容枳的大腦也被銷毀了。


    往實驗室內部的隱藏房間走去,裏麵的東西還剩下一些,兩盆已經不再水潤的多肉,還有一個滾到了房間角落的意識存儲器。


    裏麵存放著慕容枳的意識。


    “對,存儲器……這個不能丟了。”


    她恍惚著走到角落彎腰撈起那個存儲器,“這裏麵可保存著三個大實驗的開啟密鑰,不能丟了……等我迴來還要繼續用呢……”


    法厄彌斯去第一星係走了一遭,終於知道了一件事。


    她得去薩維爾一趟,把事情說給那個人聽,狠狠地實施報複之後再帶著自己的實驗找個偏遠荒星窩到天荒地老。


    帶著這個意識存儲器,法厄彌斯輕車熟路地離開了研究院,之後乘上灰色地帶的飛船飛向了第五星係。


    她花了不小的力氣。


    因為自己是通緝犯,在逃亡的途中不能鬧出大動靜,免得釋律庭的追兵趕過來,又得想方設法在這種全星球戒嚴的情況下來到薩維爾主星教廷區域。


    踏上那片雪原的時候,法厄彌斯終於露出了瘋狂的笑意。


    “臨玉、臨玉……你在這裏吧。”


    太好了。


    法厄彌斯主動顯露身形,在巡邏者驚駭的目光下直接報上自己的姓名,直言:“我是法厄彌斯,我要見臨玉。”


    臨玉,格薇爾。


    巡邏者一聽這個名字就警惕起來,其餘人警戒地用槍指著法厄彌斯的腦袋,為首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查閱了星網。


    釋律庭發布公告,sss罪犯法厄彌斯出逃了。


    下附照片一張,臉,對上了。


    膚色發色瞳色甚至表情都對上了。


    “……”


    ——我靠,還真是她!!!


    “不許動!把手上的東西放下!”


    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和榜上有名的通緝犯見麵,尤其這還是連釋律庭的獄都能越的高智商瘋子。


    巡邏人員們都是教廷派出的神職人員,沒正經參過軍。他們緊張地一批,一個在用光腦瘋狂搖人,其他人雖然心裏雖然慌亂,但麵上還是故作鎮定地保持著警惕的姿勢和表情。


    法厄彌斯笑容淡了一點,灰色的眼睛像深不見底的漩渦般和他們對上視線。


    她重複一遍:“我要見臨玉。”


    於是眾人的思維開始恍惚。


    但她的力量所剩不多,幾乎殆盡,眾人恍惚片刻就迴過神來,法厄彌斯有些遺憾地收迴了視線。


    無言的對峙中,一道腳步聲自後方傳來。


    灰發灰眼的法厄彌斯抬起頭,和一雙幽藍色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真的是你。”她突然笑了,精神觸手從影子裏拿出一張泛黃的舊相片,然後慢悠悠地放在臨玉的麵前,“這是你嗎?”


    那是一張和格薇爾的長相沒有絲毫相似的臉。


    黑發黑眼,看著像第二星係出身的人,神情很淡,看向鏡頭的眼神很隨意,就像隻是漫不經心地朝著這裏瞥了一眼。


    這似乎是一張通行證,下麵用母星古文字寫著簡短的話:


    【異種收容研究所】


    【收容員-01-臨溯洄】


    旁人沒看清楚那張舊相片上的人長什麽樣子,法厄彌斯就體貼地收迴了相片。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單獨聊,或者你想讓別人聽見也沒問題。”灰發研究員滿意臨玉的沉默,“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價。”


    她被逼到這個份上,隻想看看那個人不惜殺她滅口瞞住的東西一朝暴露的感覺。


    “法厄彌斯太危險了,絕對不能答應!”


    “她可是sss級通緝犯,還有手段悄無聲息地離開釋律庭的控製,您一定要謹慎考慮啊!”


    “這種人就該直接交給釋律庭……”


    旁人焦急的聲音傳來,可那張舊相片帶來的威力就像隕石落在湖麵上掀起的軒然大波。


    臨玉沉默片刻。


    她讓下屬們離開,最終現場隻剩下了她和法厄彌斯兩個人。


    “我還以為他會自己跳出來,沒想到會見到你。”臨玉的聲音還算平靜。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知道。”她幾乎沒有猶豫地說出答案,“是雅辛托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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