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山不緊不忙地迴到晨光坊,前腳剛踏進雜貨鋪,阿貴便迎了上來,輕聲地說道:“老板,您可算迴來了!下午您姐姐打來電話找您,讓您一迴來就給她打個電話。”林江山聽聞此言,不敢有絲毫耽擱,趕忙抓起一旁的電話撥打起來。


    一番交談過後,林江山掛斷了電話,但他似乎並沒有要停下來休息片刻的意思。緊接著,他轉頭看向阿貴,關切地問道:“阿貴啊,你打算什麽時候迴家過年呀?”


    阿貴稍作思考,迴答道:“明天上午吧,我把這春聯貼上就動身,估計下午就能趕到浦東鄉下的家咯。”林江山聽後點了點頭,叮囑阿貴道:“迴家路上注意安全呐!對了,多帶些吃的、用的東西迴去,別虧待了自個兒和家人。”說著,林江山便從口袋裏掏出一些鈔票,硬要塞給阿貴。


    然而,阿貴卻堅決不收,連連擺手拒絕道:“老板,您這就太客氣啦!這段時間多虧了您的照應,我才能掙到這麽些錢呢。這錢我真不能拿,您還是收迴去吧!”任憑林江山如何勸說,阿貴始終不肯收下那筆錢。無奈之下,林江山隻好放棄。


    這時,林江山瞥見放在桌上的電話機,心中不由得一動——他想要給江芸清打個電話。可當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時,發現此時才下午四點鍾,思索片刻後,他心想江芸清這會兒應該還沒到家。於是,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話筒,轉身走出店鋪,臨出門前,他跟阿貴打了聲招唿,然後朝著雅克診所的方向邁步而去。


    林江山輕輕地推開診所大門,生怕聲音大了打擾到裏麵的人。進入屋內後,他一眼便瞧見雅克正全神貫注地給一位滿頭銀發、滿臉皺紋的外國老頭做著檢查。雅克聽到聲音知道有人進來,於是扭過頭來,見是林江山,就說了一句:“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好。”


    話音剛落,雅克便迅速轉過頭去,繼續手中的工作,並時不時低聲與那位外國老頭交流幾句。林江山見狀,默默地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轉身朝著屋子後麵的天井走去。他一邊走著,一邊環顧四周,試圖尋找艾米莉的身影,但卻一無所獲。


    “這小丫頭片子,肯定又跑到對麵的菜館去了!”林江山心裏暗自揣測道,“說不定此刻她正和未來的嫂嫂興高采烈地談論著美食呢。”想到這裏,林江山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既然暫時找不到艾米莉,林江山決定先返迴診所等待。於是,他慢悠悠地踱迴屋裏,挑了一張空閑的凳子坐下來,靜靜地注視著雅克專心致誌地為人治病的模樣。


    林江山等待了一會兒,雅克終於完成了治療。老人感激地握著雅克的手,滿臉堆笑說道:“謝謝你,莫蘭醫生。”雅克微笑著點點頭,送老人離開了診所。


    看到老人離開,林江山站起身來,走到雅克身邊。“什麽時候喝喜酒啊?雅克。”林江山笑著說道。


    “你呀,一見麵就說這事,過完年應該就能喝上了,我正在考慮是在上海舉行婚禮還是迴天津去辦,拿不定主意呢,嗬嗬!”雅克樂滋滋道,“不過你和江小姐什麽時候結婚呢?”


    “等喝過你的喜酒再說,哈哈!”林江山也笑嗬嗬說道。


    兩人相互開著玩笑,待打住話題,林江山忍不住問起艾米莉的去向。雅克努努嘴:“在對麵呢,她現在迷上了做菜,說是要在過年的時候給大家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林江山笑了笑,心想這個小丫頭還真是懂事。他告訴雅克:“姐姐林雨巒請你、柳姐還有艾米莉明晚去漁樂坊家裏吃年夜飯。”又聊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告別。“我還得去通知芸清,明晚見。”林江山說道。


    林江山緩緩地走出診所,悠然自得地漫步於繁華喧囂的街頭。此刻,街道兩旁有一些店家掛上了絢麗多彩的裝飾,使得這座孤島城市多少有了一些年節氣氛。他感受這難得的歡樂氛圍,心情輕鬆不少。


    走著走著,林江山不知不覺間來到了霞飛路。他停下腳步,抬手看了看表,發現已經快要下午五點鍾了。略作思索後,他決定先給江家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於是,他在附近找到了一座公共電話亭,撥通了江家的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江曉龍的聲音,兩人簡單交談了幾句。當詢問到江芸清是否已迴家時,得到的答複卻是她還未迴來,並且也沒有打過電話迴家。掛斷電話後,林江山靜靜地站在電話旁邊想了想,他又給奈川家打個電話,傭人何嫂接的電話,說奈川一家還沒迴來。林江山站在路邊,點了一支煙,想著是去江家去等呢,還是過一會兒再打電話。


    過了片刻,他突然想起奈川次郎的家距離此地並不算太遠。經過一番考慮,林江山決定前往奈川次郎家中等江芸清。他伸出手,攔下一輛路過的黃包車,然後坐穩身子,告訴車夫目的地是長樂坊。


    到了長樂坊,林江山遠遠就看到了奈川家,在其不遠處馬路對麵有一家精致典雅的咖啡屋。他心中一動,示意黃包車車夫在咖啡屋門口停下,並付錢下車走向那間咖啡屋。


    進入店內,一股濃鬱的咖啡香撲麵而來。林江山環視四周,最後挑了一個可以清楚看到奈川家門口動靜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咖啡慢慢品味起來。


    輕啜一口後,他再次站起身子,走向吧台拿起電話,熟練地撥通了奈川家的號碼。依舊是何嫂接聽,這次林江山刻意改變了嗓音,並未透露自己的身份,隻是聲稱有事要找奈川先生。當得知對方不在家時,他也不多問,表示那就改天再聯係便掛斷了電話。


    掛掉電話後,林江山隨手從吧台上取過一份報紙,然後返迴座位。他一邊翻看著報紙,一邊時不時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奈川家那扇緊閉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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