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午後,江餘在書房,翻看著紅柔給他遞上來的關於礦山的賬冊,讓江餘核對。礦山開礦,並不能馬上獲得收益,因為荒廢太久,光是重建礦山內部的設施,就需要很多的時間。還有就是確定礦脈的方向,鑒定礦物的成色等等一大堆的麻煩事。


    “不是說有五十萬麽,怎麽隻有這麽點了?”江餘發現賬目上,所能贏利的部分,竟然隻有五萬不到了。


    紅柔聽了江餘所問,道:“運氣不太好,礦洞之中的礦脈被盜采了不少,而且似乎也快要枯竭了。這五萬……也是要算到可能開到靈石後的收入,若是沒有靈石的話,怕是一萬都……”


    “這樣……”江餘心說五十萬就已經很少了,而如今連五萬都不到,指望礦山出礦去繳納年貢,看來有點難了。


    “晚些時候,我去礦山看看。”江餘想了想說道。從礦山開采,到現在,他還沒有真正的去過礦山,一切都是手下人在忙碌。


    聽到江餘的話,紅柔一愣,方要建議江餘不要去那種地方,可她轉念一想,心說自己的這個主人是最為不同的,別家有礦山的望族富商,基本礦山隻是讓自己的親信去看看也就是了,親自去那髒亂差的地方的,卻是很少有。


    江餘看了一眼紅柔,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就不要同行了。”


    “怎麽?”紅柔略感訝異。江餘一笑,道:“那種地方,不適合女兒家去。嗯……我看你的幾個小姐妹功法練的都不差,晚些時候我去礦山,你就帶她們去雲無仙境好了,不過要記住,要確保秘密。”


    “知道了,主人。”紅柔聞言,高興的點了點頭。


    就在主仆談話的時候,外麵跑來一個小廝,紅柔立即迎了出去。紅柔和那小廝去了前院,沒用多久,紅柔就迴來了。


    “主人,商會的人要見您。”紅柔走進書房對江餘道。


    “什麽商會?”江餘納悶,他心說牧雲城裏大大小小的商號,富戶多如牛毛,一句商會,自己怎麽可能知道是哪裏的。


    紅柔道:“是百聯商會的會長朱元要見您。”


    聽到這個名字,江餘似乎有點耳熟,猛然想起,在仙人承露盤上,似乎見過這麽一個人。他問紅柔道:“這百聯商會是幹什麽的?”


    紅柔耐心解釋道:“百聯商會是牧雲城碼頭上大概一百七十家商號組成的,他們主要做的是水陸碼頭的生意,主要就是裝船運貨什麽的。”


    “他們找我做什麽?”江餘心說牧雲城是有規矩的,這些商家的事,自然有執事去管,輪不到自己,這些商家自然也沒必要來找自己。


    “主人要見麽?”紅柔問道,紅柔說話的功夫,將兩個泛著微微紫光的翡翠手鐲,從自己的袖子裏拿出來,放在桌案之上。顯然,這是別人送她的。


    “呦,手筆不小。”江餘看到那手鐲,眼前也是一亮。江餘對珠寶不太了解,可他也清楚,在翡翠裏麵,有一種最為名貴的,名喚紫羅蘭玉的紫色翡翠。這種翡翠可以說是十分的名貴和稀有。而能做成這樣兩個漂亮的鐲子,就更難了。似這樣的寶貝,若在別人那裏,恐怕可以那去當鎮宅之寶。而在江餘這裏,卻隻能算普普通通,牧雲城上上下下那麽多豪商富賈和望族送給江餘的禮物,江餘大部分都賞給了紅柔等人,所以現在紅柔和她的小姐妹所擁有的首飾寶物,用堆積如山來形容,估計也差不多。


    “那就見一見吧。”江餘笑著說道。他心說,肯給紅柔都送這麽重的禮,肯定找自己也不會是小事。江餘吩咐之後,紅柔轉身便走。江餘一下就叫住了她。


    “把鐲子收去,丟在這裏不像樣子。”江餘吩咐紅柔道。對江餘而言,所謂寶物,要有靈氣的才算寶物,譬如說鎮魂鈴,斷魂金砂之類的。似這種隻值錢卻沒什麽用的東西,他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紅柔收了鐲子後,出去安排,沒過多久,百聯商會的會長朱元,還有三個和他一道來的,看上去也是商人模樣的人,依次走進了江餘的書房。


    簡單的見禮之後,朱元坐下,而其他三人,則站在他身後。畢竟這種地方,朱元有位置都是勉強的,更不要說他們。


    “有事麽?”江餘問道。


    “這……”朱元想了想,便將自己的來意說了一下,他東繞西繞,說的有點含混不清,但江餘還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江餘的礦山開張了,因為給了足夠的高的薪酬,所以一下子就募集了一大堆的人前來當礦工。可是這樣的舉動,卻讓吃碼頭飯的百聯商會的這些上家叫苦不已,因為江餘的舉動,讓他們手下的挑夫,還有各種雜工一下跑一大半兒。對於這些商家來說,是致命的。所以他們聚集在一起,讓百聯商會的會長也就是朱元過來找江餘商量這件事。說白了,就是希望江餘把薪酬降下來。


    江餘聽朱元把話說完,道:“我說出去的話,便難更改,況且,這是深思熟慮過的。碼頭上的生意,我不太清楚,但事如果你們不做的話,我相信還會有其他人會做,不是麽?”


    朱元聞言,眉頭一皺,道:“這……顧城主在時,曾經下過一道明文,為了防止牧雲城內的惡意競爭,所以挑夫雜役等人的薪酬,每個月不應超過十銀。如此……”


    聽著朱元的話,江餘側目,看向紅柔,道:“有這迴事麽?”


    紅柔點點頭。江餘一笑,朗聲道:“那今天就把它廢了!”


    “啊……”朱元聽到這話,張口結舌,他沒想到,江餘竟是這樣幹脆的人,前任宗主下的明文,竟然說廢就廢了。


    江餘看著朱元,道:“你不說,其實我也很清楚,就算是薪酬漲到四十銀每個月,你們依舊有賺頭,而且還是大賺。”聽江餘說這樣的話,朱元眉頭動了動,但是卻沒說話。江餘一笑,道:“我說的沒錯吧。對你們而言,你們隻要你們那些挑夫們餓不死就行了,卻從未將他們當做人看。”


    “不敢不敢……”朱元聽著江餘的語氣變得嚴厲,和身後的幾個人,都是叩頭不已。


    江餘微微笑,看著朱元,道:“想來朱會長怕是從來沒當過礦工,不知道在黑暗的地下采集礦物是多麽危險和辛苦的事。要不,你們先去當一兩個月的礦工,等你們當完了,咱們迴來再討論薪酬的事?”


    一聽說江餘要讓他們去當苦役才幹的礦工,朱元連連叩頭,和他身後的人一起隻道一切都聽江餘的吩咐就是了。


    江餘見他們如此,心說這幫色厲內荏的家夥,估計也隻會欺負欺負普通人罷了。想到這裏,江餘看著那四個人,道:“既然今天廢止了前城主的明文,索性咱們就在做大一些。”他說話的時候,側目看向紅柔。道:“今天起,薪酬翻倍,漲到四十銀。同時礦上的人,增加一倍。”


    江餘的話剛說完,紅柔也是掩口低唿,而朱元聽到這話,差點沒昏過去。他心說百聯商會不算,若是其他相關的商會,知道是因為自己來找江餘,而讓江餘一怒之下,將薪酬給提高了一倍的話,那些商會的人還不活吃了他。


    “沒事,你可以走了。”江餘一拂袖,朱元幾乎被身後幾個人攙著出去了。


    “主人,真的要這樣麽?”紅柔見竹園出去後,有些驚愕的問江餘道。增加一倍人工不算什麽,畢竟礦山的是暴利,就算再加幾倍,依舊有賺。可是增加了這麽多的人,就意味著開礦的規模也要擴大一倍,那些開礦用的設施什麽的,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是。”江餘應聲道,而後對紅柔道:“我不是一時衝動,我是想過的。迴頭你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嗯……”紅柔點點頭,他心說,自己的這個主人,還從未讓他失望過。或許這一迴,可以給他帶來更多的驚喜也說不定。


    不管江餘紅柔如何,從江餘府邸之中,幾乎踉踉蹌蹌出去的朱元,在三個人的攙扶下,向著百聯商會的總舵而行。


    “會長,咱們怎麽辦啊,城主說漲錢,四十銀啊,這不是要咱們的命麽!”


    “這麽高的薪酬,那利潤不就沒了。”


    “更要命的是,人可能都跑光了!”


    “這天殺的,怎麽輪到他來當城主!”


    ……


    聽著身後的那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朱元漸漸緩過神來,目中露出狠色,道:“抱怨無用,不如殺了他!”


    朱元的一句狠話,嚇得他身邊的三個人麵色煞白,下意識都四周看看有沒有人聽到。朱元冷哼一聲,對那三人道:“怕什麽,既然他不想讓我們活,那我們就先不讓他活!”他迴身看看靠近自己的那個人呢,道:“小翟,你不是認識幾個厲害的麽,告訴他們,隻要他們能幹掉這個新城主,多少錢,讓他們來百聯商會來領。”


    ……


    江餘把事情布置給紅柔,而他沒和牧雲城的執事打招唿,直接換了一身簡單的便裝,便去了城南的礦山。


    那礦山遠在深山之中,為了能讓它能複工,沿途的道路,都整個重修了一遍,江餘在路上,能看到不少穿短打的力工,三五成群的向著礦山那邊走。一遍走路,他一邊聽著那些人議論。


    “聽說到了礦上,都是先給預支工錢,三個月啊,一次給六十銀,簡直是天上掉錢一樣。”


    “騙人的吧,怎麽會有這樣的好事。”


    “沒這樣的好事,你來這裏幹什麽。”


    “大家都這麽說,我也來看看麽。”


    “如果真的能一個月二十銀的話,那咱們也能吃上肉了。”


    “聽說這都是咱們這個新城主弄出來的,之前隻聽說新城主是個年記不大的,沒想到這麽有魄力。”


    ……


    江餘聽著那些人的說辭,那些恭維的話,他聽的自然舒服,但卻沒放在心上,他所注意的是,是這些人是否相信自己。


    沒走多久,江餘就到了礦上。在礦上排著好幾排長長的長隊,而長隊的盡頭處,便是趙執事所帶來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檢查身體,合格的便去登記領錢。


    而此時,趙執事坐在遠處的一個高位上,身邊有十幾個人伺候,打著遮陽傘,還有人給扇扇子。


    “他看上去,比我更像是城主。”江餘遠遠的看著,心中笑道。對於這種事,他並不惱火,因為他明白,這在牧雲城來說,是普遍現象,自己才是異類。江餘也沒去打擾趙執事,就在遠處看著。看了半天,他點點頭,心說趙執事這個家夥,雖然擺了點譜,但是事情做的還是不錯的,起碼沒有克扣這些人的薪酬,挑選人的時候,也算公正。


    就在江餘看著的時候,就聽得一陣喇叭聲響。江餘聞聲側目,就見遠處的山穀穀口之處,走來一大群人,前麵的有幾個負責吹喇叭敲鑼的。後麵則是十六人抬的一個巨大轎子,在轎子身後,還跟著幾十個仆人。


    “臥槽,這是誰,這麽大架子。”江餘心說趙執事那就算了,這家夥就有點過分了。江餘正在猜測是牧雲城哪個執事的時候,就見在那轎子裏,走出來一個個子不高的小老頭出來,就見那小老頭須發皆白,但看上去,就是十分的精神。這個人江餘從未見過。


    “這是誰?”江餘有些納悶,便這樣低聲自問。而身邊有個好事的壯漢,看著遠處那小老頭,對江餘道:“這都不認識,山土公啊,本地的活神仙。”


    “活神仙?”江餘聽說這話,眉頭皺了皺。見他仍舊是不認識,那壯漢一番解釋,江餘方才明了,這山土公的名頭。原來這山土公是傳說中的神人,聽說在選風水和開礦方麵很有一套,按照他所指點的放下開礦,幾乎沒有賠錢的,也正因為他勘測地脈的本事,所以本地所有開礦的望族和富商都奉他為神仙,不敢得罪他,每每開新礦,都會請他來指點。


    那壯漢解釋了一遍後,對江餘道:“這老頭可是富的流油,讓他看一眼礦山,那都要大把大把的錢,那個叫啥來著的錢,我沒見過的,反正很值錢的那種。”


    “靈石幣。”江餘應聲道。那壯漢聞言一怔,而後連連點頭,道:“沒錯,就是那個。”


    “還有這樣的神人……”江餘心中訝異,他心說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趙執事有沒有按照自己的吩咐辦事,同時也是希望自己利用自己這雙眼睛,尋找出一兩條可用的礦脈出來,如此也能多賺一些錢。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會在這裏,碰到這樣的神人。


    “難不成,他也有能看到靈氣的眼睛麽?”江餘納悶。


    那邊山土公下了轎子,在一堆人的攙扶下,走向趙執事,而趙執事早就站起來迎接,那恭維勁兒,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山土公是他親爹。


    那山土公站在那裏,巍然不動,聽著周遭的人對他一片又一片的逢迎拍馬,撚著胡須,十分的得意。


    寒暄吹噓了許久,最終趙執事還是要請山土公,讓他幫著看看這礦山的“脈象”,山土公帶著趙執事等人,來到了山巔高處,向下俯瞰。而此時,江餘也悄悄的到了山巔高處,隻是他隱遁身形,沒人發現的了他。江餘想看看,那老頭是否有瞳術,可是就見那老頭向下俯瞰了半天,而後道:“不用挖了,這山的礦藏幾乎枯竭,可以放棄了,不必浪費精力。”


    “這……真的沒有麽?”趙執事看看身邊的人,頗為為難,在眾多執事裏,隻有李執事比他資曆淺,原本顧修武在的時候,其他執事就沒幾個人把他放在眼裏。雖然他管理的是財務,可是其他的幾個執事,憑借著在宗裏的高地位,一樣唿來喝去的,把他當下人一樣使用。如今江餘當了新城主,對他也算信任,給了他這麽一樣重要的差事,他是傾盡全力想幹好的,隻要他做的好,獲得了江餘的信任,那就不用看其他執事的臉色了。可如今這礦山竟然沒有礦了,他如何不失望。


    看著趙執事這般問,山土公沒說話,他的下人直接對趙執事道:“我們老爺一言九鼎,這牧雲城周遭的礦藏,有哪個不是我們老爺看過的,又有哪個,是我們老爺走眼了的?”


    “這……”趙執事為難了。的確也正如山土公的下人所言,山土公勘測過的礦藏無數,他說有礦的地方,礦藏自然無數,而因他一言,富起來的商家,可以說是數不勝數。


    那山土公的下人對著趙執事一伸手,道:“行了,說好的呢!”他所指的,自然是山土公勘測的費用。


    趙執事無奈,歎了口氣,吩咐手下碰上來一大袋的靈石幣,正打算進獻給山土公的時候,這時就聽有人道:


    “慢著!誰說沒有走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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