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餘叫那個小賊進來一道吃東西,那小賊毫不客氣的翻窗進來,坐在江餘身邊便肆無忌憚的吃開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餓死鬼轉世一樣,風卷殘雲,很快就將江餘麵前的吃食給掃了個精光,他還是極聰明的,看得出來江餘和淩若雪的關係。此時淩若雪還未吃完,他不敢動淩若雪麵前的吃食。


    看他好像還沒吃飽的樣子,江餘對那那邊小二招了招手,又給他上了幾份。很快他又一掃而空,吃的時候,還不忘記偷偷的藏一些諸如雞腿之類的東西在身上。江餘看到了也當沒看到,隨他去了。


    “好了,吃得差不多了,該說說了吧?”江餘見那少年吃的打飽嗝了,便出聲問道。


    “我要喝茶水!”那少年高聲說道。


    “這裏就有,想喝就喝吧!”江餘指著桌上的茶壺,示意那少年自己倒就可以。


    “我不喝你的這個,我要那家夥倒給我喝。”那少年指著那小二道。


    “臭乞丐,人家好心請你吃好的,你別蹬鼻子上臉!”那小二在旁邊早就聽到了,氣不過怒道。雖然說給客人倒茶是尋常事,可小二也不願意伺候這麽一個乞丐。


    “我不管,我就要他來倒,他要不來的話,我就不告訴你楊家的事。”那小賊認真的說道。


    聽到這話,江餘哈哈一笑,不以為意。招唿那小二過來倒茶水,那小二見是江餘招唿,不敢不來,沒好氣的給那少年倒了一杯茶,那少年橫了那小二一眼,而後拿起茶一飲而盡,卻咳嗽不止,因為那茶太燙了。


    看到這一幕,江餘微笑著搖頭,心說這少年真有意思。


    看他折騰差不多了,江餘道:“該說你知道的事了。”


    那少年咳嗽了兩聲後,看看周圍,壓低聲音對江餘道:“那楊家的老狗,雖然自稱是什麽善人,可實際上幹的卻是不幹不淨的生意,他雖然有酒樓飯莊,但基本不招待本地人,招待的都是過往的商旅、武者等等外地人。有很多人進了他的飯莊,就再沒出來了。我猜他們那裏賣的肉包子,都是人肉餡的!”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江餘好奇道。


    那少年道:“大半年前,我和幾個一起的人去楊老狗家裏吃東西,哼,他倒是招待了我們。可是後來我們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少了兩個人。當時沒當迴事,後來再去的時候,楊老狗就放狗出來咬我們,現在傷還在這裏呢!”說話的時候,那少年將自己胳膊上的傷給江餘看。


    “少了兩個人……”江餘撓撓頭,心說這少年說的話,可能有真有假。做人肉生意,是不可能的。因為天下熙熙,皆為利往。根本就不要錢的買賣,利從何來?江餘想了想,想起蘇羽兒和自己當初一起煉丹的時候說過的話。蘇羽兒提過天下有一些邪門歪道,煉丹會用人來當主料或輔料。不過那都是聽說而已。


    “難不成被我撞到了?”江餘思來想去,心說也就這麽一種可能,其他的可能他還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少年不懂煉丹之法,人肉包子的說法,估計多半隻是他的猜測。


    那少年見江餘凝思,對江餘道:“大哥,我看你心腸不錯,那邊的那位姐姐又那麽漂亮,你們可千萬別去楊老狗那邊的飯莊。”


    “大哥?我何時成了你的大哥了?”江餘一笑道。


    那少年認真道:“我偷了大哥的錢,大哥竟然還請我吃飯。用我們道上的話說,大哥是講義氣的人。我自然要尊敬。”


    聽他這般說,江餘心說自己比那少年也就大五六歲,被他叫一聲大哥,其實也無可厚非。


    “那個地方,離這裏遠麽?”江餘問那少年道。


    “大哥,我沒騙你的啊!”那少年以為江餘不信他的話,有些緊張的說道。


    江餘嗬嗬一笑,道:“我隻是想過去看看,看看他們怎麽個玩法。”江餘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那楊家真的是和蘇羽兒說的差不多,是拿人來煉丹的話,他必要出手管上一管。對江餘而言,什麽除魔衛道,什麽仙門正道之類的都是狗屁。他想管,是任性,也是天性。


    那少年聽江餘說,出聲道:“楊家人不是很多,但他們很厲害的,我聽他們說,他們都已經什麽什麽境了。反正很厲害的樣子。”


    “你姓什麽叫什麽?”江餘問那少年道。


    “啊?”那少年聽江餘問話,神色變的有些黯然,道:“我不知道爹娘叫什麽,反正有記憶以來,就在街上和野狗爭食了。他們都叫我鐵貓兒!”


    “鐵貓兒,怎麽叫這個?”江餘問道。


    那名叫鐵貓兒的少年聞言,得意道:“因為貓有九條命,我身體好,耐打,所以他們就叫我這個。”


    “恩……”江餘心說自己之前把這個少年打倒過,這少年很快就再爬起來,說明他體質真的有過人之處。


    看著淩若雪也吃完了,江餘叫過來小二結賬,而後和淩若雪帶著那少年,離開了酒樓。


    江餘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楊家,而是送了那少年去澡堂洗了個澡,而後從頭到腳又給這少年換了一身衣服。洗了幹淨,穿了新衣服以後,那少年和之前的模樣就完全不同了。眉宇之間的那股淩銳之氣,更為明顯。小小年紀,就已經很有樣子了。


    “姐姐漂亮是漂亮,可惜太不愛說話了。”在裁縫鋪給那少年挑鞋子的時候,那少年悄悄的對江餘這般說道。


    聽到這話,江餘笑笑,沒說什麽,隻是看了看淩若雪,心說淩若雪平時也就和自己說話多一些,其他的人,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換句話說,在她眼裏,那些人是不是人還不一定。


    三人出了裁縫鋪,在裁縫鋪旁邊,便是一家首飾樓。江餘看到那首飾樓,心中一動。他看著身邊的淩若雪,淩若雪戴著兜帽,隻能讓人看到鼻子下麵的部分,但江餘知道淩若雪頭上是很素的,頭發都是常年散披的,頭上更是連根簪子都沒有。


    想到這裏,江餘帶著淩若雪,還有那少年,直接就走進了那首飾樓。


    “若雪從來都不戴首飾的麽?”江餘走進首飾樓的時候,似是不經意的問淩若雪。


    “還是戴過的。”淩若雪認真的答道。


    “哦?那是不喜歡麽?”江餘問道。換成別的女人,江餘才不會傻的這麽問,他清楚女人哪裏有不喜歡首飾的。但淩若雪這裏一切皆有可能。


    “喜歡,隻是沒有合適的。”淩若雪這樣答道。


    江餘長出一口氣,心說喜歡就好。


    時值天元節,這個名叫玉林閣的首飾樓之內的人,和街上差不多,也是很多的。隻是沒達到那種人擠人的地步罷了。


    江餘等三人進來,尋了一個櫃台,江餘敲了敲桌子,道:“掌櫃,把你們好的首飾拿出來看看!”


    此時首飾樓裏的掌櫃忙的一個頭兩個大,擺擺手,示意讓江餘他們隨意挑選。江餘隻是隨便看了看那些擺賣的首飾,就搖了搖頭,因為那些首飾都是很普通的首飾,也就比草標好那麽一點,連最俗氣的金銀首飾都沒有。


    “有沒有更好的?”江餘問道。那掌櫃卻半天都沒迴答。旁邊挑選首飾的男男女女見江餘如此,便有好心的人提醒道:“要更好的首飾,去樓上看!”


    江餘側目一看,果然這首飾樓還有二層。索性帶著淩若雪和那少年,直奔二樓。二樓之上的人就比一樓少了許多許多,這裏的掌櫃可以很悠閑的喝茶,看著這裏的人挑選。


    江餘帶著淩若雪來到櫃台前,指著那些掛著的各色金銀玉製的首飾問淩若雪道:“有喜歡的麽?”


    淩若雪輕輕撩開帽簷的一角,掃了一眼,搖了搖頭。


    得到這樣的答案,江餘心說果然凡品入不了淩若雪的眼,江餘便催問那二樓的掌櫃道:“除了這些,還有沒有更好的。”


    “更好的?那……”二樓的掌櫃說話的時候,打量著江餘,盤算著江餘口袋裏能有多少錢。


    “錢不是問題,前提是你有好貨才行。”江餘說道。江餘自信自己帶的錢足夠多。他此時身上帶的錢,可是從無相峰打劫而來的,無相峰珍寶庫裏的無數玉幣幾乎都進了他的口袋。別說買首飾,就是把十安城整個買下來,估計都用不了。


    那掌櫃的聽江餘這麽說,撚了撚胡須,從櫃台裏麵,翻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在櫃台上打開,就見在那個盒子裏,躺著一支漂亮的珠花簪子,上麵的珠子十分明亮,精致而好看。


    江餘示意淩若雪來看看,而那掌櫃的在淩若雪看的時候,在旁解說道:“這簪子乃是當世名工的作品,材料可都是一等一的,客官您若是想要,就隻要您……喂!”那掌櫃的說話的聲音,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因為那簪子斷了!


    淩若雪掰斷的!


    淩若雪把那簪子拿起來看的時候,微微用力就給那簪子掰斷了!


    “這、這、這……你得賠我!”二樓的掌櫃說話的時候,招唿二樓的打手,那意思隻要江餘敢說半個不字,他們就要用強了。


    “不就是簪子麽,多少錢我賠你就是!”江餘說話的時候,從腰間翻出一張玉牒,壓在櫃台上。


    一張玉牒,一百枚玉幣,也就等同於一百萬兩銀子。這裏的首飾再值錢,一件最多也就五六個玉幣而已。這些錢明顯是綽綽有餘的。


    “還有沒有更好一點的?”江餘隻當淩若雪是不小心弄斷了簪子,便催促那掌櫃的再拿新的出來。


    大客戶上門,豈敢怠慢?那二樓的掌櫃馬上賠上笑臉,又翻出來一盒上好的不輕易給人看的首飾放在淩若雪的麵前。


    “啪!”


    又斷了!


    這一迴不管是那掌櫃的,還是江餘,都看出來了,淩若雪是故意掰斷的。


    在江餘的催促下,那掌櫃又拿了五六盒首飾出來,無一例外,都被淩若雪輕輕一掰,就都碎了。


    每一盒首飾江餘都是付了錢的,可是看到這樣的敗家行為,那掌櫃的還是被刺激的不行,完全無法理解之下,忍不住悄悄的問江餘道:“夫人這是生了多大的氣啊?”


    江餘聞言,隻是笑笑。在別人看來,淩若雪是直接掰斷了首飾,像是故意的。可是江餘知道,她還是在挑選的。隻是挑選首飾的方式和別人不太一樣,其他人選的是好不好看,而她優先看的,竟然是那首飾結實不結實。


    一盒接一盒,一件接一件,沒用多久,櫃台上就堆積了一大堆被毀掉的珍貴首飾殘件。前前後後加在一起,足有一百多件。而淩若雪的反常行為,也吸引了整個二樓買家的目光,有不少一樓的人聽到消息,也都跑到二樓來圍觀,來看看這裏的這個絕世敗家的女人是怎麽敗家的。


    那掌櫃的每拿出一盒首飾,便引得一片驚唿。因為這些首飾這些人別說買,就是能有機會看上一眼,都是很難的。而通常驚唿聲未落,那首飾就會毀在淩若雪手上。圍觀的人見此,更是唏噓不已。畢竟隨便一盒首飾,在他們眼裏皆是天價,可在這個女人的眼裏,似乎那什麽都不算。他們又哪裏清楚,淩若雪是一個壓根兒對錢都沒概念的人,有多珍貴,她根本都不清楚。


    而此時此刻,跟著江餘一道來的少年,也震驚不已。他隻當江餘是個比較有錢的人,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幕,他覺得江餘已經不是可以用有錢來形容了。因為就算是把錢往水裏丟,也沒淩若雪敗得快。


    沒多一會兒,櫃台上殘破的首飾,已經堆的和小山差不多了。


    “沒有了麽?”江餘問那掌櫃道。此時淩若雪還是沒選到自己喜歡的,但那邊掌櫃似乎已經沒貨了。


    “這……”那掌櫃的頭上也流出了不少的汗,他其實已經不止一次的端詳江餘給他的錢是不是真的了。似這種過來買首飾的,他還是第一次撞到,這樣挑剔的顧客,也是第一次碰到。憑他又如何能想到,二樓這麽多珍藏的首飾,一天就被人毀了個幹淨。似江餘這樣的大客戶,任誰都是不願意放棄的。可貨是真的沒了。


    尷尬之餘,就聽有人道:“這位姑娘的眼界,倒是真的非同尋常呢。”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同時就見樓梯之上,慢步走上來一位看上去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說話自然就是她。


    那婦人一身珠光寶氣,身後還跟著好幾個靈水境以上的護衛。儼然非富即貴。


    見這婦人出現,那掌櫃的立即就走出櫃台過去迎接。原來這婦人正是這雨林閣的東家。而在場的人,很多人都認識這婦人。因為這婦人正是這十安城城主的夫人,因她本家姓齊,故而生意場上的人,都叫她齊夫人。


    作為東家,齊夫人平時卻極少來這裏,但今天江餘和淩若雪的到來,卻驚動了她。她走上二樓,看著那堆積如小山一樣的殘破首飾,也不由得眉頭一皺,有些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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