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禦書房,夜墨氶放下朱筆,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把楊德喜喊了進來


    “來人。”他喊了一句,門口的楊德喜正在打盹,他之前就服侍過夜墨氶都的父親,現在又服侍夜墨氶,年紀大精神頭比不上年輕人了,但是,男人一叫他,他就得麻溜的過去伺候著


    “來了來了,陛下有什麽吩咐?”楊德喜抬腳邁進禦書房,跪在地上


    “朕乏了,備車迴寢宮。”他說著,扶了扶頭上的王冠


    “奴才這就去準備。”楊德喜領旨,趕緊去準備車,夜墨氶來到院子裏,抬頭看著星空:“這些個皇子公主一個都不讓我省心啊。”


    他就這麽看著夜空,等到楊德喜備好車過來,他才迴過神,一言不發的上了馬車,在車上也是沉默寡言,顯得一旁的楊德喜有些尷尬:“陛下”


    “何事?”車裏的男人問


    “國子監的常夫子今天上了個折子,說三公主殿下今天又遲到了,還頂撞夫子,他讓我一定要告訴您。”他說,揣測著車裏的人的心情


    夜墨氶沒有第一時間說話,沉默一陣後,隻是淡淡說了句:“明天一早把她叫到龍宮來。”


    “是,陛下”楊德喜拱手行禮。禦書房離龍宮不遠,很快,馬車停在寢宮門口,楊德喜拉開簾子:“陛下,到寢宮了。”


    男人下了車,楊德喜跟在身後,他大步流星,後麵的人緊趕慢趕才能勉強追上他的腳步


    “您進去時小聲些,五公主殿下應該已經睡下了。”楊德喜在後邊提醒著


    “朕知道。”他推開門,站在臉盆旁:“打些水來。”


    楊公公趕緊端起臉盆,打了一盆水,胳膊上搭了兩條毛巾,進屋伺候夜墨氶更衣


    夜墨氶褪下龍袍,把衣服交給楊公公,手伸進臉盆裏洗手洗臉


    “你明天午膳前把太子找來,順便把禮部於大人送上來的畫像都拿過來。”他一邊洗手一邊說,楊公公在一旁點頭:“奴才一早就去辦”


    “你去看看小瑤瑤睡著了沒?”他從楊公公胳膊上抽出一條毛巾,擦了擦手和臉


    楊德喜把另一條毛巾搭在臉盆邊,抬腳向裏屋走去


    他推開門,小姑娘聞聲看去,見是楊德喜,軟著嗓子問:“楊公公怎麽來了?爹爹呢?”


    他看見小姑娘不僅沒睡,手上還拿著書在看,心頭一驚:“五公主殿下什麽時候這麽好學了?”他支支吾吾:“殿下批完折子迴來了,讓老奴來看看公主殿下睡了沒有。”


    小姑娘笑了:“我很快就睡啦,把這個章迴看完就睡”


    “奴才沒有催促的意思,隻是過來查看一下。”他拱手行禮


    “那就辛苦楊公公了,你轉告爹爹,就說我睡了。”她把書合上站起身走過來


    “今天我就在這書房湊活一下,楊公公晚安啦。”她一邊說著一邊把他往外推


    “這書房晚上冷,染了風寒可就……”他還想說什麽,可是被小姑娘推了出去,門關上了,他歎了口氣,揣著手迴到了客廳


    “怎麽樣?睡了嗎?”夜墨氶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這……”他不知道怎麽說比較好“五公主殿下在書房,說是今天晚上就在書房湊活一晚就行了。”


    “那怎麽行,著涼了怎麽辦?”夜墨氶皺著眉頭,起身要去書房


    楊德喜趕緊攔住他:“陛下,五公主殿下難得這麽好學,您還是別叨擾她了。”


    “好學歸好學,不愛護身體那是不行的。”他說著,大步流星離開了


    “陛下,陛下,您起碼也把外袍披上吧。”他從軟榻上拿起外袍,剛走到門口,夜墨氶就迴來了:“外袍給我,那邊架子上的披風也拿過來”


    楊德喜照做,跟著夜墨氶離開了大廳


    書房,小姑娘送走楊德喜,趕緊迴到椅子上,打開書,把書裏夾著的小本本拿出來


    她打開查看,還好墨水幹了,不然這幾頁就算是白寫了:“唔,還好還好。”


    這個小本子上記錄著《乾帝計》的故事梗概


    “宣文十四年六月初月,寒冰閣前閣主赤鴉被成卿殺了。”她提起筆,按照自己的記憶繼續寫


    “無忌哥哥就是成卿,書裏隻說了赤鴉在六月初的時候死,現在已經六月底了,還沒有消息說赤鴉死了啊?”她感覺到不對勁,難道是因為自己改變了書中劇情?小姑娘絞盡腦汁想著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導致劇情發生改變


    “沒有啊,無忌哥哥按照劇情去江州賑災,不過時間是似乎是早了些,他應該是宣文十四年五月月才去江州的,可是他四月底就去了


    “莫非,爹爹看出他有不對的地方?”小姑娘皺起眉頭,迴憶著他的所作所為:“不應該啊,在我看來他偽裝的不錯啊。”


    “難道是因為我?”她恍然大悟:“自己和無忌哥哥很親密,導致夜墨氶吃醋了,這江州剛有災情就讓他去賑災,讓他趕緊離我遠點,怪不得呢。”


    她心裏不得不感慨夜墨氶的占有欲啊,他不是還有皇姐姐這麽個女兒嘛,這麽喜歡我算怎麽迴事。


    她繼續迴憶,趁現在還記得比較清楚就趕緊記下來,省的以後忘了劇情給自己通關找麻煩


    那怎麽樣才算通關呢?她不禁開始思考,是保住了夜墨氶不死,北秦不滅國,還是保證自己不死,亦或是……迴到原來的世界?


    如果是第三個,那她快通關了,隻要讓夜墨氶集齊綏遠圖,他就一定會放在這個書房裏,小姑娘就可以找到並用他迴到原來的世界了


    她舍得嗎?要是放在幾個月前,她一定毫不猶豫的迴答,舍得,不過現在呢?她有多少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


    夜無忌,夜墨氶,夜佳芳這是她最放不下的人


    她既然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並且現在劇情已經發生改變,她現在做的,就是讓劇情迴歸正軌


    不,不是迴歸正軌,標準結局是成卿複興赤國,北秦滅國,夜墨氶慘死在成卿刀下,而自己,隨著剩下的皇族被流放到邊疆


    她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麽辦,迴不迴去,這是她最苦惱的問題


    她就這樣,一邊翻著書,臉貼在桌子上,過了一會兒,就傳來了小姑娘平穩的唿吸聲


    夜墨氶手裏拿著披風,一把推開門,很快他就後悔這麽做了,他來到書桌旁,發現小姑娘已經睡著了,不過,他還是很慶幸剛才的推門聲沒有吵醒她,他展開手裏的披風,小心翼翼的披在她身上


    男人坐下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戳了戳小姑娘的臉,她生來皮膚白皙,白裏透粉的小臉吹彈可破,摸起來彈性十足,就像一塊糕點一樣,這怎麽讓夜墨氶不喜歡呢


    過了一會,他感覺到書房越來越冷,隻好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姑娘,他站起身,確認懷裏的小人沒有醒,躡手躡腳的走出書房,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道黑影從牆頭下來,男人去養心殿客廳的路上,正好碰見夜墨氶懷裏抱著小姑娘往養心殿走,男人勾起嘴角:“真巧啊。”隨後,拉緊身上的衣服,推門走了進去


    夜墨氶把小姑娘放到自己的床上,給他蓋好被子,輕拍了拍她,隨後躺在她身邊,剛要合眼,楊德喜敲門:“陛下,瑞王求見。”


    夜墨氶被敲門聲吵醒,他皺著眉頭起身,嘴裏嘟囔著:“剛睡下就敲門,真是煩人”


    他打開門,楊德喜站在外邊,男人揉揉眉心:“何事啊?”


    “陛下,瑞王殿下從江州迴來了。”楊德喜說著,跪在地上


    “他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朕不是讓他好好看著那個夜無忌嗎?”他問,楊公公還未來得及迴答,瑞王就走了過來


    “陛下,臣這次迴來是有要事要辦。”他半跪在楊德喜旁邊


    夜墨氶看了看他,背著手轉過身:“小瑤瑤睡下了,你等我更衣,去大廳說。”


    “是,陛下”他拱手,隨後站起身,扶起楊德喜:“還勞煩楊公公帶路。”


    “不敢不敢,瑞王殿下請。”楊德喜起身,在前麵帶路,瑞王跟在他後邊,他迴頭看了看,夜墨氶門沒有關緊,他看到小姑娘正在床上熟睡


    “他都沒發現異樣,估計應該是好了。”他心裏這麽想著,跟著楊公公去了大廳


    瑞王坐在椅子上,楊德喜倒了一杯水過來,他寫過,放在桌子上,片刻後,夜墨氶穿戴整齊從裏屋出來,坐在主坐的位子上,瑞王欲行禮,男人擺擺手:“免禮,快說什麽事,朕困著呢”


    瑞王故意買了個關子:“皇上可知道這皇宮裏並不是特別安全啊?”


    “說什麽胡話呢,宮裏不安全?”夜墨氶不耐煩的皺著眉頭


    “危險有時候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瑞王說著,眼神晦澀不明


    夜墨氶看著他:“有話快說,別賣關子。”


    瑞王笑了笑:“大哥知道,我是搞情報出身,很多事您還不知道我就已經開始準備了,宮裏不安全,我隻能這麽說。”


    “那你說說,危險來自於哪裏?”他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


    “宮裏關押的那兩個赤國遺孤就是最大的危險。”他說著,眼神凜冽


    夜墨氶冷哼一聲:“我以為你能說出什麽新奇的呢,還是那兩個人啊,很多大臣跟我說過了,他們就是被拔了牙齒和指甲的老虎,構不成威脅。”


    看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瑞王的氣不打一處來,他忍著怒氣:“那如果我說,他們倆對小姑娘下手了呢?”


    “什麽?”夜墨氶瞪大眼睛,眼裏都是震驚,他拎起麵前的男人:“你再說一遍,他們對誰下手了?”


    看到他們氣急敗壞的樣子,瑞王心裏別提多爽了,他平靜的說:“那倆小崽子我沒記錯是叫赤光,赤太吧。赤國的國師赤鴉的兩個養子,赤國滅國後就被囚禁在翰林院書房後的院子裏,名義上是讓他們讀書,實際上是讓他們寫藥書,用來研究那個東西吧”


    夜墨氶皺了皺眉頭:“果然瞞不住你,但是,有什麽證據說是他們倆對小瑤瑤下手?”


    瑞王示意他鬆手,男人鬆開手,瑞王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這幾日小姑娘不是一直不舒服嗎,實際上,是被他們倆下了行蠱,而這行蠱被偽裝成香囊,從藥膳坊發出去,藥膳坊的製藥單子就是證據。”


    “可是”男人看著單據:“上麵寫著,這個香囊是給三公主的,又是怎麽出現在小姑娘身上的呢?”


    瑞王想了想:“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夜墨氶剛想繼續質問他,瑞王卻說:“不過,我進宮時也打聽了,這幾日小姑娘的行為舉止呆若木雞,如同提線木偶一般遲鈍,那不是中邪了就是中了蠱毒”


    “而且”他從袖子裏又拿出一張收據:“小姑娘在藥膳坊多次拿藥材,平均每次五斤以上,感染個風寒需要什麽多藥嗎?”


    夜墨氶啞口無言,拿著幾份單據看了看,低頭想了想:“沒想到有如此狂妄大膽之徒,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瑞王低頭,無情的嘲笑著他,夜墨氶看他這副表情,臉上有些掛不住:“收斂點,再讓我看見你這個表情,我先打你五十軍棍。”


    話雖如此,瑞王依舊忍不住笑意:“沒想到麵麵俱到的大哥也會出現如此紕漏。”


    “隨你怎麽說,但是目前這兩個人我還不能動,他們手裏的藥方對我來說很重要。”夜墨氶說著,站起身走到門口


    瑞王無語:“你就那麽好奇赤國的秘蠱嗎?”


    “你不懂”男人看著門外,搖搖頭:“皇後,太後,雍王嬪都死的蹊蹺,症狀很奇怪,我現在隻能寄希望於秘蠱了。”他說著,身後的瑞文心頭一緊,他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隨你怎麽查好了,護她周全才是最重要的。”他低頭看著地毯的花紋


    “你當年到底和雍王嬪發沒發生事情?”夜墨氶用一種嚴肅的口吻問道


    提到這件事,瑞王感到一陣煩躁:“都說了當時我醉了酒,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


    男人歎氣:“現在二弟在天牢裏,你說我該怎麽辦?”


    “那是他罪有應得,虐待自己的子嗣,虎毒不食子,他可以狠心到這個地步,枉為人父不說,他不是人。”瑞王心裏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心上人的孩子被他這麽對待,他咽不下這口氣


    夜墨氶轉過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你說,朕當時是不是不應該把他賜婚給雍王啊?”


    瑞王白了他一眼:“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可憐我嗎?用不著!”


    夜墨氶低著頭沒有說話,瑞王站起身:“不打擾你休息了,走了。”


    隨後,他披上披風,帶上帽子就要離開,夜墨氶叫住他:“這幾天就先住在宮裏吧,就月華宮旁邊的院子裏,你多看看她。”


    瑞王沒有理他,徑直離開了養心殿


    看到兩個人結束了聊天,一直躲在門後,透過門縫偷聽的小姑娘趕緊跑迴裏屋,她沒穿鞋,晚上地很涼,她也顧不得了,一把推開門,跳到床上,蓋上被子,裝作睡著的樣子。


    夜墨氶迴到房間,脫下外袍,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熟睡的小姑娘,伸出手給她理了理額頭的碎發


    “睡吧,以後不知道有多少麻煩等著你呢。”他小聲嘟囔著,看著小姑娘的目光溫柔似水


    同一時間,千裏外的江州城郊,夜無忌率領兩千將士,衝進了反叛軍的營帳,僅僅用了幾個時辰,到了天亮,少年右手提刀,右手拿著一顆人頭


    他把人頭遞給可平:“一會迴城,把這個東西吊在城門上示眾”


    可平看著手上血淋淋的頭顱,點點頭:“是,殿下。”


    夜無忌騎著馬迴到了江州城,路上,他招唿可平過來


    “這裏的情況先不要給朝廷遞折子,你拖十天即可,十天之後,我直接從臨溪返京。”他說著,遞給可平一個木盒子


    “這是什麽?”可平看著手裏的木盒子問


    夜無忌搖搖頭:“別問,保管好,迴到宮裏放進雍華宮的密室裏。”


    “是,殿下。”可平把木盒放進懷裏,騎馬走在前邊


    後邊的少年慢慢悠悠的走著,他心事重重:“這個印章怎麽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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