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調查中。”芬奇迴複她。


    埃德蒙反複看這幾個詞,“順便調查死者的情感生活,他家那幾個人都有慊疑。”


    “散會,每個人按照不同情況,分組調查死者的人際關係和殺人動機。”埃德蒙決定先調查琳達


    一個如此愛著男兒的母親,她的傷心與悲痛是那麽真實,那她可能殺這個男兒嗎?


    還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一則預謀殺人案,調查起來並不困難,尤其是這一案件中,兇手還大張旗鼓偽裝了自殺現場,又要做不做的偽裝了遺書。


    這個遺書當然是切入點,“吾與所愛”,死者愛誰呢?埃德蒙腦子裏出現了幾個人,這些人每一個,看著都像兇手。


    而那個看起來最不像兇手的人,往往可能真的是兇手。她決定再去一趟穆赫森家族。


    穆赫森家族的莊園裏,死者的房間仍被貼著封條,偌大的房子裏,已經沒什麽人了。


    埃德蒙敲響房鈴,開門的是琳達,琳達身後跟著的女兒戴勒卻不曾出現。她心下覺得不好,以上次見二者劍拔弩張的氛圍,一旦跳出了界線,後果會不堪設想。


    “您好,埃德蒙警長。”琳達與她打招唿。


    “琳達女士,我來是想問您些問題,再了解情況。”埃德蒙說明來意。


    琳達微微點頭,能看出來她很疲憊。


    “我帶您看看,我男兒他……”琳達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道:“他性格有些焦躁,身邊沒什麽朋友,也怪家裏把他寵壞了。他不像他姐姐,戴勒自己有本事,能活好,他不行,如果不把家產給他,我怕我死了他也就隻能死了。”


    說到這,琳達又頓了頓,想到她的男兒已經死了,家產留不留人都死了,也可能正是因為這份家產,才讓她早死。


    戴勒。


    戴勒沒有像埃德蒙警長預測的那樣,遭遇了不幸,她隻是住在莊園的一個角落,不會遇見母親。所以戴勒也不曾聽見這場對話,她渴求了半生,希望得到母親的認可得到琳達的稱讚,在今天,母親隨口間就提起了。


    不是辱罵也不是嘲諷。


    隻是在對話間隨意說了一句,雖然也不曾有著自豪與欣慰,隻是在陳述客觀的事實,但對於戴勒來說足夠了。


    足夠緩解她這半生的遺憾。


    可惜她並沒有聽見。


    琳達引著埃德蒙來到了一所小房間,房間裏擺滿了玩具、兒童繪畫,還有稀疏的獎品獎狀。看得出是母親精心為孩子準備的房間,用來記錄他生命成長的每一步。


    埃德蒙進去看這間兒童屋:“您挺愛孩子的。”這種開放性的公共房間很難找到證據,死者死在書房裏,那他的臥室可能有證據。


    “死者在生前有見過什麽人嗎?”埃德蒙問。


    琳達搖搖頭,“他不愛出門。”


    不愛出門,缺少交際,和姐姐之間關係冷淡,與母親之間的關係,看似不錯。埃德蒙心裏默默對死者做側寫。


    “可以帶我進他的房間嗎?”埃德蒙並不需要詢問家屬這件事情,謀殺案可以有搜查令,但為了禮貌,仍舊是問了句。琳達臉上倒是沒有什麽異樣的情緒,帶著埃德蒙過去。


    “這邊被你們警察上了封條,我不好進去,您就先進。”琳達很是客氣,她沒有要進死去男兒房間的意思,是怕觸景生情,還是怕其她。


    警員來到現場後,第一件事就是保護現場,然後封鎖一些重要場所。但死者的房間隻是被封住了,還沒人進去查,今天是知道埃德蒙負責這塊,其她人去了別的地方。


    “謝謝,迴去休息吧,琳達女士。”埃德蒙委婉表達,希望相關人員不要在現場。


    琳達很是配合,埃德蒙還感慨了一句,“這麽配合辦案的人不多了。”


    她在死者房間搜尋證據,發現這個死者的精神有點問題,不僅像個被寵壞的無能之輩,還很瘋,而且似乎非常恨他的母親。


    死者覺得,是他的母親殺害了他的父親。殺害了那個偶爾迴趟家,對他表示親昵的父親。死者對他父親的愛,真是豐富,溢滿紙上。


    死者還特別憎恨,他的母親把他的姓氏改了,他跟著父親姓了十幾年,怎麽一個國王上台就變了。還對杜拉克國王進行了嘲諷,說什麽自古不曾有女人當權,簡直可笑……


    後麵一係列嘲諷語句埃德蒙疊了一頁,到時候可以拿過去給琳達看,拿筆錢。辱罵國王可是比她看個男人日記要嚴重得多。這種山高國王遠的,要是住王城裏麵,早被殺了。說起來杜拉克國王才上任時,王城的血流了幾天幾夜,可惜埃德蒙無緣一見。


    埃德蒙很快翻完死者的日記,大致了解這是個什麽樣的人。


    當然,這本日記裏最有用的還是死者覺得母親偏心戴勒,戴勒比他優秀太多,一定是母親偷偷培養的。他恨母親殺了父親改了自己的姓氏,他想改迴來,等琳達一死,這個家族就是他的了,他就可以改迴原來父親的姓氏。


    不過他先死了。


    願望成了遺願。


    埃德蒙忽然想到,在她才工作的前兩年,琳達來到穆赫森家族,那時候家族當時不是這個姓氏。按照習俗,琳達需要隨丈夫姓,但是琳達不願意,鬧到了警察局。


    當時琳達說了什麽,她記不太清了,不過應該是一番“我堅決扞衛我的姓氏,扞衛我父親的姓氏,穆赫森家族永遠是穆赫森。”


    但是她沒成功。


    後來杜拉克國王上位了,律法規定,所有人必須隨母親姓,上溯到幾代母族長輩就隨幾代姓。杜拉克當然知道,很多女人從夫從父姓,再怎麽繼承,也有種繼承男姓之感,但這是杜拉克為了讓那些某某夫人、某某母親、某某女兒的女人,找到自己的名字。


    而且,這代與母親姓,下一代隨母親姓,母係的傳承就會延續下去。父親是誰就不重要了,那時候甚至沒有父親的概念。


    就像自然界裏,永遠都是雌性挑選優秀的配子,高貴的基因代代延續,隻有這樣,社會才能夠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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