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威廉男王的領土名為賽托,賽托曾經是一片富饒的國都,在多任男國王的統治下越發貧瘠,民不聊生。


    老威廉最近總是做噩夢,夢裏有一把長劍刺中他的心口,他在絕望與痛苦中死去。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個夢境,長達一年之久,他對著鏡子神靈禱告,希望能逃離這個噩夢。老威廉日複一日禱告,終於在一次夢境中看見了執劍之人的樣子。


    說樣子可能並不準確,是一種預感,殺了他的人是他的男兒子。老威廉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到自己也曾將毒藥送入父親口中,子又殺父,報應不爽。老威廉被驚嚇地坐起身,他想到自己有十二個男兒,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個男兒要殺了他,恐慌如有實質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身邊的皇後塞西莉亞被吵醒,她知道丈夫又夢魘了。塞西莉亞拍了拍丈夫的背,給他順了順氣。老威廉看見皇後醒了,有些歉意,皇後如今懷著她們的第四個孩子,醫生說可能是個女孩。


    女孩!


    威廉忽然頓悟,他要殺了他所有的男兒子,他要讓女兒繼承他的王位,這樣他就不必重走他父親的命運!女兒總不會殺了他。威廉覺得自己的辦法真的再合適不過了。他要告訴塞西莉亞,告訴他的皇後。


    “塞西莉亞,你這胎會是個女孩吧?”


    “醫生說會是。”塞西莉亞垂眸,摸著自己的肚子。


    “威廉你喜歡女孩嗎?”


    “哈哈哈哈我很喜歡女孩,我要讓她繼承我的王位。”威廉大笑著,他正在思索要怎麽將計劃實施。


    塞西莉亞瞪大了雙眼,詫異地望著威廉:“吾王,我們有很多個兒子。”


    威廉在她的質問中停住了想法,他意識到這個皇後可能會破壞他的計劃,他要等他的小公主出生,再向皇後表明自己的決心。


    男兒絕不能繼承王位,男兒會殺了他!


    威廉的男兒並非都是皇後塞西莉亞所生,還有許多情人生的男兒,即便那些人沒有王位的順位繼承權,難保他們不生出其她的心思。威廉要為自己的男兒子們打造十二副棺材,他並不覺得殺死自己的男兒有什麽不好的隻是殺死敵人罷了,就如同他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在威廉緊鑼密鼓地實施他的計劃時,情人的男兒子們已經有四個因為意外、疾病而亡了,沒有人知道是威廉做的。


    等公主誕生那日,威廉為她舉辦了一個盛宴,並給全城休假。他改了法案,將公主誕生的日子定為月神節,所有人都會一同慶祝公主的每一個生辰。


    全城慶典的時候,一個女巫冒然闖入宮門,對著剛出生的女嬰說:


    “艾格妮絲!”


    威廉不知道這個女巫是怎麽做到的,但是當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小公主的名字,叫艾格妮絲。他覺得自己的威嚴被冒犯了,他想改掉這個瘋女人進來給公主起的名字,但他發現他說不出口,一開口仍舊是“艾格妮絲”。老威廉年紀大了,又陷入了被兒子殺死的恐慌之中,很多時候想著要得過且過,有時候又很癲狂。當他發現他對艾格妮絲的名字沒有命名權的時候,生氣震怒,但無能為力,他隻能認下去。


    2.


    艾格妮絲逐漸成長,她的父親越發蒼老。艾格妮絲在才懂事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國家是屬於她的,威廉總是這樣對她說,而塞西莉亞總是欲言又止。


    很多時候艾格妮絲見到塞西莉亞捧著幾件小衣服而傷神,一個人坐在窗戶邊愣神許久。艾格妮絲總是會拉著她的裙擺,無言地陪伴著她。艾格妮絲愛自己的母親,即便塞西莉亞對她的態度總是很冷淡。塞西莉亞有時候甚至會拿著她的身份刺她。


    塞西莉亞說:“國王殿下。”


    她不懂母親的態度,但是她知道母親是愛她的,父親也是這樣對她說的。艾格妮絲是一個人人稱讚的王位繼承人,也是主教殿內的聖子。她善良、溫和又耐心。很多人都受到過她的幫助,她們稱讚著她們未來的國王,一個良善的仁明主君。


    艾格妮絲憐惜弱者,救助平民,與人為善,整個賽托的人都在說自己受到過艾格妮絲的幫助,即便艾格妮絲都沒有走出過王都,但是她的仁善之名傳遍了整個賽托。


    最近艾格妮絲接到了一樁公案,本來這件事情輪不著她這個年齡不大的繼承人來判決,但是當地束手無策,一層層上交,遞到了她的麵前。艾格妮絲翻看卷宗,隻是一起普通的兇案,隻不過這個人死狀有些慘。賽托境內每天都會有人死,算得了什麽呢!


    艾格妮絲沒什麽耐心,但仍舊表現出一副寬和的、善意的樣子:“當地有搜集到一些兇手的線索嗎?”


    幾個地方的小貴族和官員有些訕訕,摸著自己的下巴開口:“本不應拿這個事情煩擾殿下,但是我們搜查到犯事人可能是您的哥哥。”


    艾格妮絲翻看卷宗的手停下:“我的哥哥?”


    下首的幾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覺得這是王室的家務事,不好開口。但又得硬著頭皮說下去:“這次死的人是一個其她國家的人,陪同死者來的人堅持要抓到兇手,我們沒辦法,所以請您決斷。”


    他們說著又呈了其她幾個卷宗,也是艾格妮絲的哥哥犯下的案子,他們殺了三個平民孤女,但是地方官把事情擺平了。他們認為這幾個男王子將來定然是要繼承王位的,不需要為這點小事擔責。老國王威廉在意的事情,他們並不知道,但是他們很反感讓艾格妮絲繼承王位,但威廉還沒死,他們就得要把艾格妮絲供著。


    卷宗很多,鐵板釘釘的案子,兇手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犯事,艾格妮絲越看心越沉。


    “她的哥哥嗎?”艾格妮絲忽然有些想笑,她的眼睛是深藍色的,她笑起來眼睛彎下去,就像未滿的月亮一樣。


    她的視線掃向了下麵的幾個官員,艾格妮絲說:“既然是我的哥哥,麻煩幾位幫我把他們帶迴來。至於這幾個案子,我之後再商議。”艾格妮絲當著這幾位地方貴族官員的麵將卷宗擱置一旁已經落灰的架子上。


    幾位貴族官員小聲交談:“王女殿下真是善良,還要找她的哥哥。”這幾個人不過是想到了自己,他們並不會在意死去的幾個孤女,但艾格妮絲的態度則是在給他們釋放善意。


    艾格妮絲目光沉了下去,吩咐人把幾位貴族官員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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