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享受著美人的伺候,直到晚上花魁【清霜】悠悠上場。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1]


    清霜這一首先代古曲在絲竹聲中緩緩流出。如同黃鸝婉轉,情意悱惻。


    “好一曲先秦古調啊……我已經多久沒聽過了?十年?十五年?二十年?”楊錦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這話顯然是說給那兩個丫鬟的主子聽的。


    隨著周圍的叫好聲,無數的金銀珠玉落在那高台上。


    名為清霜的頭牌花魁,笑意盈盈地對“衣食父母們”道謝,而後再次坐迴去。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2]


    這一曲,比上一曲多了些哀婉和憂慮之思。楊錦原本是沉浸在歌聲中,如癡如醉的樣子。好像她從未聽過如此動人的曲調,仿愛之深切的樣子。可聽到最後兩段,她豁然睜開眼睛,猛地拍了桌子,酒杯被她打落在地。


    “豎子爾敢!”這一聲幾乎是不帶掩飾的憤怒,可卻沒有傳出窗子,更別提影響下麵台上的表演了。


    至於原因麽?首先排除陳瑤那句“十鞭子”的關愛。畢竟,小伯爺縱橫江南這麽多年,絕對不會因為怕挨打才慫了!


    又是無數的鮮花水果扔上了台子,客人的歡唿叫好此起彼伏。


    楊錦死死地盯著台上的清霜,縱然心中已經波濤洶湧,也沒有擅自動手。


    世家的規矩,護著在位者,也護著繼承人!這意味著,身為世家子,她必須,也不得不守規矩!


    楊錦深吸了一口氣,強壓著怒火讓丫鬟拿來新的酒杯和酒水,目光卻緊盯著台上的清霜。然而,台上清霜似乎並未察覺到楊錦的異樣,她依舊笑如春風,繼續演唱著下一首曲子。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


    彼美孟薑,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


    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薑,德音不忘。”[3]


    這首大約是周代貴族男女的一段戀歌。用男子的語氣,讚美了女子容貌的美麗和品德的美好。在那夏秋之際,木槿花盛開。絢爛繁華中,兩人一同出外遊覽。他們一會兒趕著車子,在鄉間道路上飛快地奔馳;一會兒又下車行走,健步如飛。詩中洋溢著情動後的歡樂情緒,節奏活潑明快。


    楊錦依稀記得,這首曲子曾被評價為\"奔\/淫之詩而避尊者之諱”。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學院讀書的往事,心中頓時充滿了無盡的憂傷——當時年少……


    不等楊錦把手中的酒喝上一口,高台上的清霜再次準備唱下一曲了。


    “清霜姑娘頗愛古曲,小王不才,願和姑娘之曲。”一個衣著考究的青年高聲道。


    楊錦看了一眼那人,頓時眼角一抽:禮國公怎麽在這兒?這是能隨便湊的熱鬧嗎?真不怕京兆尹帶捕快來抓人?


    清霜一臉嬌羞地起身福了福:“妾早聽聞小王爺家學淵源,曲高和寡,能蒙小王爺厚愛本不該辭。但妾身三曲已畢,還請小王爺見諒。”


    楊錦一愣,隨即站起身來:“三首皆是先秦之曲,他到底想做什麽?!”尤其是第三曲,幾乎是指著鼻子罵街!楊錦現在忍不了一點!別說十鞭子!就是要挨五十鞭子,她也想現在掀桌!


    兩個丫鬟對視,神情複雜。


    “姑姑怎麽還是那麽大火氣?”一個成熟穩重的男聲響起。


    楊錦迴頭,看到來人後更想掀桌子了,“還沒死呢?二!侄!子!”


    被稱為“二侄子”的清風樓主人不在意地笑著擺了擺手:“您老人家都那麽精神抖擻,侄子我可不敢死的早。”


    他說著走到窗邊,故作好奇地伸著脖子去看高台:“姑姑難道不覺得這清霜姑娘確實有趣?雖說三首曲子本身都是難得一聞的佳作,可這樣能歌善舞的美人也很難得。”


    楊錦冷笑:“多年不見,你倒是越大會調教人了。”


    清風樓主轉頭看向楊錦:“怎麽?姑姑這是嫉妒還是吃醋?喲~陳家姑姑這手拍的怕不是紅了?李家姑姑扔那麽多玉佩也不怕出門沒得用?”


    楊錦瞪了他一眼:“我吃誰的醋也不會吃一個妓女的醋!至於嫉妒?嫉妒她身在賤籍還是嫉妒她身不由己?”


    清風樓主哈哈大笑:“姑姑這脾氣還是一點沒變。不過您放心,侄兒對她也隻是欣賞而已。”


    楊錦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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