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琬宜本以為此番歸鄭國公府的旅途會是她孤身一人,對於府裏那位與她結為夫妻的二爺魏允公,她並沒有過多的期待。


    畢竟,二人之間的感情似若即若離的薄紗,讓人難以捉摸。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魏允公竟早早起身,在馬車外靜靜守候。


    清晨的陽光如金色的紗幔灑落在他身上,為他那原本就英俊的麵龐更添了幾分柔和。


    他身著一襲華美的長袍,衣袂隨風翩翩起舞,既彰顯著尊貴又不失瀟灑。


    他屹立在那裏,目光如炬,專注地凝視著薑琬宜,仿佛她是這世上唯一的珍寶。


    “昨夜忘了問你今日何時迴去,擔心你生氣,便早早在此等候了。琬宜,看來我沒有來遲。”


    他微笑著輕聲說道,聲音中流露出絲絲溫柔與寵溺,讓薑琬宜不禁恍若迴到了與阿語三人同行的美好時光。


    薑琬宜抬頭望著他,心中的防線似乎在這一瞬悄然潰散。


    魏允公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真誠而溫暖,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薑琬宜微微一笑,迴應道:


    “嗯,二爺沒有來遲,反而很早。”


    言罷,她便登上了馬車。


    魏允公見她上了車,心中如釋重負,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心滿意足地騎上了馬背,與薑琬宜並轡而行。


    看著馬車簾中映出的那道倩影,魏允公暗自思忖:


    看來今早的表現尚佳!薑琬宜對自己微笑了。


    齊國公府與鄭國公府之間的距離,雖然並非千裏之遙,但卻也足以讓人在行進的過程中,品味到一段寧靜而又略帶期待的時光。


    薑琬宜與流煙坐在裝飾華麗的馬車裏,馬車緩緩行駛在寬闊的街道上,車窗外的風景如畫卷般展開。


    薑琬宜無聊地用手輕輕掀起馬車窗簾的一角,偷偷觀察著坐在一旁的魏允公。


    隻見魏允公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仿佛正在思考著與謝語家人即將到來的會麵。


    薑琬宜見狀,心生打趣之念,於是輕聲說道:


    “二爺放心,我父兄都是讀書之人,最是善解人意。他們一定會理解你的處境,一會兒不會為難你的。”


    魏允公聞言,抬頭看向薑琬宜,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之情。


    他輕輕笑了笑,說道:


    “琬宜,還是這麽善解人意。不過,這次我畢竟有錯在先,理應向嶽丈和兄長請罪。”


    薑琬宜知道爹爹應該會原諒他的,隻是兄長自己就說不上了。


    馬車緩緩行駛在青石鋪就的道路上,車輪與石板的摩擦聲在空氣中迴蕩,似乎在訴說著一段段古老的傳說。


    不久,馬車終於抵達了鄭國公府的大門前,巍峨壯觀的府邸映入眼簾,令人心生敬畏。


    薑琬宜的祖母、兄長薑徹與嫂嫂顧雲華等家人早已等候在門口,他們滿麵笑容,充滿期待地望著駛來的馬車。


    魏允公深知今日的重要性,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氣,一個跨步下了馬,然後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馬車。


    他伸出手,溫柔地將薑琬宜扶下馬車,兩人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和諧。


    在外人看來,這對新人恩愛有加,羨煞旁人。


    然而,隻有魏允公能聽到薑琬宜輕聲說的那句“謝謝”。


    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明白這不僅僅是對他扶她下車的感謝,更是對他一直以來關愛與嗬護的感激。


    流煙緊隨其後,三人一同走進了這座氣勢恢宏的府邸。


    府內庭院深深,綠樹成蔭,花香四溢。


    薑琬宜的父親和兄長早已等候多時,他們見到魏允公的到來,臉上都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薑父上前一步,拍了拍魏允公的肩膀,說道:


    “允公,你來了。”


    魏允公嘴角含笑地迴應著嶽丈,卻也留意到一旁大舅哥麵色不佳。


    此時,府內人聲鼎沸,仆人們腳不沾地地忙碌著,張羅各種事務。


    仆人們魚貫而入,向小姐和姑爺道賀。


    魏允公與薑琬宜在眾人的簇擁下,步入正廳。


    廳內布置得古樸典雅,莊重而又喜慶,紅燭高照,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他們並肩而立,笑逐顏開,接受著娘家人的祝福和敬酒。


    一家人其樂融融,歡聲笑語,共同沉浸在這美好的迴門宴中。


    突然,魏允公像是鼓足了勇氣,他深吸一口氣,端起一杯酒,站了起來。


    他的目光如同火炬般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親人,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歉意。


    “祖母、父親、母親、兄長、嫂嫂,今日我除了陪琬宜迴門,還有一個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向大家誠懇致歉。”


    魏允公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在每個人的心上敲了一下。


    他接著說道:


    “新婚之夜,我拋下琬宜孤身離去,這不僅讓她受盡委屈,也有損鄭國公府的顏麵。這是我魏允公的過錯,我深感內疚。”


    說到這裏,魏允公稍作停頓,像是給自己加油鼓氣。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今日,我在這裏向大家謝罪。我深知,曾經的所作所為給琬宜帶來了無盡的傷痛和不滿。如今,我已幡然醒悟,決意與琬宜相伴此生。”


    國公夫人和薑徹的臉色雖然依舊陰沉,但也不再言語。


    他們明白,魏允公能夠在此,主動認錯並致歉,已是一種難得的進步,起碼態度誠懇。


    倒是鄭國公薑國山,他望著眼前的女婿,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他一聲歎息,舉起酒杯,向魏允公示意。


    “爹信你,正所謂浪子迴頭金不換!”


    薑國山的聲音如洪鍾般在廳堂中迴蕩,堅定而有力,仿佛能穿透每個人的心靈:


    “隻要你日後真心待琬宜好,便足矣!”


    這簡單的幾句話,卻承載著他對未來女婿的深深期望與信任。


    飯局在和諧而平穩的氛圍中緩緩落幕,隨後,魏允公與薑氏父子一同移步至花園,在綠蔭掩映的亭台間展開了一場棋局。


    他們時而低頭沉思,時而抬頭交流,棋盤上的黑白子如同他們心中的思緒,交織成一幅幅生動的畫麵。


    而薑琬宜則是與祖母、母親和嫂嫂一同在內庭裏話著家常。


    她的祖母,雖已年逾古稀,但精神矍鑠,滿麵紅光。


    她拉著薑琬宜的手,眼中滿是疼愛與不舍:


    “琬宜啊,你已經成為魏家的人婦,要記得夫妻本為一體,無論何時都不可與允公離心。”


    薑琬宜聽後,心中五味雜陳,隻能苦笑點頭答應。


    在祖母迴院休息後,母親楊氏夫人心如刀絞,她顫抖著抓起女兒的手,輕柔地摩挲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我可憐的孩子啊,最終還是和阿娘走上了同一條不歸路。阿娘寧願你嫁給一個平凡人,也不想你陷入這般悲慘的境地。”


    話語中彌漫著無盡的無奈與哀傷。


    而一旁的大嫂顧雲華也連連歎息,她迴憶起兒時與薑琬宜一起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時光,如今卻看到薑琬宜變得如此成熟穩重,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心疼。


    “阿娘,你莫要忘了,我永遠是你的女兒。況且我與二爺本就是朋友,他怎會虧待我呢?你切莫擔心,再說了,我去齊國公府也不單單是做主母呀。”


    說到此處,楊氏夫人驚恐萬分,連忙捂住了薑琬宜的嘴:


    “你這孩子,姑爺還在呢,這話可亂說不得。”


    顧雲華也點頭稱是,如今長公主雖未表明立場,但她畢竟是當今陛下的同胞姐姐,倘若她真的與陛下一心,那這番話若傳到陛下耳中,幾家的心血可就白費了。


    薑琬宜理解二人的擔憂,乖巧地點頭,寬慰道:


    “阿娘、嫂嫂放心,琬宜自有分寸。”


    薑琬宜此時眼中帶著幾分疑慮,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門外,隻見流煙正靜靜地守候在那裏。在確定四周無人偷聽之後,她才輕聲地對母親和嫂嫂說道:


    “母親、嫂嫂,我分別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你們。”


    顧雲華見薑琬宜神色凝重,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好奇。


    她們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薑琬宜繼續往下說。


    薑琬宜深吸了一口氣,將大公主趙敏的情況娓娓道來。


    她詳細地描述了趙敏的處境,以及她想要邀請顧雲輔來齊國公府暫住幫助大公主調理身子的打算。


    畢竟,偌大的齊國公府除了她和魏允公之外也無別居住冷冷清清的。


    顧雲華聽後,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感慨。


    她深知薑琬宜的用心良苦,也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於是,她表示要與顧雲輔商議一二,再給出明確的答複。


    薑琬宜見狀,心中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嫂嫂是個明理之人,一定會理解並支持她的決定。


    同時,她也感激嫂嫂的體諒和包容。


    除了邀請顧雲輔的事情外,薑琬宜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母親。


    她希望母親能夠幫忙調查最近大駙馬的行蹤。


    畢竟,齊國公府的賬上常年流失著一筆巨款,雖然她並沒有想過要追迴這筆款項,但是總得在長公主詢問時,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母親聽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她常年處理這些內務之事,對於京州的交際圈也頗為了解。


    因此,打聽起事情來也有著獨特的門道和手段。


    她表示會盡快找人幫忙調查大駙馬的行蹤,以便給薑琬宜一個滿意的答複。


    兩人都爽快地答應了薑琬宜的請求,這讓她心中感到一陣暖意。


    她知道,無論遇到什麽困難,家人都會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顧雲華明白齊國公府家大業大,瑣事繁多,可薑琬宜才嫁進去幾天就出了這兩件事,她也終於能理解為何當年母親聽聞自己將要嫁人大家族時的煩惱。


    如今的自己也算是撿到寶了,與丈夫恩愛,家裏人口簡單,長輩又對自己多有關心。


    她心疼地看著小姑子薑琬宜,那雙明亮的眸子中似乎總是藏著些許的憂慮和不安。


    顧雲華深知,嫁入齊國公府的小姑子並不僅僅是去做當家主母更有策反魏允公和長公主的任務在身上,薑琬宜肩上的擔子並不輕,她需要時刻保持著冷靜與警惕去麵對府中的種種紛擾。


    看著顧雲華一臉擔心的模樣,薑琬宜心中便知這個嫂嫂又在為自己瞎操心,便她打趣道:


    “嫂嫂,其實琬宜還是喜歡你伶牙俐齒的模樣,那樣才顯得有生氣。”


    顧雲華聞言,頓時羞紅了臉頰,她想要伸手去打這個調皮的小姑子,卻被一旁的母親楊氏攔了下來。


    “琬宜,莫要胡鬧!”


    楊氏輕聲責備道:


    “你嫂嫂如今有了身孕,可經不起你的折騰。”


    薑琬宜聞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得到顧雲華的允許後,她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嫂嫂的小腹處,仿佛能感受到那裏正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


    “嫂嫂,你真的有了嗎?”


    薑琬宜驚喜地問道。


    顧雲華微笑著點了點頭,打趣道:


    “你這丫頭,這才一個多月,我都還沒什麽感覺呢。”


    鄭國公夫人也在一旁開心地笑著,她說道:


    “如今還沒坐穩胎,所以我們才沒有聲張。”


    薑琬宜雖然被打趣,但心中卻充滿了喜悅。


    她好奇地問道:


    “嫂嫂,你更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呢?”


    顧雲華紅著臉說道:


    “自然是和琬宜一樣,希望是個好看的女娃娃。”


    俗話說得好,侄女像姑,外甥像舅。


    薑琬宜長得如花似玉,顧雲華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她一樣美麗動人。


    看著顧雲華又在打趣自己,薑琬宜假裝生悶氣道:


    “像我的話,就是我的女兒到時候給你偷偷抱走!”


    一句話引得室內一陣歡笑。


    顧雲華笑著搖了搖頭,她知道這個小姑子什麽都好,就是這嘴上不饒人。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晚,夕陽的餘暉灑滿了大地,映照出了一片金黃的色彩。


    傍晚時分,薑琬宜依依不舍地準備離開這個充滿溫馨和歡樂的地方,她坐在馬車上,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惆悵。


    魏允公也察覺到了薑琬宜的異常。


    他細心地觀察著她的神情,發現她眼眶泛紅,似乎有些難過。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決定與薑琬宜一同乘坐馬車迴去。


    薑琬宜看到魏允公上車,心中有些驚訝,她故作堅強地笑了笑,試探地問道:


    “二爺,怎麽想著與我和流煙一同坐馬車迴去了?”


    魏允公微微一笑,一本正經地扯了個謊:


    “我的馬在剛剛沒拉緊自己先跑迴去了。”


    流煙在一旁偷偷地憋著笑,他心知肚明,明明是魏允公自己趁著四下無人,拍了馬屁股讓馬兒跑了。


    然而,薑琬宜雖然聽出了這明顯的謊言,卻也沒有揭穿他,而是溫柔地笑了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


    “今天謝謝你,二爺!”


    魏允公的心中出現了一絲波動,他深深地看了薑琬宜一眼,有些害羞地撇過臉去。


    他輕輕地說道:


    “這是我應該的,要是你想家了便與我說,我們可以常迴來看看。”


    薑琬宜聽完,她狐疑地看了魏允公一眼,卻發現他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


    魏允公意識到自己可能說得有些直白,連忙補充道:


    “我隻是喜歡與嶽父和你大哥下棋而已。”


    他試圖用下棋這個借口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然而薑琬宜卻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意。


    她笑著轉過頭去,不再追問,而流煙也在一旁偷偷笑著,覺得自家姑爺真是可愛極了。


    馬車緩緩駛過街道,夜色漸漸降臨,車廂內卻充滿了溫馨和甜蜜的氛圍,至於魏允公的那匹馬早就獨自到了齊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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