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穎站了起來問道:你是哪位?謝謝你的掌聲!


    我是這裏的音樂老師,你剛剛吹的很好,不過跟你半年前比吹的時候氣息稍微沒那麽穩定。


    是的,我自己也感覺到了,我很久沒吹過了。你怎麽知道我半年前吹過?哦,許穎看到他背後背著的樂器,好像有點臉熟。


    你是不是小提琴老師?馨寧是不是你的學生?


    他笑了下:是的。


    那我明白了,許穎笑道。


    馨寧她怎麽樣了?自從她們吃過飯後沒多久她就去了韓國,就沒聯係了。


    她出國深造了,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們很久沒聯係了。許穎笑了笑。


    哦,那怪不得,你怎麽會在這裏?我之前問過馨寧她說你已經畢業了,並不是這裏的學生。


    是的,我很久沒來了,想趁著現在有空來逛逛。


    哦,那……我先走了。


    好的,拜拜。


    許穎在湖邊又坐了一會,然後她到處逛了逛,空蕩蕩的校園裏麵基本看不到幾個人。她來到以前上課的教室,大部分教室都鎖門了,有些沒鎖的裏麵偶爾會有一兩個學生在複習。


    她想起以前考研的時候也是,放暑假了也會來學校複習。她其實一直很喜歡學校的生活,隨著她讀的文學書越多,接觸的越廣,她心裏麵對自己未來的規劃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但是這個想法還不是很確定。


    下午的時候她買了點年貨和水果去電視台看望一下同事們,迴來之前主任打電話給她,讓她迴來了過來報告一下工作。


    馬上要過年了,很多外地的同事們都迴老家了。老謝也不在,雲姐剛好外出了,媛媛說現在嚴重人手不足,她一個人有的時候要跑幾個地方。


    主任把她叫去辦公室聊了很久,她把工作方麵的流程和問題,還有來清源投資的韓企對接方麵問題都跟她說了。後麵她跟曉曼又去采訪了幾家來清源投資的韓企,後續的一些采訪報道陸陸續續都會發出。聊完後主任問她。


    許穎,你有想過一年過後長期做駐韓記者嗎?主任坐在辦公椅子上問她。


    許穎想了下說道:說實話我現在還不是很確定,我覺得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你在韓國做的很多報道我都有看過,用詞嚴謹,敘述公正實在,又不會很死板。之前我挑中你去,也是看重你文筆的才華。上麵的總台呢也是希望你能留下的。


    不過最終還是看你自己的選擇。


    許穎看著主任說道:明白了,我會盡快考慮清楚答複你的。


    不著急,你考慮清楚,因為一旦去了一般會留三年。


    好。謝謝主任。


    出來後,許穎延著街道慢慢走,她最近也是在考慮這個問題,在韓國也有跟曉曼姐討論過。


    同樣,她跟曉曼姐一樣,現在也是有些迷茫,一年後是繼續留在韓國還是去往哪裏?她適合做駐韓記者嗎?或者內心深處喜歡做駐韓記者嗎?


    但其實適不適合並不是那麽重要,人被逼到一個份上不適合也得硬著頭皮上,不懂就去學,還沒學會就盡量少說,少說少錯,這是她體會到的。


    她歎了口氣,覺得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想明白的,先做著,或許慢慢就知道了。


    到了年三十這天晚上,許穎跟爸爸和陳姨在家裏看清源市的春節晚會,鏡頭一轉竟然看到了謝東庭在晚會現場,穿著一套黑色西裝,不過一晃又轉開了。


    後麵她把電視調到中央電視台的春節晚會,正看著,突然接到主任打來的電話,問她能不能過來幫忙,台裏人手不足,而且晚會又去了幾個記者。


    許穎答應了,她重新換了套衣服就走路去了台裏。外麵還是挺冷的,尤其晚上風一吹,她把圍巾又繞著脖子纏了一圈。


    主任讓她幫忙寫稿,得早上前趕出來,好幾個稿子要寫。其實過年更忙,很多報道要發出,而現在台裏除了值班的同事沒多少人。


    她打開主任給她安排的電腦寫了一個多鍾,中間又打迴來修改了一次。後麵其他同事又迴來了,帶迴來的報道又要修圖,排版。


    正忙著門口一陣很大的喧鬧聲,許穎抬頭看了下好像看到很多人正在進來。不一會十幾個腳步聲響起。


    謝書記,這邊請,除了播音室值班的同事現在就隻有這幾個留守的記者值班了。


    聽到這句話,許穎怔在座位上,然後她就看到謝東庭帶著一幫政府領導人員過來慰問她們。


    其他記者都從座位上站了出來正排著隊,許穎頓了一下也站起來排在了最後麵的位置。她看了一眼謝東庭,還是穿著整套的黑色西服,長身玉立,氣質出眾挺拔。


    謝東庭也看到她了,很驚訝的樣子,她把視線轉開看向前方。


    然後就一一跟在座的記者們握手,發了一個紅包和一袋年貨,譚秘書就在旁邊給他拿東西,再慰問幾句。後麵的幾個領導也跟著和她們握手說幾句慰問話。


    輪到許穎,她抬眼平靜的看著他,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然後接過東西。說了句:謝謝書記!


    謝東庭看著倆人緊握的手,他下意識地握緊了一下,深深地眷戀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轉身往台長帶的方向走去。


    譚秘書對她笑了笑說道:許記者,新年好。


    許穎微笑說:新年好,譚秘書!


    許穎拿著紅包和年貨走迴電腦繼續寫稿。她想了下往年有這個流程嗎?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她第一年是放假的,沒有值班,去年她好像是外出跟著雲姐采訪了,所以她沒有印象。


    很快,他們一行人又走出來了,謝東庭路過她辦公桌的時候看到她看著電腦並沒有看向他,其他記者們都站起來說:謝書記,高副書記你們慢走!


    好,你們忙,辛苦了!許穎聽到他溫和的說道。


    許穎改稿,修圖,排版。後麵其他外出的記者又迴來了一些,帶迴來的報道,謝東庭除了來電視台慰問,還去了消防總局,公安局,甚至市人民醫院等,一晚上去了不知道多少個地方。


    許穎看著電腦上他的照片,深唿吸一口氣又開始寫稿,直忙到十一點多才迴到家裏,爸爸還在家裏等她。


    爸,你怎麽還沒睡?


    怎麽那麽晚?爸爸坐在沙發上看著她說道。


    今天台裏本來就很忙,很多記者外出,而且又很多迴家了,所以我就幫忙寫下稿。


    好,那早點睡吧。


    你也早點去睡,爸爸。


    許穎換了睡衣躺在床上,這時候外麵開始放煙花,這個煙花是政府組織放的,很盛大,在北江大橋上。她起來在窗外看了會,等它停了才開始睡。


    謝東庭迴到家裏已經十二點多了,他打開門發現燈亮著,蘇青柳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東庭,你迴來了?蘇青柳站起來走向他。


    你怎麽在這裏?謝東庭站在鞋櫃旁問道。


    蘇青柳看著他說道:你已經好多天沒迴家裏了,今天大年三十我過來陪陪你。謝東庭自從那天迴來過,早上他很早就起來走了,一直到今天他都沒有迴來。


    那天晚上尷尬的場景她還記得,沒想到到了那個程度他還能把她推開,她有點羞憤又有點心慌。過了幾天她很想他,所以今晚把小源哄睡後她就開車過來了,鑰匙也是叫婆婆拿的。


    我這幾天很忙,明天大年初一我會抽時間迴去吃個飯。


    蘇青柳走近幾步突然抱住他:我今晚留下來陪你好嗎?


    謝東庭身體有點僵住,他頓了下深唿吸一口氣把她推開道:青柳,又停了會好像在想措辭怎麽說,他抿了嘴唇說道:我很感謝你那天推開我,這個恩情很重,我很感激。


    我媽和奶奶一直叫我跟你好好相處,你也是這樣說,說完他好像有點疲憊的樣子:我剛開始想著為了你對我的心意和恩情,還有小源就答應了。


    就試試看能不能跟你像以前一樣好好相處,做正常的夫妻,我嚐試了很久,也努力地去適應你,但是我發現我一直在強迫自己,特別累。


    我會跟你好好撫養小源長大的,但是我沒辦法跟你做正常的普通夫妻。


    東庭,蘇青柳驚訝又傷心的說道:“你怎麽能這樣?你明明答應了我,是不是那天她跟你說了什麽?”


    沒有,她什麽都沒說,謝東庭苦澀道。如果她說了什麽他可能還好受點,她完全把他當作陌生人,但是又比陌生人更冷漠,就像今晚一樣,多一眼她都不會看他。他心裏想。


    我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我相信你也感受到了,我們再也沒有了以前在一起的感覺。謝東庭看著眼前的臉說道。有的時候看著她的臉他腦海裏會自覺跳出另外一張臉來,他自己也很苦惱。


    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對蘇青柳他不可能主動跟她離婚的了,他做不出來,不管是因為哪方麵。他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冷漠的對待她,他也做不出來。


    他本來下定決心想好好跟她過下去,也努力嚐試去做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事情,他認命的想,覺得生活吧可能就是這樣了,也不是過不下去,難過了一點而已。可每每一天下來他覺得異常疲憊。


    違背本心的日子一兩天可以過,長期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堅持的住。


    所以他還是跟她說清楚得好。


    東庭,我不逼你先,我們慢慢來好不好,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可能以後就好了,好嗎?蘇青柳拉著他的手說道。


    謝東庭沉默著,他覺得並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倆人確實沒有感情了也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感覺。之前的爭吵和六年的鴻溝早就抹除的幹幹淨淨了。


    在她推開他之前他甚至連見都不想見她,不過是因為這個恩情太大,他不得不強迫自己。


    但是強迫終將是強迫,沒辦法長久。


    後麵蘇青柳還是沒有迴去,她睡在了客房。謝東庭洗完澡站在自己房間的陽台抽煙,尼古丁能讓他的神經放鬆安靜下來,他看著外麵的街景想著自己的生活不知不覺就過到了這個地步。


    外表看起來很風光榮耀,市委書記權力確實很大,統籌管理決定整個清源市的大小事務和人員,可以說在清源市他的權威是絕對的。


    可是權利越大,責任也越大壓力也越大,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外麵不知道多少人看著他。他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影響清源市的發展和生活。


    在這種擁有重權和重壓下,他自己的生活反而過的不知所謂,沒有自由。他苦笑了下,又想抽出根煙來點,卻發現煙盒空了。他重重的歎息一聲,迴到房間躺在床上睡下。


    閉上眼睛他又想到今晚看到的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和眼睛,心髒又有一種拉扯的感覺,讓他覺得難受而痛苦。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慢慢放鬆很久後才進入睡眠。


    第二天,他起來的時候,蘇青柳已經起來買好早餐了,他昨晚很晚才睡著起的有點遲了並沒有時間吃,走的時候他說:以後你還是不要過來了。還有最近紀檢委查的很嚴,不要收任何人以任何名義送的東西,記住。


    我也會跟媽和奶奶說的,千萬記住,不能收。你迴去吧,以後不要再來。


    蘇青柳看他說的那麽認真,趕緊點頭說:好,然後又欲言又止看著他,想說話又看他神色匆匆的沒時間說。後麵他很快就出門了。


    蘇青柳打算把他家裏收拾下再迴去,婆婆說鍾點工迴老家了讓她來了幫他收拾下家裏。她先來到陽台拿掃把,發現這裏養了很多盆綠植,而且養的不錯,鬱鬱蔥蔥的。上次來她以為是婆婆買的,但是後麵無意聊起的時候才知道並不是。


    她才知道是許穎買的,謝東庭一直悉心的養著。她想了想把所有綠植都搬出去丟了,然後她自己又去買了幾盆叫人送到樓下她自己搬上去。她不想讓他整天看著這些東西睹物思人。


    沙發旁邊的坐墊也扔了,她知道這個也是許穎買的,還有客廳的水養綠植也全部都扔掉,她要把所有許穎的東西全部清理掉。


    然後收拾了下客廳和餐廳並不怎麽髒,關鍵她也不怎麽會打掃,從小她沒怎麽做過家務。房間和書房被他鎖住了,她看著鎖住的門有點怔愣和苦澀,他在防著她。後麵看沒什麽事做了她才迴去。


    大年初一,許穎一家人邀請了大伯一家人來她家吃飯,嫂子剛查出懷孕了,吃啥吐啥特別辛苦了。


    許穎扶著她往廁所走去,看著她大吐特吐特別辛苦,倒了一杯水給她漱口。


    怎麽樣?好點沒有?許穎拍著她的背問。又給她拿了幾張紙巾擦嘴。


    好點了,話說的有氣無力的。


    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許穎心有餘悸的,沒想到懷個孕這麽辛苦。


    堂哥也走過來攬著她:好點沒有?還想吐嗎?


    現在不想吐了,吐出來就好多了,萱萱靠在堂哥懷裏說道。


    那就好。


    最高興的是伯母,她終於有可能抱上孫女或者孫子了。


    萱萱,來喝點水,我泡了杯蜂蜜水給你喝。伯母拿著蜂蜜水送到她手上。


    謝謝媽。


    謝啥,你好好把身體養好來。伯母笑眯眯的說。


    許穎看著嫂子其實還是很幸福的,堂哥對她很好,伯母對她也很貼心。


    因為嫂子看起來有氣無力的,所以吃完飯她們坐了會就迴去了。


    年初二,陳姨的兒子也迴來了,他是帶著女朋友一起迴來的,陳姨很高興,今天他們一大家人去了陳姨的老家安城探親。她老家還有幾個很親的親戚在,迴到家裏已經很晚了。


    陳姨和黃煜銘迴了他們自己的家裏,她們家住不下那麽多人。


    許穎洗完澡看著外麵窗戶的景色,夢瑤今天打電話跟她說那個男孩子向她表白了,她接受了,倆人算是正式在一起了,許穎為她高興。突然覺得其實身邊的人都在不知不覺改變,今天伯母說給她介紹了一個男孩子,但是她還要去韓國所以拒絕了。


    說不清楚是因為什麽?她突然覺得有點失落,她籲了口氣,拒絕胡思亂想下去,躺上床趕緊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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