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聖境乃是陰神磨練到一定程度後,可脫離肉身自由行動,與真人無二。即使肉身死亡也能奪舍重生,或遁入陰冥成就一方鬼神,直到神魂消亡才算是真正隕落。


    當然,仙道貴生,亦有萬劫陰靈難入聖的說法,肉身乃是證道寶筏,若是隻留陰神存世修為難以寸進,恐怕也隻有等死罷了。


    玄方天數十萬載以降,還從未有陰神或陰靈證就道君之位,縱使上古開天之初有根腳強橫先天幽冥神隻,才可借助九幽眷顧發揮堪比道君的力量,但位業上卻遠遠不如。


    以馮衡的強橫根基,突破顯聖之境乃是水到渠成之事,東王君陰神體若琉璃,內裏遍布鎏金紋路,偶有粲然光點散落其中有如繁星,細看之下與本體周身經脈、穴竅一一對應。一唿一吸間已然突破顯聖之境。


    東王君陰神落在地麵上,第一次憑借陰神之體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相比於肉身感觸更加奇妙。陰神本就是“我神通天地之神”的成果,陰神俯仰天地之間看的是最本質的內涵,也就是:炁。


    按《元炁論》記載:元炁本一,化生有萬。萬須得一,乃遂生成。遂古之初,世間第一位證道者:太上無極大道君曾將世間元炁細分為十二萬九千六百種,合一元之數。


    便如此時東王君眼中充斥火行之氣,但亦有風行、山川之氣夾雜其中,但若想再細分就不是如今顯聖之境能區別開的了。


    陰神滿意地點點頭,大袖如翼作流火迴歸肉身,施施然睜開雙目,卻忽然臉色劇變,眼中金紅之下有無數黑色斑點密布,並且越來越多有覆蓋瞳孔之勢。


    此時馮衡法界法界邊緣處,無數黑鴉目光貪婪地盯著丹景玄廬,確切地說是盯著東王君本身,數量之多粗略數來就不下數萬,黑壓壓一片無邊無際,遠處還有更多的黑鴉不斷湧來匯入鴉群當中。


    “怎麽迴事?!”東王君一臉凝重地看著不斷用利爪、尖喙,甚至直接合身撞擊法界屏障的黑鴉,一時驚疑不定。


    但此時不是追尋原因的時候,東王君伸手一招,乾離焰光旗、豹尾槍分別落入左、右手中,神君左手一揮赤旗,金烏、朱雀裹挾三陽真火、南炎洞火而出,直貫雲霄的鳥鳴聲響徹法界內外。


    法界東麵數萬正在瘋狂攻擊的黑鴉聞聲動作一頓,兩隻神鳥已經衝到了鴉群之中,金藍兩色真火席卷下,無數飛鴉變成黑煙消散。


    東王君再次伸手一點,九層玉台間盤踞的午馬、巳蛇隨之出現在法界南麵的鴉群中,所過之處盡是一片火海。


    東王君一人攔下東、南兩個方向的鴉群,護法神紛紛出手攔住西、北方向的鴉群:


    許芙手捧如意,金玉之光形成屏障擋在鴉群與法界中間。


    朱妍雲袖輕舞,聚攏漫天赤霞困住大片黑鴉,霞光流轉之間燃起烈火焚燒,顯然在炎穀中收獲不小。


    馮順頭上寶鏡高懸射出數百金光,瞬間點殺百餘隻黑鴉,同時眼底充斥七彩之光,一縷雜色斑斕的火苗吐出,迎風見漲形成熊熊火海,陷入其中的黑鴉更顯暴虐,但卻開始不分敵我地自相殘殺起來。


    朱闞、張龍象衝出法界,前者身披烈焰、眉發似火,無數星光隨行宛若披風綴於身後。


    後者踏步而出,身長十餘丈、行動之間龍吟、象嘶不絕於耳,唿如狂風、吸似驚雷,手持擂鼓翁金錘,一錘落下猶如山嶽急催。


    馮衡修行近三十載的成果盡數展現,丹景玄廬仿佛海中礁石,任憑黑色鴉海卷起滔天巨浪不斷衝擊依然屹立不動。


    但馮衡麵色不見放鬆反而更加凝重:人力有時而竭,麵對不知起於何處卻源源不斷的黑鴉群,縱使法術、護法都已是同輩頂尖,也難免落入蟻多咬死象的困境之中。


    不出所料,南麵首先開始有零星黑鴉衝破元辰火的封鎖對法界發起攻擊。


    東王君瞬間從九層玉台上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法界外圍,豹尾槍刺出,早已按捺不住的赤發出尖銳的厲嘯,將衝出的黑鴉斬殺幹淨。


    接著再次閃現在西方,赤色霞光海隨豹尾槍而沸騰,掀起層層巨浪將黑鴉盡數吞沒。


    此時朱闞也已經橫刀迴防,朱妍鬆了一口氣,一雙玉手飛速變換印訣,織成一件赤霞天衣披在東王君身上。


    \"去!\"豹尾槍突然脫手而出,於半空中化作赤猙形象,張開大口將東麵從金烏、朱雀爪下幸存的黑鴉吞噬一空。


    東王君本人則是踏步似龍行,風雲自生、雷光爍火纏繞其間,越過朱闞殺入黑鴉群中。


    \"護好法界。\"朱闞、朱妍耳中響起馮衡聲音。


    經過赤明子十年教導,馮衡確實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赤龍八大勢在他手中已然融會貫通,此時孤身殺入黑鴉群中,卻如赤龍入海,興風作浪、舉火燒天,硬生生將鴉群殺退了數米。


    隨著時間流逝,縱然馮衡像救火隊員一樣四麵奔波,也無法阻止越來越多的黑鴉衝破攔截開始撕扯著法界屏障。


    “迴守法界!”


    東王君的傳音在座下護法神耳邊響起,數道流光飛起,東王君與諸護法神重新出現在玉台。


    東王君抬手摘下中天紫金大日,以其為中心合眾位護法神之力,在法界外側升起一層流轉紫籙金文的屏障,暫時抵禦住黑鴉群的攻勢。


    看著麾下麵色蒼白、法力流失嚴重的護法,知曉這道屏障撐不住多久了,馮衡心中竟升起一絲絕望。


    法界之中不知日月更迭,因此也不知過了多久,華麗、威嚴的紫金屏障終是被前赴後繼的黑鴉衝破,一隻隻黑鴉發出嘶啞的歡唿衝進法界。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法界之中不知從何處響起一陣莊嚴的吟誦,東王君立馬認出這是黃粱玉枕的聲音,精神為之一振,下意識地隨之誦讀。


    素白色光芒在法界四周亮起,杳靄流玉、珺璟如曄,轉瞬間將法界內外的黑鴉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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