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福生’迴家後苦思冥想,到底該如何把發射器拆下來的那個神奇盤子處理掉呢?他想把它丟到湖裏,又怕萬一有人撈上來怎麽辦?把它埋在深坑裏也不安全;最後他想到一個絕妙的辦法:上班時他搭乘運石料的貨車到礦山去,走到碎石機旁,他叫碎石機操作工小王過來:“小王,請你幫我把這盤子打成碎塊。”“行”小王停下手中活,接過盤子仔細觀看了一會兒:“錢師傅,你這盤子好好的,為啥把它打碎呢?”


    “你別管,我拿它碾成粉,糊爐芯用,可結實呢!”


    小王二話沒說,把盤子丟進機器,不用半分鍾,盤子成了碎塊,他撿起來,用一個小塑料袋裝好碎塊遞給‘錢福生’。


    ‘錢福生’又到碾粉機處,把碎塊碾成粉,同樣用厚實的塑料袋裝好,說聲謝了,就朝山後走去。


    山腳處有一個陰河落水洞,上遊流來的河水從這洞口流進去,消逝得無影無蹤,因為流水入洞有一道岩石坎,所以流水進去時發出嘩嘩的巨響,也許石洞有迴音,共鳴聲特別震耳,隆隆聲與嘩嘩聲像交響樂似的讓人聯想起很多電影場景。


    ‘錢福生’站立在岩石左上方,打開袋子,雙手捧出‘盤子’打成的石粉朝入洞口灑去,他微閉眼睛,口中念道:


    “願世界永久和平,願善良的人幸福安康!”


    他拋灑完袋中石粉,連塑料袋也丟到流水中,衝到洞裏去。然後坐在岩石上沉思,聽著河水流入洞口發出的像交響樂般的吵鬧聲,他腦際中迴憶起看過的電影和電視中的種種情景:


    激烈的空戰,擊落的戰機在空中爆炸,機毀人亡十分慘烈;大炮、手榴彈在陣地上炸得士兵身、手異處,戰士頭顱鮮血直流。‘硫磺島之戰’影片中日軍士兵、婦女和兒童為躲避美軍追殺,鑽進深洞逃生,嬰兒哭啼,母親怕暴露目標,親手扼死孩子,母親極度悲傷和驚恐而發瘋,她衝出洞口飲彈身亡;其餘人也不顧死活衝出洞來,美軍一陣機槍掃射,日軍男女老少命喪黃泉·······戰爭之殘酷罄竹難書。


    他記起宋明複的忠告:發展中的大國,一旦國力強盛,如果再擁有萬分利害的‘超級武器’,能立即置對手於萬劫不複之境地;那麽報仇雪恨之心必起,爭奪世界霸權之念斷然而生。老霸主豈肯讓位?二虎相鬥必然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可憐受苦受難的貧民百姓,他們將流離失所,饑寒交迫。宋主任說得對,當政者無論勝敗,他們依然燈紅酒綠,鶯歌燕舞,奢侈豪華。我‘錢福生’決不做殘暴者的幫兇,堅決徹底把‘新發現’埋葬在無底深淵,這個深淵就是我的心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任何人休想從我口中套出一句、半句;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宋主任是英明和值得信賴的人,一切聽從他安排,即使要我性命,我也視死如歸。他心已定,意已決,雙手合拾,朝落水洞作揖鞠躬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甩手坦然離去。


    迴家後,見老伴躺在長沙發上,臉色鐵青,牙關咬緊,趕快打120急救電話,又撥通兒女的手機;一會兒救護車來了,快速把老伴送醫院搶救,兒子、媳婦、女兒都奔向醫院來;急診室大夫忙著給病人做心肺複蘇,隻見護士們跑進跑出,忙得不可開交。兒子安慰老爸:“爸,別擔心,到醫院就會有辦法。”


    過了一刻鍾,大夫出來了,他滿頭大汗,可能是按壓病人胸部費力造成的,他邊擦汗邊說:“送來晚了,心肺按摩不見複蘇,搶救繼續進行,這是病危通知書,請家屬簽字”


    ‘錢福生’顫抖的手在通知書上歪歪斜斜簽了名,他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從慌忙的護士臉上他看出了預兆,他暗自責怪自己,出門時應詢問老伴一聲,如果聽說有身體不適,他可以在家陪伴,處理盤子另找時間去辦也無所謂。


    “都怨我。” 他說;低著頭坐在長椅上等消息。


    “老爸你不用自責,”女兒安慰老爸:“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世事難料嘛。”


    “爹,惠敏說得對,” 媳婦也安慰公公:“我爸住家隔壁劉叔叔,坐在麻將桌上打牌,手摸清一色自摸胡了,人一激動,身子就往下梭,送到醫院也晚了。爹,誰算得到呢?”


    一個護士出來說:“人是搶救過來了,心跳、唿吸都平穩,隻是人神誌不清,大夫診斷為腦溢血,還要送重症室觀察,家屬快去辦入院手續。” 她遞出一張住院證,錢惠敏接過來到收費處去。父親臉上舒展開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母親的病一時半會好不了,父親年歲已高,不能讓他看護病人,兄妹二人輪流值上、下半夜,白天大家有事,專門雇傭醫院護工,這一切開支完全由錢惠敏包幹,做女兒的理應孝順父母,何況她很富裕,這點小錢不在話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兩個月過去了,醫療費花了三十多萬元,母親的病時好時壞;這兩天病情加重,她知道自己天命所歸,剩餘時間不多了;她拉著女兒的手,用微弱的聲音說:


    “敏兒,娘最放心不下你,你從小就要強,長大也一樣,女人在人世間要溫柔善良,要賢惠待人。你年紀不小了,找個合適的男人嫁了,生兒育女,做個賢妻良母,完成上天交給女人的任務。當娘的沒出息,沒本事,從小讓你受窮受苦,娘對不起你們·······” 她頭歪向一旁,撒手離世。她的手拚死拽著女兒的手;錢惠敏覺得她對母親已盡孝心,自從有錢後帶她四處旅遊,吃香的喝辣的,買最好的衣服給她穿,平時問寒問暖,關懷備致,家裏一應現代化設施都購齊,原準備雇傭保姆,父親堅決反對,才每周請鍾點工來搞清潔衛生。


    兒時母親為了表現‘賢惠’把少得可憐的肉食招待他人,這一幕造成的心理陰影始終揮之不去,她抽出手來,讓母親的雙眼安然閉上,她沒有一滴眼淚,靜靜地從病床旁離去。


    喪禮辦得十分簡單,殯儀館內設了個小靈堂,齊躍武買了個豪華大花圈表示對長輩的敬仰,林小玉和親友也分別獻了花圈;唯獨當年誇逝者如何賢惠、如何好客的那群食客誰也沒來,錢家兄妹早就看透這幫家夥,把人家兒女唯一所得,用於維持生長發育的肉食吞入肚中,然後誇幾句假話敷衍主婦愛虛榮的心,便酒足飯飽揚長而去;‘錢福生’下崗時,他們沒人來寬慰一句話;今天如此冷落逝者,真是天大的諷刺和警示,小人啦!你有吃有錢供給它,它就對你搖頭擺尾,沒有搞頭了,你看它躲得遠遠的,像從來就不曾認得你似的。世人皆遠離小人,方能心安太平!


    ‘錢福生’安葬了老伴,心中空蕩蕩感到無限孤獨和悲傷,幾十年夫妻,風雨同舟,甘苦與共,如今斯人已逝,存者寂寞難耐;宋主任勸他‘消失’,如今他心灰意冷,兒女還算爭氣,他已無牽掛,‘消失’了也罷!兒子幾番接他同住,怕他孤單淒涼,他搖頭拒絕,如今他住的別墅所在位置,正是當年棚戶區他家之處。憶往事崢嶸歲月愁,想如今榮華富貴憂!


    日子越過越好本是人生幸事,想不到為了作貢獻,潛心搞科研反倒惹出禍事,世事難料啦!


    說曹操,曹操到;今天一早,女兒前腳出門去上班,後腳有人來敲門。來客不是旁人,她正是鄭院長。一見麵她就主動介紹同行者:“這位是國防科委的牟處長。” 她身旁一位少將軍官,精神抖擻站著微笑點頭。


    “這位就是我經常提起的錢福生師傅。”


    ‘錢福生’心中暗想,來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為‘新發現’而來,他想好對策,臉上裝出悲傷過度,神情恍惚的樣子,懶洋洋招唿客人,他冷淡地說:


    “貴客臨門,我很高興,遺憾的是老伴剛剛去世,我也因悲傷氣壞了身子,昨天才到醫院檢查,據說心髒有問題,今天還要去詳細檢查,等會兒兒女們忙完手中事,開車來接我。不好意思,家中無人,招待不周,請多多原諒。二位不知何事?”


    鄭院長和牟處長交換了眼色,她說:


    “實在對不起錢師傅,你家中有不幸之事,你又有病在身,不便打擾,我們以後再來拜望。”


    說完急忙起身告辭而去


    他們走後才兩天,又有省、市科委的幹部陪同有關專家來訪,均被‘錢福生’打發走了。看來事態十分嚴峻和緊迫,他把這些情況匯報宋主任。主任在電話中說:“這是意料中事,比這更險惡的情報是,歐美已有動作,怕兇多吉少,所以迫在眉睫,‘消失’準備工作全部就緒,指日可待,放心就是。”


    主任的話一諾千金,他自泰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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