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輝：瘦小的身材，為人低調。他是為數不多留在礦山的老師父，那些年他抽煙、飲酒，外加喝濃茶；煙、酒、茶三開。大家知道在礦山工作又苦又累，加上日曬雨淋，累了坐下來抽支煙，借故歇口氣，這是人之常情；勞累一天迴家去喝奌小酒，疏通一下筋骨，這是礦工們的小嗜好。喝茶是因為在光禿禿的山崗頭光著膀子，揮錘砸釺，烈日下勞動出汗多，要喝水才行呀！天長日久自然就養成了飲茶的習慣。抽煙喝酒還另有原因，礦工們工資低，生活苦，心頭煩惱，借酒澆愁，借煙解悶，不得以而為之 。其時唐明輝有氣管炎去看醫生，醫生勸他戒煙酒；他也知道煙酒對身體有害，但就是戒不了。說到戒煙忌酒，他下了無數次決心都失敗。老伴笑話他：“唐明輝呀唐明輝你要把煙酒戒得脫，老娘用手板心給你攤雞蛋。”他傻笑說這一迴肯定能戒掉，他把剩下的半包煙撕碎丟進垃圾桶，克製著找些雜事岔開心中的煙癮。熬到半夜，左忍、右忍，終於熬不過，他一個跟鬥爬起來翻箱倒櫃亂翻找，最後倒翻肮髒的垃圾桶，一陣亂抓把煙末找到後，用廢報紙卷了一根簡易煙猛吸起來、，事後老婆經常取笑他，他也隻好傻笑著應付過去。說來奇怪，自從新廠來了新領導，他開始轉變了，不但戒了煙和酒，而且時興一些健康的娛樂方式，工作更加積極認真，後來提升當了工長
這些年來建陽大理石廠變化真是令人難於想象：記得三年前，那是一個天晴氣爽的好日子，‘錢福生’突然來叫唐明輝一同去開會，他想去又不想去，口中喃喃：
“開會？還不是老生常談，當老板的盡吹牛皮、講大話、談空話，比放屁不如。不去！”師弟卻說：“聽說這宋氏集團的老板不是一般人，去聽聽吧。”
大會在廠內廣場召開，為首的是個中年男人，他穿件深灰色茄克衫，下身套一條藍褲。他自我介紹道：“各位師傅、各位員工，我叫董任新，今天從宋氏集團中國明複迠材總公司來到你們建陽市大理石廠，我原來是總公司苐七分廠管理委員會的一名委員，與總公司抽調來的另外六名員工，一道來到這裏接管這家工廠。我現在正式宣布：“我們原建陽市大理石廠改名為中國明複建材總公司第二十八分廠。
“師傅們，今天閑話少講，我代表總公司，代表廠臨時管委會宣布幾件事：
第一， 凡是在國營體製下我廠的正式職工全部迴廠複工。
第二， 複工人員從本月起按月足額發工資，按工廠下馬時原定標準執行，另外每人每月加發生活補助費叁仟元，已經辦了退休手續在社保局領取社會養老金的退休人員每月加發壹仟伍佰元。
第三，企業為全體員工按當年社保基數繳納百分之一百比例的‘五險一金’。
第四， 在職員工生病住院除醫療保險已報銷的金額以外，個人承擔的部份費用，可憑住院發票到廠財務全額報銷；《門診費用也憑醫院正式發票全額報銷》。退休人員報百分之八十。
此時會場下鴉雀無聲，人們麵麵相睖，以為自己沒有聽清台上講的內容；突然間有人跳起來拍手稱快，隨後人們經久不息的、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唿聲響徹雲霄。
董主任招手止住喧嘩，他繼續說：“住房問題各位放心，工廠必須先生產後福利，我們集團老總宋明複說過，集團一定要讓工人師傅住上高樓大廈，各位拭目以待吧，餘下的事，再商量。散會。”
眾人轟然而散。
同樣的場地，四年前，那竟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人們清楚地記得，國營建陽市大理石廠宣布倒閉後，工廠被一個名叫齊躍武的民營企業家‘收購了’。這位‘齊總’憑著‘上頭’有關係低價買了這廠子，他看中這裏礦上的大理石品質優良，想乘機發筆橫財，這位‘齊總’身材高大魁梧，穿一身‘七匹狼’名牌服裝，說話和藹親切，一派儒雅風度，見了麵就微笑著說：
“工人師傅們，大家好，今天我來到貴廠，和大家一道並肩戰鬥，大家知道，國營企業因為吃大鍋飯，經營管理不善，企業連年巨額虧損，資不抵債，如今廠子搞垮了。工人師傅們靠工資養家糊口，沒有工作哪裏拿工資呢，所以我公司收購了大理石廠，為你們創造了就業機會。” 他輕咳一聲，並環視眾人，“今天我們走到了一塊，風雨同舟，同舟共濟嘛，因此我們就是要一道艱苦奮鬥，埋頭苦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困難是暫時的，局部的，等有一天咱們廠發展了，賺了大錢，那時候幸福就會伴隨你們一生。這是多麽令人想往的美夢啦！師傅們，我們要吸取以往的教訓；不能再吃大鍋飯了，遵循各盡所能按勞分配的原則，多勞多得，少勞少得，勤勞可以致富嘛。不瞞各位，我齊躍武就是從底層爬上來的，現在不也家財萬貫嗎？” 民營企業家又咳嗽一聲，“從今往後，工人實行計件工資製；後勤和機修搞計時，幹一小時拿一小時的錢；不幹活的，當然一分錢也別想領。我宣布四十歲以下身體健康的男職工留下來繼續工作，其餘的一律按內退處理，每月發生活補助400元，另外我已為各位交了社保，將來退休你們找社保去。”
有人在場下喊道：
“內退抵不上低保，這算那門子章程呀！”
“吃低保？不跛不瞎，誰會發鈔票給你？”‘齊總’諷刺說：“大男八漢的，不長心眼枉活世上。”接著‘齊總’又開始炫耀：
“我們這次到廠來投入巨資：大手筆啦！更換了苐三代風鎬，這種機器功率強，馬力大，幹的活比過去多三倍；切割機呢也是鳥槍換炮，引進國外超強圓盤鋸，一次切片十多塊。總而言之，其他如磨平、拋光、打蠟等工序用的都是好家夥。師傅們，前途光明啦，加油幹吧。謝謝各位。”
場下黙然，不等台上人講演完，眾人早已溜光。
會後。工廠交由一個名叫梁新槐的人當廠長，此人原是‘齊總的幫辦’，說助理談不上，說馬仔又貶低了些。總算‘齊總’能給他開髙薪，拿人錢財替人當差，他上任半年後，工廠總不見效益，市場競爭激烈。大理石品質雖好:，無奈價格太高，銷路不暢。梁廠長思來想去，覺得要降低成本必然先從人工費用開刀，於是他減少定額工時，壓低計件單價，克扣勞保用品，弄得眾人怨聲載道，情緒低沉，早有人開始打算另謀出路了。梁廠長和他的工頭們心中哪裏有工人的利益，那管工人的死活；按照他的話說，老子辦企業圖的就是賺錢，不賺錢我發神病，把鈔票朝裏扔？
使用風鎬的開山工，每天被大馬力的工具震得手掌開裂，吹出來的石粉滿天飛，不載口罩吃不消，戴了口罩氣不暢。又苦又累工資又少，這份工作實在幹不下去了，有些工人已四散另謀生路。據說齊廠長又到外省招來一批新工人，末了，新工人受不了盤剝壓榨，又都跑光。工廠再度癱瘓，齊躍武隻好把廠又賣了。
宋氏集團接手後，工廠麵貌煥然一新。唐明輝隨‘馬工’等人在礦山采石，轉眼三年過去；除了原來的一些老職工，隨後又招聘了一批年輕人，考進廠來的有男有女，都是曆屆的大學畢業生。他們有文化有朝氣，容易接受新事物。職代會主任對他們交代過，不久會派他們到新接收的廠礦去擔任技術指導工作。等到培養好新的接班人，他們又會返迴二十八分廠來。分新房時人人分一套，眾人皆大歡喜。既然吃了定心丸，再不為前途而擔憂；一個個生龍活虎，幹勁衝天。；不少人還提出各種合理化建議，有人提議把邊荒碎石打成細砂當成建材買給建築公司，為廠裏增加一筆收入；有人提議把大理石廢料打成粉末配合特製的膠合劑加工成花缽花盆等工藝器皿，買給花市商販，增加企業收入；有人建議把次等的石材加工成公路道牙石或人行道鋪路的石磚。凡此種種，人人都為企業獻計獻策，把企業當作自己的家。企業經濟效益快速提高了，工資福利自然大幅提高。人們歡天喜地，喜笑顏開。二十八分廠是員工們的工廠。他們是企業的真正主人。
卻說唐明輝能戒了煙酒，連他自己都難相信，老煙哥和老酒鬼們向他取經驗，他笑答說：有錢人抽煙喝酒講的是排場、時髦、和應酬，有人還為炫耀；平常百姓好煙酒隻是一種不良嗜好。煙解不了悶，酒也消不了愁，花錢費事找罪受，人嘛，想通了也就那麽一迴事，一咬牙、一蹬腳，說戒掉就戒掉了。如今生活好過了，錢也寬裕得多，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何樂而不為？
有人又問：“你有啥健康的生活方式？”
他說：“跑步、遊泳、打球、旅遊、釣魚、放風箏……隨你挑那樣。”人們一笑，豁然走開。
說起放風箏，老唐還真把它當迴事兒。他經人介紹認識了幾位放風箏的好友，他們相邀到望城山頭去放風箏，這望城山還真是個好地方，山高樹少地勢平緩，舉目四望，視野空曠。有附近村民編了一首歌謠：
望城山啊望城山，後頭連綿三四裏，前麵能把城望穿；左邊遙望燕子岩，右邊能看鳳凰山；燕子岩後埋烏金{煤}，望城山下藏玉磚{大理石}。
人說二十八分廠的大理石名聲遠抇，品質好，把它比作玉石並非誇張。廠裏銷出去的產品極受歡迊，銷售量因此大增。
唐明輝每逢周末都會到望城山去放風箏，放風箏有些講究，老友們分成兩幫，一幫人買風箏，貪省事；另一幫人自製風箏，圖自在，。唐師兄屬於後一幫，他常說買風箏雖然方便，但它批量生產，千篇一律缺乏獨創性，再說貪圖人家做現成的，不好玩。還是自家做，有成就感，又不受製於人，多好啊！
附近一些單位的中老年人休息時間都會一同去放風箏，有幾位老哥慢慢熟悉起來，大家邊放風箏邊聊天，有時交流風箏製作方法，有時聊奌生活瑣事，。有時也順便問問對方的一些情況。其中有一個公務員，姓:丁，據說是某局的一個科長，因為搬遷，他從其他地方轉到這邊來，每每談起工資收入，他都表現出一種特別優越感，認為他是公務員，工資高、待遇好，高人一等，後來幾位電力電信的人說出他們的收入，相比之下，他的待遇就顯得微不足道。他有些怏怏不樂。
有一天他偶然問起唐明輝的收入來。他問：“老唐你們單住經濟效益好，你工資待遇不少吧？”
老唐說：“馬馬虎虎每個月大概就一萬八左右吧，”
“這麽多？”丁科長十分詫異。
“如果把那些雜七雜八加起來，起碼少不了兩萬三。另外我們工人還有年終股份分紅，少則分上十萬、八萬，多則三十萬、二十萬。看廠裏經濟效益而定。”
“嗬喲，這還了得？你是不是吹牛皮哩。”
“騙你有啥意思，不信問問咱廠其他人？”
丁科長不再言語，唐明輝暗地好笑。其實他報的數目已故意多加了二三成水分。自那次對話以後，丁科長再也不來了。
這些年來建陽大理石廠變化真是令人難於想象：記得三年前，那是一個天晴氣爽的好日子，‘錢福生’突然來叫唐明輝一同去開會，他想去又不想去，口中喃喃：
“開會？還不是老生常談，當老板的盡吹牛皮、講大話、談空話，比放屁不如。不去！”師弟卻說：“聽說這宋氏集團的老板不是一般人，去聽聽吧。”
大會在廠內廣場召開，為首的是個中年男人，他穿件深灰色茄克衫，下身套一條藍褲。他自我介紹道：“各位師傅、各位員工，我叫董任新，今天從宋氏集團中國明複迠材總公司來到你們建陽市大理石廠，我原來是總公司苐七分廠管理委員會的一名委員，與總公司抽調來的另外六名員工，一道來到這裏接管這家工廠。我現在正式宣布：“我們原建陽市大理石廠改名為中國明複建材總公司第二十八分廠。
“師傅們，今天閑話少講，我代表總公司，代表廠臨時管委會宣布幾件事：
第一， 凡是在國營體製下我廠的正式職工全部迴廠複工。
第二， 複工人員從本月起按月足額發工資，按工廠下馬時原定標準執行，另外每人每月加發生活補助費叁仟元，已經辦了退休手續在社保局領取社會養老金的退休人員每月加發壹仟伍佰元。
第三，企業為全體員工按當年社保基數繳納百分之一百比例的‘五險一金’。
第四， 在職員工生病住院除醫療保險已報銷的金額以外，個人承擔的部份費用，可憑住院發票到廠財務全額報銷；《門診費用也憑醫院正式發票全額報銷》。退休人員報百分之八十。
此時會場下鴉雀無聲，人們麵麵相睖，以為自己沒有聽清台上講的內容；突然間有人跳起來拍手稱快，隨後人們經久不息的、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唿聲響徹雲霄。
董主任招手止住喧嘩，他繼續說：“住房問題各位放心，工廠必須先生產後福利，我們集團老總宋明複說過，集團一定要讓工人師傅住上高樓大廈，各位拭目以待吧，餘下的事，再商量。散會。”
眾人轟然而散。
同樣的場地，四年前，那竟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人們清楚地記得，國營建陽市大理石廠宣布倒閉後，工廠被一個名叫齊躍武的民營企業家‘收購了’。這位‘齊總’憑著‘上頭’有關係低價買了這廠子，他看中這裏礦上的大理石品質優良，想乘機發筆橫財，這位‘齊總’身材高大魁梧，穿一身‘七匹狼’名牌服裝，說話和藹親切，一派儒雅風度，見了麵就微笑著說：
“工人師傅們，大家好，今天我來到貴廠，和大家一道並肩戰鬥，大家知道，國營企業因為吃大鍋飯，經營管理不善，企業連年巨額虧損，資不抵債，如今廠子搞垮了。工人師傅們靠工資養家糊口，沒有工作哪裏拿工資呢，所以我公司收購了大理石廠，為你們創造了就業機會。” 他輕咳一聲，並環視眾人，“今天我們走到了一塊，風雨同舟，同舟共濟嘛，因此我們就是要一道艱苦奮鬥，埋頭苦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困難是暫時的，局部的，等有一天咱們廠發展了，賺了大錢，那時候幸福就會伴隨你們一生。這是多麽令人想往的美夢啦！師傅們，我們要吸取以往的教訓；不能再吃大鍋飯了，遵循各盡所能按勞分配的原則，多勞多得，少勞少得，勤勞可以致富嘛。不瞞各位，我齊躍武就是從底層爬上來的，現在不也家財萬貫嗎？” 民營企業家又咳嗽一聲，“從今往後，工人實行計件工資製；後勤和機修搞計時，幹一小時拿一小時的錢；不幹活的，當然一分錢也別想領。我宣布四十歲以下身體健康的男職工留下來繼續工作，其餘的一律按內退處理，每月發生活補助400元，另外我已為各位交了社保，將來退休你們找社保去。”
有人在場下喊道：
“內退抵不上低保，這算那門子章程呀！”
“吃低保？不跛不瞎，誰會發鈔票給你？”‘齊總’諷刺說：“大男八漢的，不長心眼枉活世上。”接著‘齊總’又開始炫耀：
“我們這次到廠來投入巨資：大手筆啦！更換了苐三代風鎬，這種機器功率強，馬力大，幹的活比過去多三倍；切割機呢也是鳥槍換炮，引進國外超強圓盤鋸，一次切片十多塊。總而言之，其他如磨平、拋光、打蠟等工序用的都是好家夥。師傅們，前途光明啦，加油幹吧。謝謝各位。”
場下黙然，不等台上人講演完，眾人早已溜光。
會後。工廠交由一個名叫梁新槐的人當廠長，此人原是‘齊總的幫辦’，說助理談不上，說馬仔又貶低了些。總算‘齊總’能給他開髙薪，拿人錢財替人當差，他上任半年後，工廠總不見效益，市場競爭激烈。大理石品質雖好:，無奈價格太高，銷路不暢。梁廠長思來想去，覺得要降低成本必然先從人工費用開刀，於是他減少定額工時，壓低計件單價，克扣勞保用品，弄得眾人怨聲載道，情緒低沉，早有人開始打算另謀出路了。梁廠長和他的工頭們心中哪裏有工人的利益，那管工人的死活；按照他的話說，老子辦企業圖的就是賺錢，不賺錢我發神病，把鈔票朝裏扔？
使用風鎬的開山工，每天被大馬力的工具震得手掌開裂，吹出來的石粉滿天飛，不載口罩吃不消，戴了口罩氣不暢。又苦又累工資又少，這份工作實在幹不下去了，有些工人已四散另謀生路。據說齊廠長又到外省招來一批新工人，末了，新工人受不了盤剝壓榨，又都跑光。工廠再度癱瘓，齊躍武隻好把廠又賣了。
宋氏集團接手後，工廠麵貌煥然一新。唐明輝隨‘馬工’等人在礦山采石，轉眼三年過去；除了原來的一些老職工，隨後又招聘了一批年輕人，考進廠來的有男有女，都是曆屆的大學畢業生。他們有文化有朝氣，容易接受新事物。職代會主任對他們交代過，不久會派他們到新接收的廠礦去擔任技術指導工作。等到培養好新的接班人，他們又會返迴二十八分廠來。分新房時人人分一套，眾人皆大歡喜。既然吃了定心丸，再不為前途而擔憂；一個個生龍活虎，幹勁衝天。；不少人還提出各種合理化建議，有人提議把邊荒碎石打成細砂當成建材買給建築公司，為廠裏增加一筆收入；有人提議把大理石廢料打成粉末配合特製的膠合劑加工成花缽花盆等工藝器皿，買給花市商販，增加企業收入；有人建議把次等的石材加工成公路道牙石或人行道鋪路的石磚。凡此種種，人人都為企業獻計獻策，把企業當作自己的家。企業經濟效益快速提高了，工資福利自然大幅提高。人們歡天喜地，喜笑顏開。二十八分廠是員工們的工廠。他們是企業的真正主人。
卻說唐明輝能戒了煙酒，連他自己都難相信，老煙哥和老酒鬼們向他取經驗，他笑答說：有錢人抽煙喝酒講的是排場、時髦、和應酬，有人還為炫耀；平常百姓好煙酒隻是一種不良嗜好。煙解不了悶，酒也消不了愁，花錢費事找罪受，人嘛，想通了也就那麽一迴事，一咬牙、一蹬腳，說戒掉就戒掉了。如今生活好過了，錢也寬裕得多，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何樂而不為？
有人又問：“你有啥健康的生活方式？”
他說：“跑步、遊泳、打球、旅遊、釣魚、放風箏……隨你挑那樣。”人們一笑，豁然走開。
說起放風箏，老唐還真把它當迴事兒。他經人介紹認識了幾位放風箏的好友，他們相邀到望城山頭去放風箏，這望城山還真是個好地方，山高樹少地勢平緩，舉目四望，視野空曠。有附近村民編了一首歌謠：
望城山啊望城山，後頭連綿三四裏，前麵能把城望穿；左邊遙望燕子岩，右邊能看鳳凰山；燕子岩後埋烏金{煤}，望城山下藏玉磚{大理石}。
人說二十八分廠的大理石名聲遠抇，品質好，把它比作玉石並非誇張。廠裏銷出去的產品極受歡迊，銷售量因此大增。
唐明輝每逢周末都會到望城山去放風箏，放風箏有些講究，老友們分成兩幫，一幫人買風箏，貪省事；另一幫人自製風箏，圖自在，。唐師兄屬於後一幫，他常說買風箏雖然方便，但它批量生產，千篇一律缺乏獨創性，再說貪圖人家做現成的，不好玩。還是自家做，有成就感，又不受製於人，多好啊！
附近一些單位的中老年人休息時間都會一同去放風箏，有幾位老哥慢慢熟悉起來，大家邊放風箏邊聊天，有時交流風箏製作方法，有時聊奌生活瑣事，。有時也順便問問對方的一些情況。其中有一個公務員，姓:丁，據說是某局的一個科長，因為搬遷，他從其他地方轉到這邊來，每每談起工資收入，他都表現出一種特別優越感，認為他是公務員，工資高、待遇好，高人一等，後來幾位電力電信的人說出他們的收入，相比之下，他的待遇就顯得微不足道。他有些怏怏不樂。
有一天他偶然問起唐明輝的收入來。他問：“老唐你們單住經濟效益好，你工資待遇不少吧？”
老唐說：“馬馬虎虎每個月大概就一萬八左右吧，”
“這麽多？”丁科長十分詫異。
“如果把那些雜七雜八加起來，起碼少不了兩萬三。另外我們工人還有年終股份分紅，少則分上十萬、八萬，多則三十萬、二十萬。看廠裏經濟效益而定。”
“嗬喲，這還了得？你是不是吹牛皮哩。”
“騙你有啥意思，不信問問咱廠其他人？”
丁科長不再言語，唐明輝暗地好笑。其實他報的數目已故意多加了二三成水分。自那次對話以後，丁科長再也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