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到村口,出了這個路口,也就出了村子。


    陶紫停下腳步,忍不住問道:“前輩,您說,我們若是出去,還能再進來麽?”


    封煦唿出一口濁氣,也解不開眉頭的紋路,但看著麵前有些不安忐忑的陶紫,還是盡量語氣平穩的道:“能不能再進來,總要出去以後才知道。我們已經轉了大半個村子,探查的也差不多了。如果實在進不來,也沒有辦法。”


    見陶紫跟著點頭,那股不安似乎也有些緩解,他臉上禁不住浮現滿意之色,繼續道:“而且,我們還沒試過在村外看這村子。”


    陶紫眼睛一亮,接著道:“既如此,我們要選一個地勢高一些的位置了。可我們當真要去後山?”


    封煦笑道:“自然不是,高處可不隻有那後山。”


    陶紫連忙跟上他的步子,他們的目標是後山旁邊距離村子不算遠的另一處山坡。那山坡不高,但看到山坳裏的村子布局也盡夠了。


    二人爬到半山腰,陶紫就有些喘息不止,她找了個棵樹,靠著樹幹停了下來。


    封煦舉目迴望村子,澄澈的日光下,最低窪處的稻田隨風翻起綠色的波浪,壯美靜謐;再高一些,那些茅草屋錯落有致的散落於半山坡上,一派欣欣向榮;而他們側麵的後山,則將這個小村落隱隱的拱衛起來。


    原本像是一幅美好的田園畫卷,但封煦卻更加愁眉難展,他對陶紫道:“你看這茅草屋排列如何?”


    陶紫心下一凜,仔細去看那茅草屋,半晌後,有些臉色發白的道:“竟然是一個陣法!”不久後,她有些顫抖的聲音傳來:“不,不止一個,而且除了人為布置的陣法,隱隱還像是連通了後山的天然地勢,比純碎的人為陣法不知高明多少。”


    見封煦點頭,她思索片刻她又接著道:“並且,似乎這人為陣法也不止一種,我能看得出,那半坡上的茅草屋之間環環相連,似是幾個困陣連在了一起,但其他的我就看不出來了。”


    封煦點頭道:“你這般年紀,能看得出這些也已經十分難得了。那茅草屋九九相連,各為陣眼,在彼此牽製對方的時候,使得自己也不能移動分毫。不僅困人,更是困己。”


    他走到陶紫跟前,右手指著那最低窪處的稻田道:“還有稻田,看上去綠浪翻湧,以及我們腳下的這座山,恐怕都沒有表麵這般平靜。”


    “前輩是說?”陶紫忍不住驚恐的說道。


    封煦卻不預備再解釋,隻說道:“我們再往上走走,今晚先不迴去。”


    待二人爬到山頂,已經是烈日高熾,陶紫不停的擦著頭上的汗,封煦也有些麵色泛白。


    這個高度,可以將村子的每一個角落都盡收眼底。而轉過身,這山的另一邊卻有些縹緲不定起來。


    明明是一處天地,一麵是烈日炎炎、萬裏無雲,一麵卻是薄霧重重,叫人看不真切。


    陶紫忍不住問道:“不知另一麵又是何處,為何日頭照不到那邊?”


    封煦薄唇緊抿,他就地撿了塊兒不算小的石頭,用盡全力向著薄霧疊疊的另一麵拋擲而去。他雖然沒了修為和神識,但以化神期的體魄,要拋出塊兒石頭還是綽綽有餘。


    結果那石頭在半空中,竟然像是遇到了阻礙一樣,一條流暢的拋物線硬生生的拐了方向,那石頭被彈了迴來。


    陶紫麵上愈發不好:“那是禁製?”


    封煦點點頭道:“多半是如此,這山坡恐怕就處在禁製的邊緣。”


    兩個人在原地相顧無言,一直坐到日頭西沉,月亮東升。


    他們剛到的那日,正是月圓之夜,如今隻過了兩個夜晚,月光依然明亮。


    看著月光下的小村子,陶紫忍不住牙齒打顫,封煦下意識的握住了她的手。


    透過清朗的月光,他們清晰的看到原本那井然有序的小村子,竟然變成了……一座巨大墳墓。


    那些白日裏恬靜如畫的茅草屋,到了夜晚,都顯露出了墳墓的本貌。像是用礦物混合的泥土,做成了一個巨大的饅頭墳,有的墳墓前還立著墓碑,有的連墓碑都沒有……


    而原本那綠油油的稻田,卻變成了他們在深淵之上見過的那種黑色泛紅的岩漿。隻不過對這些岩漿,他們還感受不到深淵之中那些岩漿的戾氣、煞氣與魔氣,反而除了顏色之外,就像是最普通的岩漿。


    “前輩,我有些冷……”陶紫搓了搓手臂處的雞皮疙瘩,忍不住道。即便入道多年,但想想自己在墳墓裏住了兩天,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發寒。


    封煦緊了緊她的手,本想開口安慰,卻聽她道:“我想迴村子看看。”


    封煦這才詫異起來,原本他以為陶紫那牙齒打顫的模樣,應是害怕的想要逃跑一樣,怎的還想要迴村子看看。


    不過他也是打著下山迴村子的主意,他忍不住問道:“若是留在這裏,或許還能找找別的出路,最起碼今晚還是安然無虞的;但若是迴去,不說那岩漿,uu看書 .uukansh.om單單是那陣法,恐怕也能將我二人困死在裏麵。”


    陶紫目光堅定的道:“前輩所言全是實情,但我們如果留在這裏可能永遠都無法得知這裏的真相。還有我們這兩日見的那些人,又是什麽……再說,即便想逃,怕是也逃不出去。”


    封煦頗有些欣賞的道:“你倒是看得明白,既如此,我們也別耽擱了,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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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在這村子之外,卻說那巨劍衝天而起、直上雲霄之後,另一半沒有被那岩漿吞噬的修士都使勁渾身解數,化作遁光,想要追上那巨劍的蹤跡。


    可奈何這巨劍速度之快,轉瞬就消失了在了天際。


    而合虛宗,一名正在打坐的修士,卻突然睜開了眼睛,那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更似那黑中泛紅的岩漿一般,波濤洶湧。


    接著,他留下一張傳訊符,就一路向北疾去。


    與此同時,望斷閣中,仍然是那望不到邊際的白玉階上,那紅衣男子手中的天演盤卻猛然不停的轉動,待轉到極致,最後竟“砰”的一聲,爆裂開來。


    紅衣男子拂落了身上的灰塵,麵色如狂風驟雨,但最終卻隻能自己嘟囔道:“天欲如何?道欲如何?如今異寶出世,這辰華界怕是又要大亂了……”


    他歎一口氣,麵上早收起了當年事不關己的模樣,隻是,現在即便他想推算些什麽,也是無能為力了。


    一切早都不在掌控之中,不過,亂則生變,變許通達,也許當真有人能衝破這個界麵的壓製,舉霞飛升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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