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畢有被氣到,但他轉念一想,更興奮了。


    帶刺的美人好呀,他會把她的刺一根一根地拔掉,把她馴服,看著她在他身下哭喊哀求的模樣。


    何梟不滿地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示意他收斂點。


    “於大人,既然是上門診治,那就廢話少說,開始吧!”


    於筱筱微笑,不慌不忙地解釋:“何幫主,你我都不傻,我要是不以此為誘餌,你能讓我進來嗎?”


    “診治會有,而且我敢保證,藥到病除,甚至……”


    於筱筱眼神掃向場內所有人,“在座所的有幫內兄弟,不管是大毛病還是小隱疾,我於某都能保證,讓你們毫無副作用地康複。”


    此話一出,底下某些人蠢蠢欲動的心瞬間被撩動,目光火熱地看向暮塵煙的方向,卻又將信將疑。


    他們這些人,不是在刀口上舔血,就是在船上賣苦力,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不為人知的暗傷,誰不想讓自己身體健康如少年?


    於筱筱的話鋒忽然一轉:“不過,我們得先談生意!”


    眾人:“……”


    就知道這狗官沒憋好屁。


    “哼,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朝廷的狗官沒一個可信的。”


    “就是,你們殺了我們那麽多兄弟,還想我們和你合作,想屁吃!”


    “可笑,都把我們當傻子嗎?要是一顆丹藥就能藥到病除,那還要大夫做什麽?”


    ……


    眾人七嘴八舌反駁起來。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不讓於筱筱好過就是了。


    反正她說什麽,他們都能挑刺。


    於筱筱:“既然你們都不信, 那就找人當場試驗一下!”


    當場找人實驗,誰他娘敢上去給他做試驗,萬一他給吃的玩意是毒藥呢?


    於筱筱看出他們的心思:“怎麽?堂堂青龍幫,難道連一個敢出來試藥的人都不敢嗎?”


    有人底氣不足地反駁:“我們又沒病,吃什麽藥?”


    於筱筱:“哦,那就找個生病的動物,這總行了吧!”


    這時,表麵一直是中立派的大堂主黨的人忍不住了,他們是真心希望大堂主能痊愈起來。


    有人站出來請求說:“幫主,前天看管庫房的大黃狗遭了瘟,似乎不太行了,屬下覺得正好可以拿來試驗。”


    何梟的手掌輕輕按壓自己的胸腹,那裏同樣有著他這些年積累下來的暗傷,年輕時不覺得什麽,可近幾年隱隱作痛的感覺越發明顯。


    他眼神微眯:“好,把狗抬上來!”


    很快,大黃狗就被抬了上來,暮塵煙裝模作樣在狗身上查看,又是看牙齒,又是扒它眼皮,又是按壓他胸腹,感覺很專業的樣子。


    實則她內心,慌得一批。


    要死呀,她又不是獸醫,這狗明顯進氣多出氣少,熬不過今日的,她拿什麽救?


    但,她還是淡定地跟於筱筱低頭交流,表現得十拿九穩的模樣。


    來之前,於筱筱就交代過,不管遇到什麽疑難雜症,除了那種傷筋動骨的外傷,一切暗疾讓暮塵煙盡管淡定‘醫治’,暮塵煙隻管看,剩下的就交給於筱筱來處理。


    於筱筱邊聽邊點頭,露出十分滿意的微笑,看著像是暮塵煙對救狗的事情十拿九穩。


    而實際上,於筱筱趁著兩人離得近的功夫,偷偷給暮塵煙塞了一顆丹藥。


    暮塵煙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淡定地伸出玉手,輕輕撚著丹藥塞進狗的嘴巴。


    隻不過,於大人給她的丹藥,為什麽是潮的?


    暮塵煙鼻尖微微聳動,依稀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現場眾人都在屏住唿吸,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大黃狗的反應。


    忽然,地上的大黃狗嗷嗷地叫喚兩聲,然後倏地翻身爬起,精神抖擻地對著暮塵煙狂搖尾巴。


    它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後,又狗腿地跑到於筱筱的麵前,眯著笑,收起飛機耳,尾巴搖成螺旋槳,還嚶嚶嗔叫起來。


    嘿,這家夥還知道是誰救的它!


    “好了,好了,以後就有啃不完的骨頭吃了。”於筱筱使勁擼了一把狗頭,看向狗的眼神格外憐愛。


    蕭明軒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


    完了,她該不會又覺得這地包天的醜東西長得別致吧?


    剛剛還安靜如雞的現場,如沸水如油鍋,現場頓時哄鬧起來。


    “我的親娘咧,今天真是開眼了,我當了獸醫三十年,就沒見過遭了瘟的狗還能救活的。”


    “它吃的是什麽藥?我這風濕都幾十年了,確定能治療嗎?”


    “這簡直起死迴生,不愧是繼承神女衣缽的弟子。”


    “我這禿頂還能治嗎?”


    “我扛大包傷了腰子,這能治嗎?”


    “你他娘的放屁,你那腰子是躺女人懷裏沒的。”


    ……


    先前跳出來質疑於筱筱話的人,默默地閉緊嘴巴,努力降低存在感。


    狗是它們的狗,病也是真的病,事實擺在麵前,他們想反駁得理由都沒有。


    這他娘的打臉來得也太快了。


    暮塵煙被眾人誇得有些飄飄然,站在眾人中間挺直了腰背。


    這些個男人,平日裏最看不起她這樣的醫女,想著還不得捧著她。


    所以說人呐還得有身份,有地位,別人才會尊重你,才會重視你的才華。


    “這下大家總該相信了吧,那我們接下來就談談合作。”


    於筱筱開口,“我聽說你們幫內最近在選拔新的幫主繼承人?不知消息屬實?”


    明知故問!


    何梟眼神微眯,渾身散發危險的氣息:“這是我青龍幫內部之事,還輪到你們朝廷來管!”


    於筱筱不疾不徐道:“您先別激動,我這麽問也是事出有因,畢竟我們朝廷也更傾向和有前瞻性的強者合作。”


    於筱筱的目光從何畢與何竟身上掠過,又不著痕跡地看了大堂主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朝廷打算在膠州建碼頭,發展海運,需要大量招納船工,貴幫能人輩出,我覺得我們應該能很好的合作。”


    船工?吃皇糧?


    從匪寇變成正規軍?


    何梟察覺底下許多皮膚黝黑的漢子眼神明顯亮了幾分,不由打斷他們的美夢:“說白了就是給朝廷當狗?”


    狗是那麽好當的嗎?


    主人高興就賞你一塊骨頭,不高興就能對你拳打腳踢,他們甚至還可以用鐵鏈拴住你的脖子,讓你吃喝拉撒都限製在方寸之內,一輩子失去自由。


    那些眼神剛被點亮的漢子,瞬間又萎靡了下去。


    於筱筱:“話別說得那麽難聽,又不是非要你們加入我們的海軍,雇傭關係也不是不可以,你們付出勞動,我們付出報酬,大家找一個可以合作的平衡點才是今天談話的目的。”


    “畢竟你們也不想一輩子都被朝廷追殺圍剿吧!”


    “你們看看隔壁的漕幫,人家已經是整條河道上的霸主,而你們隻能龜縮在山東,靠著寧州碼頭勉強能讓弟兄糊口。”


    “現在朝廷願意拋出橄欖枝,能讓你們安安穩穩把飯碗端牢,雙贏的事情,何樂不為?”


    這話說到人心坎裏去了,雖然他們都喊著自己是孤家寡人,幹的都是不要命的買賣,可如果有的選,誰不想安安穩穩把錢賺,然後老婆孩子熱炕頭地過日子?


    於筱筱拋出自己的條件:“所有被我們招收的人員,除了每月有固定的報酬能拿外,其子女凡滿五歲,皆可免費進入由京都報社牽頭創辦的希望學堂就讀,保證名師教導,隻要通過考試,還能獲得舉薦進入國子監就讀的機會。”


    這大概是傳統華夏人都會遇到的問題,自己可以吃苦,但子女不行,哪怕他們死後,也要保佑子孫後代。


    他們為了能讓子女有出息,甚至可以妥協,可以拚盡全力。


    尤其是那些讀過書,最後迫於生計選擇加入青龍幫的人而言,這一條件,正中他們靶心。


    他們泯然於眾人,但他們的孩子永遠是他們的希望。


    “第二,滿五年的雇員,朝廷每月會額外獎勵你們家中任意一老的贍養費,額度是你們當月例銀的五分之一,滿十年的,二老都可以領取。”


    也就是朝廷出錢幫他們養父母的意思,這解決他們後顧之憂得事情,誰能不心動?


    於筱筱承諾和他們之間是雇傭關係,這就會導致他們可能隨時可以拍拍屁股會走人的局麵,這一福利的目的,就是為了減少人員流動,避免不必要的前期投入。


    父母贍養費是一筆不少的開支,但規定了五年,十年才有獲取資格,對朝廷而言就是拉長戰線,減少短期支出;對雇員而言,那就是一個歸屬感確立的時間。


    能在一個單位幹滿五年,十年,這個員工大概這輩子都會選擇待著這個單位,哪怕想離職,想想自己需要贍養的父母,那衝動的念想也能瞬間被冷卻。


    現場尤其安靜,大家都在屏息聽著於筱筱給出的條件,內心已經動搖的漢子臉色忍不住漲紅。


    幫會也沒有這樣豐厚的待遇吧?如果可以選擇,誰他娘想當一輩子土匪?


    於筱筱豎起三指,說道:“第三,雖然不在雇傭的範圍,但我認為是朝廷最有誠意的一點,選擇加入海軍的, 我們有透明的晉升製度,在海外發現新物種,達成貿易合作,發現新大陸等,我們都會根據不同程度設立1~3等功,對應授予官職和爵位,同時在全國報紙上刊登表揚。”


    “各位,身為男兒, 上能頂天,下能立地,我們活在天地間,不僅要爭饅頭,還要爭口氣!”


    “我大梁的海岸如常遼闊,遍地機遇,人人有可為!”


    “與其內訌,還不如對外,殺得敵寇萬千,可讓族譜開新篇,”


    “若有朝一日有人問起,百姓隻會記得你們是開疆拓土的功臣,而不是禍害一方的土匪。”


    於筱筱一番話,說得眾人熱血沸騰。


    他們喉頭滾動,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實在是,這餅太香了!


    還是能聞到香味的那種。


    一條運河實在太擠了,他們擠不過漕幫, 但他們明明有地理優勢,一片海的天地難不成還比不上一條河?


    何畢看向於筱筱的目光變得格外灼熱。


    又美又帶刺,有遠見有頭腦,隻有這樣的美人才配得上他何畢。


    何畢再次越過他老子,擺出高姿態:“於大人,既然你如此誠心央求,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先把人套住,到事情弄得差不多了,他再出爾反爾,趁機提條件,等到那個時候,她還不是得乖乖躺上他的床,任他為所欲為。


    何畢話音一落,底下的人開始躁動,是被何畢這個明智舉動給激動的。


    何梟十分不滿何畢的自作主張。


    他這個老子還沒死呢。


    就在何梟開口前,於筱筱微笑又禮貌地拒絕何畢:“不好意思,婉拒哈!”


    還在沾沾自喜的何畢,以為自己聽錯了,表情一愣,隨即勃然大怒。


    “你什麽意思?耍了老子?”


    於筱筱淡定地反問:“我為什麽要跟你合作?你是幫主嗎?你手底下有厲害的水手船工嗎?你願意讓你手底下的人選擇當海軍嗎?如果不能,我給雇員的待遇你都能一分不少地給到他們手上嗎?”


    “你會讓你的下屬人人都有公平競爭的機會嗎?那些不會拍馬屁但老實肯幹的下屬,你會看見他們的付出嗎?”


    這些話看似在問何畢,可每一句反問,都像一把刀子似的,穩穩紮在了場內基層的下屬心巴上。


    他們怎麽能忘了,隻有跟了一個好的上屬,他們才能有好的未來,否則,朝廷承諾的一切都將與他們無關。


    入海軍是給朝廷當狗,可他們如今在幫裏的地位,和狗有什麽區別,碼頭幹活的兄弟們每天累死累活,吃肉喝湯的永遠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些人。


    那個何畢最為過分,仗著自己是幫主親兒子的,根本不把底層的兄弟當人看,動輒大罵腳踹,甚至他們的女人,他們的姐妹,但凡入了這狗東西的眼的,都逃不過他的魔爪。


    跟著這樣的人,還有什麽前途?


    看著那些人眼中翻湧起的不甘和仇恨,於筱筱覺得自己的目的達成了一半。


    醫治,合作,畫餅,都是鋪墊,她是來攪混水,目的就讓他們內訌的,她好趁機占便宜。


    要想借糧成功,就得先找出那個願意和她達成合作的夥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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