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埋首審閱奏折的時候,張道斌緩步走近,“陛下,尚書右丞相張九齡病重了。”


    李琩抬起頭,眼中有些緬懷,張九齡罷相後,一直擔任著尚書右丞相這個虛職,身份比較尊崇,可並無任何的實權。


    如今病重,也是到了撒手人寰的時候。


    他隨即吩咐道:“讓盛王來一趟!”


    “喏!”張道斌退了下去。


    李琦到了之後,主動詢問道:“陛下,有何事差遣?”


    看了一眼張道斌,神色有些無奈,這個奴才倒是很懂規矩,隻說陛下找他有事吩咐,具體的事毫不透露。


    李琩直接說道:“帶上一些湯藥,去看望一下張九齡。”


    李琦的臉上流露出來了喜色,作為太上皇的嫡次子,尤其是陛下唯一的親弟弟,他的身份地位,自然是相當的顯赫。


    迎接王忠嗣迴京,以及參加王韞秀的笄禮,都代表了陛下對重臣的恩寵。


    現在隻能由他這個盛王,來幫著陛下做這樣的事了。


    等到陛下的兒子長大了,他就不用負責了。


    但是現在,隻有他負責這樣的事情,才能顯示皇室對重臣的器重,得到這番禮遇的臣子,那也是莫大的榮譽。


    李琦樂嗬嗬答應,“好的!”


    李琩笑道:“辛苦了,快去快迴吧,態度恭敬一點,知道嗎?”


    李琦一本正經的說道:“陛下,你就放心吧,你對待老臣這樣的體恤,我懂其中的意義,自然不敢不敬,再說了,我也沒有囂張跋扈的性子。”


    他帶著人,拿著陛下賞賜的湯藥,來到了張九齡的府上。


    張九齡躺在床上,已經下不了床了。


    李琦徑直邁入,他到的時候,房間內隻有張九齡和裴耀卿兩人。


    兩人一同被李隆基罷相後,一個是尚書右丞相,一個是尚書左丞相,都在虛職上麵待著,有些難兄難弟的意思。


    裴耀卿與張九齡,那可是知己,如今張九齡病重,他是最關心老兄弟的那個人。


    張九齡掙紮著想要下床行禮,李琦急忙說道:“張大人,好好躺著養病吧,些許的繁文縟節就不要在意了。”


    “是啊,安心躺著吧。”裴耀卿叮囑了一聲,這才麵向李琦道:“見過盛王!”


    李琦神色和善,“裴大人也不要客氣。”


    張九齡氣息萎靡,聲音極其的虛弱,“老朽失禮了,盛王不怪我感激不盡。”


    李琦順勢說道:“陛下聽聞張大人病了,特意派我前來探望,也送來了一些皇室秘藥,希望張大人能夠盡快的好轉。”


    張九齡神色動容,“陛下還掛懷老臣的病情,這是我的福氣,請盛王轉告陛下,老朽感激不盡。”


    李琦點了點頭,陪著張九齡和裴耀卿噓寒問暖聊了一會兒,這才離開了。


    也是知道了一個事實,張九齡身體不行了,不知道能熬多長的時間。


    張九齡感歎道:“皇室對待我這樣的老臣,能夠做到如此禮數,足見對我的器重,老朽死而無憾了。”


    “是啊!”裴耀卿接過了話茬,“皇室重視朝中的重臣,送來關心和問候,已經是仁至義盡,這也是一個皇朝該有的做事方式,以前我們對陛下多有敵意,陛下不計前嫌,可見胸懷廣闊,這是大唐之幸,更是萬民之幸。”


    張九齡滿臉欣慰,“以前我們看錯了陛下,這是我們的不是,陛下大度,這是我們的福氣。”


    兩人都是耿直的臣子,對於大唐的貢獻很大。


    他們被李隆基罷相,也就是李隆基昏庸的開始。


    如今一切都發生了改變,李隆基成了那樣,如今屈居於興慶宮,跟個囚徒一樣無人問津的苟延殘喘,也在浪費著食物和空氣,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大唐的主人換了,也就有了現在的新氣象。


    對於這樣的結果,他們倒是樂於看到。


    對於太上皇的身體情況,他們也是滿懷同情和惋惜。


    他們也想過,要去探望李隆基,畢竟曾經是君臣。


    他們沒遇到任何的阻礙,隻是李隆基不見他們,倒是讓他們唏噓不已。


    其實可以理解,李隆基沒有那個臉麵見他們。


    對待他們那麽薄情,也許李隆基心懷愧疚吧,所以就不敢見了。


    裴耀卿頗為高興的說道:“與吐蕃之間的戰事,可是提升了大唐的精氣神,畢竟與吐蕃的戰爭,大唐好久沒有取得如此大的勝利了,隻是陛下采取了移民戍邊的政策,讓人有些擔心。”


    張九齡語氣嚴肅,“是啊,確實讓人擔心,即便是秦始皇移民戍邊,構築萬裏長城那麽大的功業,功在千秋的大事,也是被很多人詬病。”


    裴耀卿沉聲道:“陛下現在移民的人群,放在了逃戶,以及失去了土地的百姓身上,這倒是沒有任何的問題,也給這些一無所有的人,給了一個好的去處,即便他們不願意,也得遵從這樣的命令。”


    張九齡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擔心往後陛下還會擴大移民的數量,是吧?”


    裴耀卿點頭道:“沒錯!”


    “任何的擔心,都不多餘。”張九齡神色一凝,“大唐發展到了今天,與以往的朝代一樣,土地兼並的情況大麵積的出現了,這始終是個隱患,陛下將目標放在了他國的土地上麵,確實能夠給不少的百姓安家,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大唐內部的矛盾,是因為大族和豪族掌握了大多數的土地。”


    裴耀卿滿懷期待,“希望陛下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吧。”


    張九齡沉吟道:“陛下聰慧無比,也許會有辦法,隻是可惜我看不到了。”


    裴耀卿笑道:“放心吧,如果真的有這一天,我會把陛下的英明決斷燒給你,到了地底下,你也許能欣慰了。”


    “哈哈,也好,老夫年近七十,沒有可眷戀得了,隻想著幹幹脆脆的咽氣,可不想像太上皇那樣度日如年。”


    張九齡看破了生死,也沒有任何的不舍。


    “陛下對待吐蕃的政策,從長遠來看,應該會起到很大的作用,吐蕃這個威脅,也許會終結在陛下的手中。”


    裴耀卿說話間,眉頭皺了起來,“隻是朝堂上的情況,依舊讓我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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