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三天這個時長,扶蘇還是有些不甘心。


    他弱聲弱氣地繼續同嬴政討價還價:“就隻留三日嗎?不能再多留幾日嗎?”


    嬴政選擇不去看扶蘇,轉而看向一直用餘光偷偷看他的蒙恬。


    蒙恬見嬴政忽然看向自己,慌慌張張地收迴了視線,隻是那情狀,怎麽看就怎麽像掩耳盜鈴。


    嬴政看著突然也不正常起來的心腹愛將,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李斯趙高胡亥三人為掩人耳目,下令巡遊隊伍照舊往上郡開來。


    朕觀那夥人不過一幫雞鳴狗盜之輩,三日,想來也足夠你們了卻此間之事了。”


    蒙恬沒想到嬴政留下的這三日竟然還考慮到了這一層,誠如嬴政所言,若他領兵日夜奔襲,三日之內拿下那些人全然不在話下。


    可是,蒙恬突然有了一些隱秘的小心思,他如今真的好想悖逆一迴帝王的命令啊!


    他想告訴帝王:陛下,不若我等守株待兔,以逸待勞之類的雲雲……


    別說他是這般想的,就在嬴政身側,他的長公子殿下,也即不久後的大秦新皇,更是在瘋狂朝他使眼色。


    是他蒙恬不想這麽幹嗎?


    他都想得抓心撓肝了!


    可帝王會容許他這般做嗎?


    而他蒙恬又豈能舍得悖逆帝王如此正當的命令?


    況且帝王的遺體還在那幫奸賊手上,此一事,他蒙恬亦是不舍得。


    “臣誓不辱命!”


    心思百轉千迴,蒙恬麵上卻答應得極為幹脆。


    一旁,扶蘇的心愣是死了一半。


    嗚,蒙將軍你怎能如此地耿直?


    就不知道趁勢順便勸勸我父皇留下來看我即位嗎?


    扶蘇麵上的絕望被蒙恬也看在眼中,蒙恬的忍耐力總算之告罄了。


    蒙恬退了兩步,抱著拳便朝嬴政單膝跪下了。


    “陛下,您可否為……為大秦多留一段時日?”


    蒙恬的雙眼就這麽直直地望向嬴政,目光純粹而堅毅。


    在根本上,他無法阻止他的離去,在態度上,他百分百拒絕他的離去。


    蒙恬知道嬴政最在乎什麽,因此他絕口不提為他,而是說“為大秦”。


    但這一迴蒙恬卻算錯了,嬴政想要離去的根本原因,為的是更多的大秦。


    因此嬴政隻是垂眸看著蒙恬,不發一言。


    蒙恬知道,這是嬴政希望他退卻。


    可這一迴,蒙恬本就是抱著恃寵而驕的心思跪的。


    眼眶漸漸泛紅,蒙恬不敢再看嬴政,隻是將頭盡量往下低垂,將冠冕堂皇的話反複提起。


    “大秦以六為紀,六為吉祥之數,微臣懇請陛下為大秦、為此間黔首駐足六日。”


    扶蘇或許看不見,但嬴政自然不可能錯過蒙恬目中那一瞬的淚光。


    心下無奈,嬴政上前想要將蒙恬扶起。


    嬴政伸出雙手,托著蒙恬拱著的手就要向上扶,可蒙恬卻是絲毫不肯動搖。


    這下,嬴政也惱了,略略加重了語氣:“蒙恬!”


    聽出嬴政已然惱怒,蒙恬心中苦澀,當即抬起了頭:“陛下。”


    而嬴政一對上蒙恬那雙通紅的眼睛,立時就消了氣。


    握著蒙恬粗糙的手,嬴政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邊塞之地素來艱苦,蒙恬更是常年為他領兵在此抵禦外敵,不可謂不勞苦功高。


    而在原本的曆史中,因為他的壽數所限,也因為扶蘇的一念之差,硬是害得他們蒙氏兄弟死於非命。


    或許,這就是他欠他的。


    “朕同意了,將軍快快起來吧。”嬴政軟化了態度,應承下來。


    蒙恬起身後,卻是又朝著嬴政拱手一禮道:“微臣謝陛下寬宏。”


    嬴政歎了口氣,拍著蒙恬的手道:“為大秦,為大秦黔首,亦為將軍。”


    或許蒙恬拿“為了大秦”說事隻是隨口來的借口,但嬴政既然認可了蒙恬的話,那他就絕不會再閑著坐等捷報了。


    而且,這可是足足六天啊!


    這麽長時間什麽事都不幹,非把他活生生憋死不可!


    嬴政身後一側,扶蘇正在咧著個嘴給蒙恬豎拇指,無聲地給蒙恬吹彩虹屁。


    雖不年幼但十分無知的他還不知道,他的父皇已經為他列好了接下來六天的皇帝速培計劃。


    而此次速培課堂的結課作業更是重量級——大秦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規劃。


    說白了,無數個五年計劃正在等待著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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