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清帝王的麵色,見帝王麵上沒有要責怪的意味,蒙恬打心裏狠狠鬆了一口氣。


    畢竟他方才的言語,往大了說就是鼓動公子謀反,這已經是夠他在帝王心中死一百遍的大罪了。


    除此之外,蒙恬對於帝王的突然出現也感到滿腹的疑惑。


    他確信,方才與他一同入賬的,並無一人肖似帝王的身形。


    而諸多裨將退出營帳時,他亦確認所有人都退出去了,並未有半條漏網之魚。


    除此之外,他還想到了方才剛被羈押下去的那些使者,陡然間,蒙恬的心又懸了起來。


    若是在尋常,扶蘇也能想到蒙恬所想的那些,他的心髒也會跟著正常的邏輯正常起落。


    可如今嬴政就站在他麵前,扶蘇哪裏還顧得上那些“無傷大雅的細節”。


    看著嬴政好端端的,扶蘇頓時生出一種劫後餘生之感,心底一鬆,眼淚就落下來了。


    “父皇,您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扶蘇邊說邊哽咽。


    他想上前抱住嬴政,卻又想起自己的年齡已經大了,不能像年幼時,像幼弟一般撲到嬴政懷中。


    在虛驚一場的慶幸和複雜的不甘中,扶蘇隻能幹杵著,站在嬴政麵前流淚。


    而扶蘇這一哭,愣是哭得嬴政頭皮發麻。


    他還是改不了看見眼淚就替別人感到尷尬的習慣。


    如今他見過了後世更開放社會,他知道這不對。


    可他實在覺得,若是眼淚不能作為籌碼使用,那將毫無意義!


    將《高端局贏家育兒指南》的中心思想反複默念幾遍,嬴政極其克製地,語氣盡量平緩道:“為君者豈能如此哭哭啼啼,不許再哭了。”


    盡管這句話聽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可在扶蘇聽來,相較於嬴政先前對他的態度,這已經好了太多太多了。


    而且,他也察覺到了那份潛藏的偏愛。


    他剛剛才大逆不道地說了要當秦二世,可他的父皇聽到了,卻沒有怪罪他,甚至還變相地誇獎了他。


    現在他哭,他的父皇說的還是“為君者豈能如此哭哭啼啼”,他終於確信,他確實是他父皇屬意的儲君。


    “扶蘇哪裏是君了?扶蘇是父皇的孩子。”


    若是在先前,就是將他的頭砍下來,他也定然不肯說出這樣的話。


    可誰讓他嚐到了失而複得的滋味呢?


    誰又讓他知道到了自己是被偏愛的呢?


    以前他能忍,是因為覺得自己將心中的孺慕表達出來之後,自己會變成一個笑話。


    但現在感到了安全,他是一點都忍不了了!


    “父皇,兒臣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麵對扶蘇的這些話語,嬴政深唿吸了一口氣。


    說實話,亂哭一通的扶蘇,可比頭鐵頂撞他的扶蘇難纏多了。


    但嬴政實在不想被扶蘇的眼淚帶著走了,扶蘇不懂事,他可沒忘了他來這個時空是幹什麽的。


    蒙恬正猶豫著要不要告退,在他看來,他的存在已經打擾到了帝王與公子的敘舊。


    而這時,蒙恬卻發現帝王已經看向了他。


    “蒙恬,將假詔拿來。”


    嬴政下令,蒙恬當即便應是,躬身雙手將之奉上。


    做完這些動作,蒙恬心中的慌亂姍姍來遲。


    其實,帝王出現的途徑實在不合常理,他手上的詔書更是事關他與公子生死。


    原本,他不該如此輕易地信任與交付的。


    可當帝王站在他身前,他哪還能有多餘的理智去思考這些呢?


    帝王蒞臨,他由身到心便隻剩兩個字了——服從。


    嬴政沒有自己伸手,而是示意女首領將之接了過去。


    相處日久,女首領現在已經是一個極其合格的給事中了。


    嬴政要那份詔書能用來做什麽呢?


    無非是要她現場仿製一份形製相同的詔書布帛,他好寫傳位詔書罷了。


    畢竟時空不同,嬴政還是不免對細節是否有出入存在擔憂。


    女首領接過詔書,掃描一眼,隨手就一比一複製了一份空白詔書。


    事無巨細,女首領又在嬴政身前布了一塊懸浮的桌案,上麵筆墨俱全,接著女首領又將空白詔書平鋪在那上麵。


    因為嬴政是意識體,女首領更是吸引了一些分子和原子附著在嬴政手上,令他能夠執筆書寫。


    女首領的動作很快,從她接過假詔到嬴政提筆,一整套流程幹下來不過短短兩息的功夫。


    也就是這短短的時間裏,扶蘇和蒙恬終於注意到了塊頭很大卻從頭到尾都被他們忽略的女首領。


    與此同時,兩人的世界觀更是碎了個七零八落。


    不是!這世界上還真有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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