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始皇帝三十七年七月時空的上郡。


    嬴政是眼睜睜看著逆賊緩緩接近扶蘇的,也是眼睜睜看著逆賊拔刀的,更是眼睜睜看著扶蘇兩耳不聞身旁事地垂首聽旨的。


    嬴政閉上了眼睛。


    “動手吧。”嬴政道。


    扶蘇本就專心致誌地在聽旨,剛聽到自家父皇說自己不孝,正傷心呢,立刻就無比清晰地聽見了自家父皇的聲音。


    顧不得那許多,扶蘇猛地抬頭就找起了嬴政的身影。


    可他的眼珠子都沒來得及轉兩下,就看見宣旨的使者和隨行的使者倒在了自己身前和左右。


    扶蘇被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探宣旨使者的鼻息。


    使者均勻的唿吸就這麽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扶蘇的手指上,別說,還挺均勻,像是睡著了一般。


    正在扶蘇懷疑使者睡著了之時,自他身後,也就是原本站在他身側的兩人打起了如雷的鼻鼾。


    扶蘇收迴手,嘴角扯了扯,最後露出了一個無語的表情包。


    這幫使者也真是的……


    歎息著站起身,扶蘇朝身後看去。


    原先站在他兩側之人,其中一個的手正握著刀柄,而那刀更是拔出了不少。


    扶蘇當即麵色大變,隨手就摸出藏在營帳一側的無鞘長劍,扶蘇上前就將那兩個身形高大的使者踹得滾了兩滾。


    這等場麵之下,扶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是前來刺殺他的人!


    “來人!抓拿刺客!”


    扶蘇一聲高喊,營帳外不遠處的將士當即響應,飛速朝著扶蘇所在的營帳跑去。


    一幹將士湧入帳內時,那些逆賊已被扶蘇挑了腳筋。


    刺客自有底下人去羈押,也暫且不管這些刺客為何昏迷,扶蘇蹲身就去撿那所謂的皇帝的詔書。


    扶蘇擰起眉,一臉憤然地去看那紙在他心中已被打為假詔的詔書。


    看詔書的第一秒,他在想著如何勸諫自家父皇給詔書加防偽的措施。


    看詔書的第二秒,扶蘇看見了那行叫他自裁的字,眼睛都瞪直了。


    這一刻扶蘇出離憤怒了。


    太惡毒了!


    真的是太惡毒了!


    匈奴行為!!!


    這人不僅偽造詔書的技藝如此地高超,心計還如此深沉,竟然能想到利用他對父皇的敬重!


    將詔書緊攥在手,扶蘇的眸光帶上了狠戾。


    不管那人是誰,他必須將那人抓出來,徹底鏟除!


    暗下決心之餘,扶蘇心中又是止不住地愧疚。


    他怎麽能一聽人家說“父皇不喜歡他”他就信呢?


    竟然還真情實感地傷心了,實在是不該。


    現場除了那紙詔書外,另外還有一個長長的匣子。


    扶蘇忙著看假詔,因此那個長匣是被地下將士奉上來的。


    盯了形似劍匣的長匣子一秒,扶蘇還是將之打開了。


    怎會是太阿!!!


    扶蘇看著劍匣中的那柄長劍,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使者早已被將士帶了下去,周身俱是自己人的扶蘇尚有思考的餘地。


    扶蘇的目光反複在詔書和太阿劍之間打轉,他隻覺得這個世界在天旋地轉。


    蒙恬向來是沉悶緘默的,他自入營帳後便是吩咐底下人拿人去審理和清理營帳內血跡。


    他那邊剛下完兩道命令,再扭頭看扶蘇時,卻見他的長公子那雙神似帝王的眼睛氤氳滿了眼淚,仿佛隨時要大哭一場。


    蒙恬登時感覺自己的大腦空白一片。


    不會是因為刺殺想哭吧?


    蒙恬瞳孔地震著,目光顫顫巍巍地落到了扶蘇手上的詔書和太阿劍上。


    視線觸及太阿,蒙恬的瞳孔驟然緊縮。


    怎麽會!!!


    此刻蒙恬和扶蘇的腦迴路頃刻便接上了軌。


    便是扶蘇也知道,如果他的父皇不是真的想殺自己,那麽他的父皇便是遇害了。


    他身為他父皇的長子,哪怕再不安和忐忑於他的父皇是否真的不喜自己。


    可其實他早就連太阿都曾拔鞘揮過了不是嗎?


    而他手上的這柄……


    “蒙將軍,它是真的。”


    扶蘇的聲音顫抖著,一雙鳳眼猝然悲戚,淚水如豆簌簌灑落。


    而蒙恬早已傻了眼,張著嘴,幹燥的嘴唇翕動著,發不出半點聲音。


    怎麽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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