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字眼——“我一直都在”。他無比熟悉煙綾的字跡,這無疑是她寫下來的。


    房間裏沒有煙綾的味道,這說明煙綾不在這裏。他的心終於有了些實物,至少煙綾沒有死,至少她還在,至少她沒有永遠地迷了路。


    她興許在特保局,興許在那個可以讓她大展身手的地方工作。是啊!她就是這樣的大忙人,她肯定會在特保局!


    黎朔這麽想著,一下子便從床上跳起身。剛一走進衛生間他便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字跡,稍微想想還是把它拍了下來。


    洗完澡換上合適的衣著,黎朔便直奔特保局。路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立刻見到煙綾,甚至連飯都顧不得吃,就這樣闖進了特保局。


    他迫不及待地來到煙綾的辦公桌旁,可煙綾的辦公桌上空無一人,有的隻是一支隨意擺放在桌麵上的鋼筆。


    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卻還是坐在煙綾那調得高高的椅子上,心想:“她一定是出任務去了,一定是在外麵忙!她可是那個白銀……”


    他不斷用褲腿擦拭雙手,雙眼不斷落在任何風吹草動上,坐立不安又浮躁不已,生怕和煙綾擦肩而過。


    他摸摸自己的口袋,又在不知不覺間拉開了煙綾的抽屜。他起初還愣了一下,甚至覺得有些好笑。可當他看見抽屜裏用一個透明密封袋裝起來的東西以後,他完全就不知該擺出一副什麽樣的表情。


    密封袋裏裝著一盒香煙和一隻打火機,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紙。


    黎朔徹底愣住了,他從未想過她會在她自己的抽屜裏留下這樣的東西。


    他從密封袋裏拿出那張紙,緩緩將其打開:


    「黎朔二級行動官,不……或許寫在紙上的稱唿應該親昵一些,我想這麽稱唿你——黎朔。因為對我來說,這是一個任何言語都無法替代的深深刻印在我心裏的名字。


    這大概是你醒來時第一時間奔向特保局來到我的辦公桌前的時候。在我的觀察中,曾有過長時間吸煙史的人即便戒了煙也會在恍惚間的某一刻下意識尋找香煙。


    我承認我這是在賭,可如果你看到了,這就說明我賭贏了。當然這並不能說明什麽,我想說的是,你現在能夠察覺到我對你的愛意了嗎?


    我很討厭那種沒有迴應的感覺,就像朝大海拋去一塊石頭,仿佛永遠都不會有迴應。我說過許多次愛你,這並不是開玩笑的。


    或許在你的印象裏我是一個異常理性的人,是一個十足十的唯物主義者。就當做是這樣吧!可你要明白,即便我是一個基於合理性和邏輯性的唯物主義者,我也想轟轟烈烈地表達我對你的愛。


    這一紙情書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大概也算不上情書就是了。


    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長描寫美麗的東西,於我筆下自然也寫不出多麽浪漫華麗的語句……


    我想說的似乎有太多太多了,可多少再理性一次——這盒香煙是我能看到的焦油量和尼古丁含量最低的牌子了,想抽的話偶爾任性一次也未嚐不可吧?畢竟從今天開始我就不在你身邊了。


    不過這可不意味著我會永遠消失哦!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為我深愛的那個男人獻上我最真摯的愛意!


    我會把我的愛寄托在蒲公英裏,我還記得的,蒲公英的花語——“無法停留的愛”!


    當然,如果黎朔你有了喜歡的女孩的話就大膽去追求吧!我能夠接受你對別人的愛,畢竟你的幸福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我想說的還有太多太多了,但是很抱歉。


    不要太過想念我,不要自甘墮落,不要悲傷寂寞……這大概是我最低限度的要求了,可以答應我嗎?


    ——艾琳」


    黎朔緩緩將紙張疊起放進內衣口袋。他本還有些忐忑,本還有些緊張,而現在有的隻有些許滿足與遺憾。


    滿足的是,自己似乎真能撫平她的痛苦;遺憾的是,自己未曾察覺到她對自己的愛意並沒有予以迴應。


    他並不感到傷心,反而還有些放鬆了。


    他不清楚煙綾為什麽要離開。或許是不希望自己醜陋的樣子被他看到;又或許是看清了些什麽重要的事,使得她優先選擇了那件事。


    她無疑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同時也無比強大。要說擔心自然會有,因為她即將要經曆就連他都未曾經曆過的事情。


    這一切的謎底終究會被解開,他並不著急,反而開始期待和煙綾的下一次見麵了。可當務之急是先填飽肚子,想必她早就心疼得要哭了吧?


    黎朔拿著香煙走出特保局,象征性地點上一根,卻隻是讓煙霧在口腔裏過了一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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