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一陣,煙綾穿上了一雙純白色的休閑鞋。除去休閑鞋以外,還有煙綾腳腕處襪子上的貓耳線條和簡約的粉色貓耳圖案。


    這樣的可愛煙綾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但穿著被黎朔誇讚過的服飾會令她很開心。


    買完休閑鞋以後,黎朔提議再買一雙運動鞋。煙綾是覺得不太需要的,可她拗不過黎朔,最後還是買了一雙。


    休閑鞋煙綾不是沒穿過,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穿特戰靴穿久了,平板的休閑鞋還是有些許不適應。


    煙綾一手抱著筆記本,一手牽著黎朔的大手。看著她懷裏的筆記本,他有些詫異於出門為什麽要帶一本筆記本。而且她完全就沒有打開過,總讓人感到好奇。


    “煙綾,那個本子裏寫著什麽啊?這麽寶貴。”


    黎朔知道她有不少筆記本,煙綾對筆記本的使用十分頻繁,在她的辦公桌上就有好一大堆,記錄著各種各樣的東西。


    “是秘密,你不許看!這是來自煙綾二級行動官的警告!”


    黎朔原以為煙綾會很大方地給自己看,可誰知煙綾把那本筆記本護得死死的,完全就不讓黎朔有得逞的機會。


    這樣的事黎朔還是第一次遇到。畢竟煙綾是個很坦率的人,隻要有人問,除了機密以外她都會說。


    不給看就不給看吧!即便是孩子,也總該擁有一些隱私權。黎朔既不在意也不好強逼,摸摸她的頭作罷。


    “好好好!接下來要去看看裙子嗎?”


    “裙子?”


    “對!裙子。不喜歡嗎?”


    說到這,煙綾忽然迴想起來被自己扔掉的連衣裙;不僅是那條裙子,還有些許和黎朔一起的記憶。可這些,卻都被煙綾隨手扔掉了。


    煙綾臉上忽然沒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失落和懊悔,聲音小了許多:“被我扔掉了……”


    “什麽?”黎朔覺得有些奇怪,沒聽懂煙綾是什麽意思。


    她把頭輕輕靠在黎朔懷裏,用臉輕輕蹭著,似乎是想乞求他的原諒:“對不起……我把裙子扔掉了……”


    “是舊裙子嗎?”黎朔摸摸她的後腦勺,不管是聲音還是動作都十分輕柔。


    “我隨手扔掉了……不該扔的……”


    也許是見慣了理性的煙綾,這麽感性的她稍顯怪異了。黎朔沒有怪罪她,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煙綾的心情:“為什麽會覺得不該扔呢?穿不下的衣服不是送人當然就是扔掉了。”


    “那是和你一起買的……”


    “就因為這個?”黎朔覺得好笑。僅僅是因為這樣就失落了,未免太孩子氣了。雖說她本來就還是個孩子。


    黎朔彎下腰像抱孩子似的將煙綾抱在懷裏,一邊走一邊安慰著她:“那我們就重新買幾件衣服!偶爾的任性是沒問題的,你大可任性一番!”


    他的話語一頓,想了想又說:“被自己親手丟掉的迴憶不也是一種迴憶嗎?人就是在不斷的失敗和失去中成長的,就像你學會了‘珍惜’;這並不是一種錯。如果一定要說錯的話,那就是你的行為有些浪費了。”


    煙綾趴在黎朔厚實的肩膀上點了點頭,黎朔此刻也走進了一家女裝店。


    ……


    當二人走出購物中心的時候,黎朔手裏已然多了幾個袋子。煙綾身穿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條淺色的背帶褲,給冷漠的煙綾添了幾分活力與熱情;她身上還背著一個白色的帆布包,上麵還有貓頭和些許貓爪印的圖案,看起來活力又可愛。


    “就這些真的可以了嗎?”黎朔勾了勾自己手裏的袋子,既對她的知足感到欣慰,又對她的滿足感到遲疑。“會不會買得太少”,“會不會不太夠”,“會不會是她太在意我的錢包”——大抵是這般的想法。


    兩件上衣、兩條褲子、兩條連衣裙、兩雙鞋子、一個帆布包,僅僅是這些她就滿足了。


    煙綾靜靜走在他前頭,拿著手機打開相機,原地抓拍了一張照片,嘴角顯露些許笑意:“99、78、139、118、328、286、388、428、66。”


    “什麽?”黎朔並沒有讀懂她口中的串串數字,倒是覺得有些熟悉。


    煙綾轉過身去朝他解釋道:“衣服鞋子的價格,總共1930塊。書上說,一碗可以填飽肚子的素麵、一頓樸實無華的晚餐、幾支學習寫字的圓珠筆、可以填飽孩童嘴饞的甜品,這些隻用十塊錢就能做到。”


    煙綾在笑,是開心喜悅的笑;可她並不完全開心,眼神裏還有些許苦澀。她又道:“我隻是聽書上說的。這個世界還有許多無法滿足溫飽的人類,而十塊錢足以讓他們其中一個人滿足地飽餐一頓。而1930塊,就可以解決193個人的饑餓。”


    “餓肚子的感覺很痛苦,會讓人乏力、會讓人害怕,會讓人感受到死亡的氣息。動物們總會為了吃飽而發愁,而人類總會為了吃好而爭鬥。”


    “接下來的是題外話;英愛爾蘭每年的軍費支出約4300億,法蘭娜每年的軍費支出約2120億,和國每年的軍費支出約3650億,北美合眾國每年的軍費支出更是高達億。”


    “人類主張世界和平,彼此卻又明白彼此的惡意與野心。這個世界很複雜,複雜到我一時半會兒難以理解和明白。可我覺得,即便這些軍費隻有一半、隻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也能夠讓世界上所有人都滿足饑餓了。”


    “然而最可笑的是,即便是十惡不赦的罪犯都能填飽肚子,甚至能在死刑執行前吃上一頓美味。可那些生活在貧窮國家的底層平民,那些無罪的平民,他們卻連填飽肚子的資格都沒有。”


    黎朔驚訝地盯著她,仔細聆聽她所說的一字一句。她輕盈冷漠的聲音裏略微有些憐憫,也略微有些慈愛,就像一位嚴厲的母親,吸引著他的目光。


    他從沒想過她會聯想到這麽多,更沒想到單純的她居然會同情起這個世界來。他太驚訝了——驚訝到他不可置信,驚訝到他覺得自己的目光太過短淺、覺得自己太過自私。


    然而他卻沒有理解煙綾更深層麵的意思。煙綾想表達的有兩個,一個是她覺得自己已經夠奢侈了;而另一個是,從“以物易物”中創造出來的替代品,如今卻成為了剝削和奴役的主要工具。


    或許黎朔也沒有看清異人犯罪的本質。“以物易物”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對於多數國家來說,這是“以勞易物”的時代;那些國家的底層人民和奴隸相比,那就隻是沒有枷鎖和主人的奴隸而已。


    大多數走上犯罪道路的異人和奴隸十分相像,他們是麵貌醜陋又“性情不定”的危險奴隸,本身就沒有人權的他們自然不會招人待見。至於那少數的異人罪犯則不必多說,他們就是單純想犯罪而已。


    或許從奴隸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以物易物”的時代就已經結束了。


    錢——已經成為煙綾完成黎朔理想的主要目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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