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


    幾家歡樂,幾家愁。


    就在濱江村民在強超的帶領下,再添集約經營公司這一經濟增長的引擎,上下同心,準備甩開膀子大幹快上的時候,一個麵如土灰的老年人正帶著老婆無精打采地出現在從深圳中轉濱江再迴四川的火車上。


    這個老年人不是別人,他正是曾經在深圳工程建設領域名動一時的顏忠旺。


    顏忠旺想著自己在深圳從無到有,一步步打拚下來,總算手頭上有了幾百萬。這筆錢對於深圳有錢人而言,也許不值得一提,但是對於祖祖輩輩住在四川的窮山溝裏的顏忠旺而言,那就是天文數字啊!但是成亦蕭何敗亦蕭何,自己的第一桶金就是從工程中賺來的,結果幾年賺得的所有的錢又在招投標中還了出去。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中標的概率鬧的鬼,那麽自己最後一次的湖南之行就完全是被人生生地將錢騙走的。這不僅讓顏忠旺對做工程的人“深惡痛絕”,更是直接把自己一下子打迴了原形。


    這不,現在算是走投無路了,打包迴家了。


    “山不轉水轉,啊喲,這不是‘名震江湖’赤手空拳抓小偷的顏大俠嗎?”火車快到濱江的時候,突然有人迎麵衝著顏忠旺興奮地喊起來了。


    顏忠旺被冷不丁的喊叫著實嚇了一跳!自己現在身無分文的,尷尬得都快要成了過街的老鼠了,居然還有人在給自己戴高帽?聽起來卻不像是在諷刺自己喲。


    顏忠旺有點不敢迴頭看喊叫的人,但始終還是迴了一下頭。隻見一個極其富態的中年人正對著自己微笑著。


    原來剛才的話就是他說的啊,那麽他又是誰呢?怎麽會有那麽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呢?居然還能喊出自己的尊姓名號?


    “顏大俠貴人多忘事了吧?我可是記得那一年你在火車上勇擒小偷的英姿喲!我還是你的粉絲呀!我叫王博,搞房地產的那個,當時我們還一起吃過飯的,有點印象沒有?好好想想。”王老板看到顏忠旺一臉的茫然,馬上笑著自報家門,還不斷地提醒著。


    “噢噢噢,想起來了。王老板這兩年肯定生意做的不錯了,發福了,幸會幸會。”顏忠旺終於想起了對方是誰,一拍腦袋,邊自嘲著邊向王老板伸過手去。


    王老板笑著邊搖頭邊握住顏忠旺的手,嘴巴卻沒閑著:


    “顏大俠,你不是在深圳的嗎?怎麽跑到濱江這個小地方來了啊?”


    顏忠旺原本想說自己隻是路過的,但轉念一想,自己真這麽說了,可能就與這位有錢主兒擦肩而過了。他王博不是對自己有好感嗎?咱不能充分利用一把嗎?也許自己“鹹魚翻身”的機會就在眼前呢,於是也笑著應道:


    “我在深圳相中了一個挺賺錢的項目,就跑來濱江轉轉,算是調研吧。”


    “啊?顏大俠為人仗義我知道,沒想到做生意也挺上道的嘛。就衝著你剛才的那種專業精神,你的項目我王某人跟了,投資多少我來!”王老板見了“大俠”也說起“大話”來,還一副義無反顧大義凜然的樣子。


    “王老板又笑話我了,我做點生意還不夠你塞牙縫呢。不過,到時候說不定就要你九牛拔一毛出來隨便塞塞我的牙縫喲,就不知道王老板到時候還肯不肯啊?”顏忠旺試探性地打著哈哈,目光卻一直盯著王老板有什麽反應。


    “好說好說,三、五百萬的都不是問題,隻是多了就難說了,因為最近被一個大樓盤給套住了。哎,好快,說話的功夫我們就到了濱江了。顏大俠,你也在濱江下車嗎?走,我們一起下,晚上我請客,多年不見,你這個大俠得讓我這條粉絲也來一盡地主之宜嘛!”王老板邊說邊一看車窗外,突然麵露喜色,站起身就伸手拎行李箱。


    顏忠旺的老婆王素青本來就被自己的老公跟這個王老板“莫名其妙”的談話搞得一頭霧水,這會兒人家王老板又邀老頭子一起在濱江下車,還要去喝兩杯,老頭子這不是有什麽毛病吧?從深圳出門時不是說好了夾著尾巴重新迴老家去做一迴人嗎?


    顏忠旺朝王老板笑著邊點頭邊也拉起行李箱來,看到老婆一臉的驚愕和不快的樣子,轉過臉狠狠地瞪了一眼,又怕自己的這個小動作被王老板發現了見笑,馬上又轉過臉朝著王老板的方向保持著微笑的樣子。


    王素青這才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收拾起東西來。


    沒辦法,多少年了,自己的命運一直就攛在這樣的男人手裏啊。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棒槌抱著走唄。


    王老板本身就是濱江本地人,又是有錢的主兒,所以對自己心目的偶像顏忠旺的不期而遇自然是好吃好喝地招待著,不敢有所怠慢。


    一頓胡吃海喝,顏忠旺就基本上套清了王老板的底細,包括最近遇到的大麻煩事。


    原來王老板自己雖然也一直做著房地產開發的生意,但是鑒於濱江的樓盤這兩年市場太過疲軟,於是就準備轉型搞點“短頻快”的東西,以緩解自己資金周轉不靈的冏況。


    誰知道自己看好一個還算有點熱銷潛能的在建樓盤,動用一切的關係好不容易把幾千萬的裝修活給全部攬了下來,開發商卻在竣工驗收後跑路了。這就好像打的人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被的士司機給甩了一樣,一時間有點茫然不知所措啊。


    當然,王老板多年在濱江打下的堅實經濟基礎遠不可能就被這麽區區的兩千萬就把自己給玩殘了,行情好的時候一年哪不總是手上抓著一兩個大的樓盤在玩啊?隻是現如今,行情確實不行了,今年新開的兩個樓盤基本上就沒怎麽買!


    顏忠旺覺得:別看著王老板說起來是多大的一個老板,說不定情況可能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呢。到時候“救”不了自己,說不定還稀裏糊塗地把自己給墊進去了呢。


    所以趁著一次王老板酒醉不醒的時候,顏忠旺帶著老婆悄悄地溜了。


    一出門,王素青就再也忍不住開罵了。


    一連多日雖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但總感覺心裏一點兒也不踏實,這會兒落荒而逃的情形完全印證自己的想法,不鬧騰一番才怪呢!


    顏忠旺怕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笑話,所以一路上對老婆的“百般挑剔”甚至挖苦譏諷可謂是“百依百順”“照單全收”。盡管如此,還是對一旦發了潑的女人“得寸進尺”的勁頭有點估計不足,所以難免有點招架不住。


    正當顏忠旺哭也哭不得、笑也笑不了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自己的眼前一晃而過,他趕緊一抹眼睛,追著瞄過去。


    “咦,婆娘,快快看,那兒有個人好像是咱娃兒耀祖呀。”顏忠旺喜出望外,不顧王氏的胡攪蠻纏,指著走過的一年輕人興奮地叫道。


    顏忠旺所指的年輕人行走匆匆,等王氏反應過來時,就隻留下一絲背影,而人卻嗖地進入了馬路對麵一個看起來快要竣工的加油站工地裏去了。


    王素青當然沒能看清老公所指何人,隻當他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給自己開的玩笑而已,於是迴轉頭生氣地奚落道: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我怕你是異想天開慣了吧?這麽大年紀了還整天做著白日夢,有意思麽?有意思麽?你哪裏還有兒女啊?都走光了,都死絕了!”


    “切,你個臭三八!不要大白天的胡說瞎說好不好?!你真的以為老子怕你啊?!真是的,老子要不是挑著一家人吃喝拉撒的擔子,早他媽的收拾你這個婆娘了!切,老子就不相信剛才那是老子大白天的活見鬼了?不行,哪兒這麽巧的,你個三八呆在這兒莫亂走,老子得去那個加油站看看。”顏忠旺狠狠地迴敬了老婆的橫加指責,一臉地不服氣但又怕真的是自己搞錯了,臨了丟下手上的行李就朝馬路對麵的加油站奔去。


    “老東西!發神經病吧?!幾十歲的人了,做起事來還跟三歲毛孩子一樣!跑跑跑,急著跑著去投胎吧!”王素青並沒有被顏忠旺的氣勢所嚇倒,正想反擊一下,卻看到老頭子還真的丟下行李就跑,禁不住火冒三丈、破口大罵。


    顏忠旺不想理這些,三腳兩腳就竄到了加油站。


    顏忠旺輕輕地拉開玻璃門,躡手躡腳地往裏看,見沒人就往裏麵闖。


    “幹什麽?”辦公室裏突然冒出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中年人,一揮手擋住了顏忠旺。


    “找人啊!找我娃兒不行啊?!”顏忠旺是個練家子,邊解說著邊隨便一個推擋,剛才還挺威嚴的高高大大的保安就被弄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保安有點不服氣地站正了,臉上紅光滿麵,眼睛露出兇光,又過來拉顏忠旺。


    顏忠旺正準備給這個不識相的保安來個“狗啃屎”的拿手好戲時,辦公室裏麵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顏忠旺“失散”多年的兒子顏耀祖。


    顏耀祖顯然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啊!他驚詫萬分地看著自己打開門居然一眼望見的竟是自己的老漢!這個燒成骨灰也認得出的老頭人!


    他這會兒不是應該待在深圳的麽?!


    顏忠旺本來也是喜出望外,雖然年輕人打扮入時,還戴著墨鏡,但看他的模樣分明就是自己的娃兒嘛!而對方卻遲遲不給反應,倒讓顏忠旺心冷了半截。


    難道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竟是跟自己的娃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另外一個人?


    “老漢,你們啷個找到這兒來了?”年輕人突然摘下眼鏡,失聲地笑了出來。


    “你個瓜娃子!看到老子還半天不叫的,害得老子差點以為認錯人了!你還問我,我倒想問下你個娃兒怎麽會在這裏呢?!你老媽剛才還罵我活見鬼了呢。”顏忠旺長籲了一口氣,還是狠狠地給了顏耀祖當胸一拳。


    “哎,老漢,說來就話長了。不,老媽也來了?你還不快快有請!”顏耀祖剛說了一句,突然想了什麽,直接用手將老漢向外趕。


    顏忠旺也沒有分辯,就轉身往迴走,臨了還向剛才阻擋自己的保安狠狠地瞪了一眼,搞得保安一驚一嚇的,竟條件反射地用雙胳膊護起臉來。


    顏忠旺走出加油站,就直奔還在罵罵咧咧的老婆王氏而去。


    可能是看到老頭子興高采烈的樣子,知道情況有變,王素青突然就自動地停住了嘴,還硬生生地擠出一堆笑臉來。


    “老婆子,我說我沒看錯吧?你偏就不信!咱娃兒出息了,肯定大小還是個領導呢!走,跟咱娃兒享福去。”顏忠旺口吐飛沫,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噢,我說怎麽一下火車就聽到鳥叫呢?!原來真有好事等著我們啊!那個瓜娃子啷個發到這兒來了噻?”王素青也是喜笑顏開,邊說邊彎腰取行李箱。


    顏忠旺看到老婆王氏一下子變得這麽“任勞任怨”,雙手拎滿了東西,肩頭上還背一樣,不好意思地接過其中一個最大的行李箱來。


    等顏忠旺屁顛屁顛地把大小行李搬過對麵的馬路時,顏耀祖早已飛一般地奔了過來,邊取行李箱邊調侃道:


    “老媽,老漢,辛苦了!怎麽你們這是要來這兒長住來了?大包小包的。你們怎麽就算準了你娃兒會在濱江來了呢?”


    “失散”多年的兒子,憑空冒了出來,擱在誰的身上能不高興?而且現在正是顏忠旺夫婦走投無路的時候,兒子的“從天而降”太是時候了,簡直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王素青高興歸高興,但嘴巴卻有點不饒人:


    “切,就你個娃兒那點德性,跑到天邊老娘放下鼻子一聞也能聞得出來的。你從小就是從老娘肚子裏出來的,你說老娘哪點不清楚?隻是我跟你老漢在深圳混不下去了,也是老天爺開眼啊,居然讓我們一路找到你這兒來的喲!”


    “說的也是啊,老天爺真有心啊,就把你們倆走投無路地給我領了迴來了,我得給他燒三柱才行喲。哎,你們倆一會兒不要到加氣站去了,直接到我的出租房去吧,有兩房一廳的,裝修也還不錯的,正好空著一房由著你倆住下來。但是在這裏不要隨便喊我的真實名字啊,以前不是在濱江犯了點事麽?我現在已經改名為‘顏強’了,臨時的。”顏耀祖拎著行李,突然改變了方向,不朝加氣站走,而是邊說邊用力地揮著手攔的士呢。


    “喲,你娃兒夠陰的啊,這樣保險不?不過,你這兒搞了半天還隻是個加氣站啊?我還以為是加油站呢。這項目誰搞的?你娃兒是不是個小頭目啊?還兩房一廳的任我們倆住呢,大水淌來的啊?不要錢的啊?”顏忠旺跟在兒子的後麵,調侃起來。


    “怎麽迴事啊?你娃兒犯了多大的事嘛,出來沒多時竟連名字都改了?你娃兒到底是什麽意思嘛!”王素青大為詫異,不解地追問。


    “迴去跟你們再慢慢地說,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免得壞了我的大事。切,虧的還在深圳這麽先進的地方呆這麽久,還是跟鄉下人一般沒見識。咦,你們倆之前不是在深圳混的好好麽?怎麽突然就混不下去呢?”顏耀祖一擺手打住老媽的話頭,但又覺得老爸有點太小看自己了,不禁嗆了兩聲。


    顏忠旺夫婦倆聽兒子說得這麽有底氣,一定差不到哪裏去,也就不再“計較”什麽了,反正自己來“投奔”自己的兒子,也算是“天經地義”的了。


    顏忠旺正準備給娃兒一個合理的解釋,嗖的一聲,一輛綠的迎麵飛奔而來。


    顏耀祖揮手示意綠的司機,然後邊放行李邊安排著坐在後排,臨了自己一拉車門一屁股坐在副駕駛駛位上。


    濱江隻是個小城。


    十分鍾不到,顏耀祖便讓的士車停了下來,然後埋單放下了行李。


    顏忠旺這會兒也不客氣,任由娃兒大包小包地拎著行李,自己一個人悠哉悠哉跟在最後麵,儼然一個“督陣”的領導。


    顏耀祖走到一處新樓盤的背後,放下行李,一掏鑰匙,打開了一處帶電梯的洋樓大門,然後招唿二老先進去,自己墊後。


    王素青剛想進去,但迴頭一看老頭子還吊在後麵不緊不慢地,便大聲喊起來:


    “老頭子,莫要總跟小娃兒樣,到處逛來逛去的,門關了看你沒有鑰匙怎麽辦?”


    顏忠旺一聽,忙笑著緊跑了幾步,趕在老婆進門前硬是擠了進去。


    一家人久別重逢,胡吃海喝一頓自然不在話下。


    安頓好二老之後,顏耀祖也有點累了,就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娃兒,你等下,我找你談點事。”顏忠旺一邊示意老婆先休息,一邊急不可耐地跟了過來,好像一點疲勞都沒有似的。


    顏耀祖迴頭笑著,手卻在開自己的房門。


    顏忠旺覺得娃兒似乎比以前成熟了許多,待人接物主動熱情,完全不是從前那種什麽都靠著父母的狀態。所以想好好聊聊。


    父子倆頭一次心平氣和地交談了一個多小時。


    通過交談,顏耀祖知道了老爸在深圳的起起落落,最終卻是一敗塗地的“神使鬼差”地來到了濱江,投奔了“朋友”也是一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樣子。所以不得不改名為“顏強”了,假身份證上的地址還是濱江的呢,以免引起警方的懷疑;


    通過交談,顏忠旺了解了娃兒的能力,雖然幾次成功了但結局都是給老板騙了的事實。而這一次似乎離成功最近,加氣站已經建成了,後期的方案也得到了公司的高度認可,盡管公司目前為止還一分錢未投進來,但眼看前期的投入馬上就要收迴來了,自己墊下去的錢馬上就要迴本了賺大錢了!卻“人算不如天算”地遭遇市領導班子換屆,一切就因此戛然而止了。至於什麽時候能夠再“起死迴生”是個問號,甚至還有“流產”的可能!


    五百萬的投入啊!那可不是一點點的數目啊,那是通過自己的助手強衛兵融資方案才好不容易弄過來的真金白銀啊!萬一要是打了水漂,股民們肯定會吵翻天的,自己怎麽死的都可能不知道啊!因為自己哪有錢來歸還啊!


    (二百零七)


    “娃兒啊,老漢我幾十歲的人了,見過的事情自然比你多。這世上就沒有真心好的人,都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你有利用的價值人家就利用一下,你沒有利用的價值人家就一腳蹬翻你。你自己好好想一下,是不是這個理啊?你之前進的幾家公司不是你做的不好,而是他們利用你達到他們的目的,目的達到了就開始‘卸磨殺驢’了。你現在的這家公司老板,說不定也是打的這樣的算盤呢。你踮起腳幫他把加氣站搞成了,功勞最大的還不是他自己?沒搞成了他一分錢損失也沒有。到頭來,虧還不是虧在你娃兒自己的頭上?你還在指望你老板給你發個大紅包吧?!切。”顏忠旺看到表麵風光的兒子其實也是一肚子不堪迴首的往事,就一副權威的樣子“開導”起來。


    “你這麽有經驗,那你在長沙又算是怎麽迴事呢?”顏耀祖有點不服氣地迴應道。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哪!你老漢我是養蛇的反被蛇咬啊。我還滿以為按行業規矩來做事就可以了,誰知道社會上的一些人根本就不跟你來這一套,完完全全地進行赤裸裸地欺騙啊!居然拿一個幾個月前就已經清場的爛尾樓,來臨時搞個辦公室租幾個鍾點工就把老子給忽悠了?老子這麽多年還真的在深圳白混了!他媽的,哎,怪就怪自己太大意了,那個王矮子王八蛋居然用一瓶洋酒搞定了我!老子平時覺得酒量還行的,斤把兩斤的白酒也對付得過去的,誰知道竟然栽在這酒上麵!我想那酒裏肯定是有問題的。你知道你老漢當時被騙後找不到那個王矮子王八蛋的人的情形是怎麽樣嗎?老子氣得全身打顫啊!恨不得拚著老命怎麽也要把這個挨千刀的挖出來當場殺掉,哪裏還管他合不合法?你娃兒要知道,你老漢之所以今天流浪到此,完全是拜這個鳥人所賜啊!這從中又說明什麽?說明外麵的人就沒有一個真心好的人,所以咱們要是逮到機會,千萬可不能客氣了!該狠心的時候就要抹臉無情的,要不然就做不成大事的。”顏忠旺被戳到自己的痛處,教訓十足,說話也“咬牙切齒”。


    “那依你看,咱們接下來又該怎麽個弄法呢?”


    顏忠旺沒想到娃兒突然對自己有此一問,半天僵在那做聲不得。因為目前的情況實在有點難啊!要沒有拿出個像樣的主意出來,還是免開尊口的好。


    顏耀祖等了半響也沒有等到老漢的“錦囊妙計”,不覺心灰意冷地就往床上躺下去,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顏耀祖的這一舉動,等於是下了“逐客令”了。


    但是顏忠旺似乎並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非但如此,還突然站起來興奮地叫了起來:


    “想到了想到了!你娃兒不是白養了一個會出主意的助理嗎?”


    顏忠旺這麽一驚一乍的,把正準備休息的顏耀祖硬是搞得睡意全無,坐起來生氣道:


    “什麽跟什麽嘛!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啊?要是真有這麽簡單,我早就搞定了。那上頭的是市政府主管副市長才夠得著的事,你以為你娃兒就沒想過啊?”


    “切,我才懶得管你那個什麽加氣站加油站的,我是說王老板的事。你還記得當初第一次隨我來濱江的情景嗎?那個時候你不也在嗎?你不知道你老漢我多威風啊?一順手還幫列車站擒住了一個專門在火車上偷東西的慣犯呢。當時不是有一個人特服氣的,到了濱江硬請我吃飯的嗎?今天居然又碰上了,我這才知道他姓王的。這個王老板他自己說他在本地的搞房地產的,五百萬不是問題的,肯定也算是個大角兒囉。你老漢我哪記得這麽多啊?這次本來是跟你老媽準備迴老家去老老實實地種田去了,哪知道在火車上就遇到這個王老板!也幸好是遇到他了,要不我們就不會跟著他來濱江了?”顏忠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似乎是在擺弄著自己的“江湖閱曆”,似乎隻管自己要過足嘴癮地說了一大通在顏耀祖看來是著無邊際的話來。


    “人家發展怎麽樣那是人家的事,人家有錢也不會分你一毛錢的。真是的,王老板看你是個‘大俠’,就趕緊掏錢‘慰問’‘慰問’你?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都讓你趕上了?那你怎麽不跟著他屁股頭去發展啊?!還跑我這兒來。”顏耀祖有點不服,也有點不屑,狠狠地反駁幾句。


    “切,這個你娃兒就不懂了。王老板是什麽人我比你清楚多了,多少年過去了他還把你老漢的事記得一清二楚的,說明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我們從火車上見麵後他就一直負責著我們的吃喝拉撒,他甚至當著許多人的麵說我要是有什麽好的項目他一定要投資的。我想,如果我們先想個辦法讓他從一個房地產項目的困局中脫險,我們就有恩於他,他這樣的人是最受不了別人對他好的,到時候我們再立個項讓他掏錢就容易多了。我想我們幾個這麽長的時間,找一個比較好的投資項目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吧?”顏忠旺似乎並不為娃兒的態度所動,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如意打算之中。


    顏耀祖一聽老漢不但沒有象從前那樣一上來就劈頭蓋腦地兇自己一頓,而且說的還真的“深入淺出”的有些“道道”,不覺也細細地迴味起來。


    顏忠旺看到一向對自己隻停留在“口服心不服”層麵的娃兒這迴真的學會了用頭腦思考的樣子,不覺有點欣慰。但看著娃兒半天還沒有反應,就怕他把自己的“金玉良言”給“耽誤”了,馬上嗬嗬一笑道:


    “要不這樣,娃兒,你把你的助理喊過來,我當麵請教一下。如果我覺得方案可行,馬上就打電話找那個王老板來。你那個加氣站不是我潑你冷水,要再弄起來也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呢!娃兒,老漢會害你麽?咱們現在可都是赤腳的,還怕別人穿鞋的?不是老漢我吹牛啊,你娃兒照老漢說的做肯定沒錯的!”


    “好好好,再不信你老漢的話我都要給你活活吵死了。哎,今天星期幾啊?”顏耀祖雖心有不甘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戰略性”“投降”,他邊說邊掏出手機。


    “打電話問人還要看星期幾啊?現在公家私人做房子連個風水都不帶看的,這個時候還要窮講究?!”顏忠旺嗔怪地挖苦道。


    “哎!這個你老漢就有所不知了吧?我這位助理可是在崗在職的國家幹部,公務員的喲!還是個正兒八經的法院正科級呢,好象已經升了副院長了。周一到周五的白天上班期間怎麽說意思跟他說這個?那不是明擺著為難人家領導嗎?周末時間當然就最好了。哎!今天正是是周六呢,巧了巧了,我這就打電話喊他過來一起邊吃飯邊聊吧。老漢,你可要嘴巴緊點喲,千萬想好了再說。還有,我的名字顏強,千萬別一高興,別人一盤問,就把什麽底都漏了,那可不是要了你娃兒的小命的喲!”顏耀祖邊說邊翻著手機,看到星期的界麵後,馬上就撥號了,在電話還沒接通的時候,也不忘提醒著顏忠旺的“注意事項”。


    一會兒的工夫,強衛兵便“翩然而至”。


    “這是你老爸?顏總,那我該稱唿一聲顏伯伯了,顏伯伯好!”強衛兵笑臉一開,小手一伸,熱情無比,嘴巴還特別地甜。


    “年輕有為啊!是強院長吧?聽我娃兒剛才談起過,莫客氣,喊我老顏就是了。喲,你們強家當真是人才輩出啊!之前我在深圳就跟一個叫強勇的打過交道。”顏忠旺邊說邊伸出手,握住強衛兵的手使勁地抖動著。


    “顏伯伯莫要笑我了。顏伯伯手勁兒真大!一看就是個練家子。你說的那個叫強勇的,莫不也是我的同學喲?!哎,顏總的加氣站差點就擱置起來了,還是他的命好啊!碰到管這事的大領導跟我平時還算有點交情,所以這事這才化險為夷啊。”強衛兵邊掙脫著手出來,邊笑著搖著頭,臉上寫滿了得意。


    “哎,老漢我就跟你說強院長能耐大吧!要不是親自他出手,這個工程可能就要爛在這兒呢!(臉朝強衛兵)強院長,你在官場上混知道的多,我小顏哪兒做得不對的,盡管批評就是了,我也知道政府的好多事都是扯淡的,但不陪著扯也不行啊。”顏耀祖一聽,對強衛兵稱讚有加,但一提到政府就一副頭痛的樣子。


    “強院長,坐坐坐。我聽說娃兒說你真有大智慧呀!正好我有個朋友遇到點麻煩,想請教一二,不知道願意指點不?”顏忠旺嘻嘻一笑,滿嘴江湖習氣,臨了還拱一拱手。


    “顏伯伯真有大俠風範啊!顏總他是抬舉我喲,我哪有什麽大智慧?隻怕要讓顏伯伯失望了。”強衛兵邊坐下來邊用手抓著頭皮,顯得極不好意思的樣子。


    “強院長也不要太謙虛了。你的事我娃兒都跟我說了,我很讚同你們倆這樣的合作方式。今天我的諮詢就不要收錢了吧?”顏忠旺半鼓勵半開玩笑道。


    “咦,顏伯伯這是哪裏的話?既然顏伯伯也如此錯愛,就隻管說來,那強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強衛兵笑著“迴敬”一個拱手動作。


    顏忠旺這才把王老板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聽完顏伯伯的一番話,強衛兵不禁眉頭緊鎖。


    濱江的房地產開發這幾年跟全國其他的城市一樣都在走下坡路,但行業裏看起來卻仍處處充滿著誘人的商機,隻有吃過虧或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到處都是坑啊!這樣一步一個坑的就算是行家裏手也恐怕是防不勝防啊!


    開發商後台背景硬一點,樓盤銷售不了,就拿承建商、材料商當“替罪羔羊”,合同上說好的工程款、材料款臨了一分錢也沒有,逼急了就用樓盤來抵,價格還是開發商自己說了算,所以作為承建商、材料商隻能“啞巴吃黃蓮,有苦無處言”啊,但反過來退一步想:好歹總算還撈個不動資產在手上吧?總好過到頭來隻是一張欠條吧?開發商軟一點的,架不住各路催債的壓力,跳樓的有,跑路的有,所以表麵上看似繁榮昌盛的房地產項目,其實到處都是血和淚啊!


    看到強衛兵一愁莫展的樣子,顏耀祖忙出來打圓場:


    “老漢,你一來就把這個曠世的難題搬出來,這不是難為我們強院長嗎?可以說,就算是市長本人他恐怕也是無能為力的吧!要不然,這濱江的樓盤問題不早就解決好了。走走走,強院長,不要聽他的,我們還是一起去吃個飯吧。”


    “等等,顏伯伯說的這些不是沒有辦法,隻是沒有先例而已。這年頭,不少的開發商看到情況不妙就跑路了,政府如果沒有辦法接手,那隻好任其爛掉了。但是我這法子是需要有一個強力之人具備相當的組織能力來弄的,不然也是白搭的。”強衛兵一揮手,示意顏耀祖莫急著走,說明自己已經“急中生智”了。


    “我就說你強院長有大智慧吧?還不信?說出來看看,王老板的組織能力應該沒得問題的吧?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顏忠旺的眼睛也是一亮,但仍是“滿腹狐疑”啊。


    “這樣,顏伯伯,你讓王老板把所有的欠錢的承建商、材料商組織起來成立一個股東大會,把跑路的開發商的樓盤給接過來,然後按欠錢的多少來決定股份比例。反正開發商開發的時候也是用這些錢來開發的,這樣咱們不就把股權自然轉移了嗎?”強衛兵邊說邊站了起來,臨了自己也鬆了口氣。總算沒在初步見麵的顏總的老爸麵前卡殼,這個辦法可是自己想了好久才說的這麽成熟的喲。


    “好!妙!真是大智慧啊!”顏忠旺一拍大腿,失聲地叫了起來。


    顏耀祖也激動地站起來擁抱了強衛兵。


    第二天,顏忠旺就再次出現王老板的麵前。


    王老板原本對自己心中的英雄“不辭而別”是大有想法的,這會兒再見到他,竟不冷不熱的地有點不太想理睬的樣子。


    “王老板,你這個態度不太端正喲!要搞清楚,這次我不是來求你的,相反我是想來幫你解決困惑你多時的大難題的吧!你不謝我也就罷了,還擺出這樣的姿態,那我也沒必要熱臉貼你王老板的冷屁股了!算了,就當我老顏沒來過。”顏忠旺一看王老板的情況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自己可是“有備而來”的喲,不免想反拿一把王老板。


    王老板一聽,反倒急了。馬上就笑臉張開了,又是倒茶的又是陪笑的不亦樂乎。


    顏忠旺看到王老板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也就不再計較什麽了,於是把一套強衛兵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主意和盤托給了王老板,自己完全扮演的是一個“救世主”的角色。


    一直苦於無脫困良策的王老板,突然得此“綿囊妙計”,不禁有些“欣喜若狂”。


    王老板是什麽人?幹起事來雷厲風行出了名的老板一個,在同行內頗有幾分威名呢,所以“三下五去二”,他很快就依計將所有的承建商、材料商給組織了起來,並把顏忠旺的“綿囊妙計”當作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大家。


    這樣的好辦法還有誰不同意呢?所以現場馬上出現一片叫好聲!


    於是由王老板牽頭組織的這麽一個特別會議很快就全票通過了,並且達成了書麵的接盤協議,每個到會的大小老板都在協議上簽了字按了手印。


    人們很快就在這個瀕臨倒閉的房地產項目的突然變得熱鬧非凡的現場找到了答案。


    是啊,這算是濱江市首例“起死迴生”的房地產項目啊!至於恢複它的元氣需要多少錢,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有一個嶄新的重組機構在內部發揮著作用,就好像一個心跳快要停下來的人,突然被換了一個新的心髒一樣,一下子就煥發了神奇的力量。


    當王老板拿著之前跟大小材料供應商、分包商按手印簽字的協議找到濱江市主管單位的房產局時,局裏的大小領導被他們這種“史無前例”的做法深深地折服了。


    什麽叫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這次如果要給這種做法頒個獎的話,那麽“始作俑者”的強衛兵肯定是要居功至偉的頭功;而顏忠旺一個跑龍套的,也算是小有功勞的;王老板呢?濱江市的領導們似乎隻知道王老板是“首創”,在拯救自己的同時,拯救了同行和項目,為濱江房地產項目開了一個互助互救的先河,算是起到了示範作用。從而也解決了政府部門都十分棘手的房地產項目一遇到行情不好就動不動就爛尾的難題。


    沒錯,就是靠這樣的法子,王老板帶著所有欠錢的大小供應商、承包商老板們,成功地接管了這個快要變成爛尾樓的房地產樓盤,從而集體性地搖身一變,全部由乙方的角色換成了甲方的角色,給濱江這個半死不活的房地產市場平添了一抹甲乙雙方互換位置、抱團取暖、自謀出路的風景線。


    而“知恩圖報”的王老板也很快地兌現了他之前對顏忠旺的投資承諾,一擲千金,豪投顏忠旺連個名稱都還沒有想好的項目五百萬。


    顏忠旺拿到了資金,看著娃兒的加氣站竣工也是遙遙無期,就幹脆拉了他跟著自己一起來幹。當然這其中少不了強衛兵這個幕後的智囊角色。


    顏忠旺拿了錢到底想幹什麽呢?他會取得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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