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大師平靜地說完自己的前身種種,張仙玉卻是聽得眼中帶淚!


    “那大師是隨著這個白須老師傅就入了佛門了嗎?”張仙玉又為一念大師斟了一杯茶。


    “是啊!”一念大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那白須老師傅便是白雲寺的住持!後來,我便在白雲寺落發出家,真是光陰似箭,這一晃,四十三個春秋已然而過!”


    張仙玉不禁感慨萬分!她心中突然冒出一道思緒,倘若自己這輩子,真的無法再迴到城寶身邊,她也許會和一念大師一樣,就這樣陪著青燈古佛,了然一生吧!


    皇帝突然說道:“大師,您早年間也曾雲遊天下,您可曾聽說過一個叫大重國的地方?”


    一念大師思索片刻,搖頭說道:“倒是不曾!敢問皇上,這大重國在何方?”


    皇帝看著張仙玉說道:“大重國是玉兒的家鄉,朕也不知在何方!”


    “敢問玉公主,您的家鄉大重國,位居何方呢?”一念大師一臉認真地問道。


    張仙玉歎了口氣,說道:“不瞞大師,我是被一股巨大的龍卷風吹到東嶽來的,我也不知我的家鄉現位於何方,也許,在世界的另一端吧!”


    一念大師不禁感慨稱奇!


    張仙玉看著一念大師,眼中盡是孺慕之思,不禁緩緩對大師說道:“大師,玉兒可否同六哥一道,稱大師一聲師父?”


    一念大師滿眼慈愛地看著張仙玉,笑著說道:“老衲在宮外時,便已聞玉公主種種少年英雄之名,能得玉公主稱一聲師父,是老衲的榮幸!”


    張仙玉聞言,一時淚眼婆娑,她偏過頭,輕輕靠在一念大師的肩膀上,親切地叫了一聲:“師父!”


    太後眼中帶淚,笑著說道:“你這丫頭,一念大師除了城兒,從未收過任何俗家弟子!你倒好,這就叫上師父了!”


    “是嗎?”張仙玉立刻一臉俏皮地看著身旁的赫連城:“那以後,我就改口叫六哥師兄了!”


    赫連城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晚宴結束後,赫連城將一念大師接到了六王府暫住。柳林瀟一路隨行,臉色凝重,默默無語!


    迴到六王府,三人坐定,赫連城為一念大師斟了一杯茶。


    一念大師喝了一口茶,抬眼看著柳林瀟,緩緩說道:“太後壽誕宴之上,老衲便見柳施主眼藏殺氣!我佛慈悲,還望柳施主放下心中執念,莫要枉造殺業!”


    柳林瀟眼中閃著一絲淚光,看向赫連城,說道:“六哥,這麽多年,你是如何做到麵對弑母仇人,而麵無波瀾的?”


    “賢弟,稍安勿躁!”赫連城給柳林瀟也斟了一杯茶,看著他說道:“一切皆有因果,作惡的人會付出代價的!”


    “可是我忍不了!”柳林瀟憤然說道:“憑什麽作惡的人,還可以逍遙自在?”


    一念大師看著赫連城,一臉疑惑地說道:“城兒,這柳施主難道也是……”


    赫連城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師父!柳賢弟也是父皇的皇子,他的母親在入宮以前,就遭到了皇後的迫害,去世了!”


    “阿彌陀佛!這世間業障環環相報,何時才有盡頭!”一念大師看著柳林瀟說道:“柳施主,不如暫且放下,且看雲卷雲舒,需知,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起滄海桑田!或許,柳施主的母親也更願看見自己的孩兒率性而活吧!”


    柳林瀟潸然淚下:“我母親,她太冤了!”


    赫連城伸手,拍了拍柳林瀟的肩膀:“賢弟,六哥理解你的痛楚!但是,我們也要替父皇想想,有些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不是我們心中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柳林瀟低下頭,黯然神傷!


    良久,柳林瀟抬起頭,看著一念大師:“大師,您能收我為徒,帶我去白雲寺嗎?我想出家!”


    一念大師和赫連城皆是吃了一驚!


    赫連城連忙說道:“賢弟,你剛和父皇團聚,怎可輕言出家?再說了,父皇未必準許!”


    柳林瀟一臉哀傷地說道:“六哥,我意已決,我不想再待在這京城之中了!每次看見仇人在前,卻什麽都不能做,這種感覺太痛苦了!”


    “那你可以迴野王寨散散心,好嗎?不可輕言出家!”赫連城一臉擔憂。


    “六哥,你別勸我了!或許某一天,我想通了,再次還俗也不一定啊!”柳林瀟擠出一絲笑臉:“我就不向父皇辭行了,父皇麵前,就請六哥替我言語一句,就說我和一念大師雲遊四海去了!”


    “這如何使得?”赫連城滿臉憂心。


    “城兒,既然柳施主心意已決,就隨他吧!”一念大師隨即對柳林瀟說道:“柳施主既有意入我空門,老衲便賜你法號無恨,明日,你便隨老衲啟程,前往白雲寺吧!”


    柳林瀟連忙跪在一念大師身前,向一念大師叩了個頭:“多謝師父!”


    翌日一早,一念大師便來到宮中,向太後和皇帝辭行了!


    張仙玉扶著一念大師的胳膊,很是不舍:“師父,我以後可以去白雲寺看您嗎?”


    “當然可以!你什麽時候來,為師都歡迎!”一念大師笑著說道。


    又過了一日,赫連城才告訴皇帝,柳林瀟隨著一念大師雲遊四海去了!


    皇帝一臉驚訝,隨即陷入悲傷之中,喃喃自語道:“他這還是在怪父皇嗎?”


    赫連城見皇帝一臉悲戚,心中不忍,對皇帝說道:“父皇,就讓柳賢弟跟隨師父去修行一段時間吧!他現在正如當年的兒臣,等過段時間,他心境平和了,肯定會迴來看望父皇的!”


    皇帝站起身,向禦書房外走去,邊走邊哀聲說道:“朕知道,你們的心裏一定都怨著父皇,當初為什麽沒有保護好你們母親的周全,朕都知道……”


    赫連城看著皇帝略顯佝僂的背影,心中泛起難以言說的酸楚……


    這日,張仙玉抱著小雲豹雲哥來到六王府,想向柳林瀟請教一些有關雲豹的生活習性問道,赫連城卻告訴她,柳林瀟隨師父去了白雲寺。


    張仙玉滿臉驚訝:“他這是要走六哥曾經走過的路嗎?怎麽走的時候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呢?父皇準許他去的嗎?”


    “他走的時候,父皇並不知曉!”赫連城有些哀傷地說道。


    “什麽?他連父皇都瞞著?他這是為那般嘛!”張仙玉一臉不解。


    倏地,張仙玉又似乎明白了!柳林瀟時而進宮,看見皇後在所難免,試問誰又能仇人當前而無動於衷呢?隻怕是每次看見弑母仇人,想起自己母親的不幸,便會心如刀絞吧!連皇帝都不辭行,也許在他內心深處,對皇帝既有滿滿的孺慕之思,也有怪皇帝當年做事不周的怨氣吧!


    唉!張仙玉不禁歎了口氣,這生在皇家,雖是世人羨慕的身世,可又有誰能知道,有多少人生在皇家,是麵向天堂,身在地獄啊!


    張仙玉看了看坐在書桌前的赫連城,不由得想起了他的那個生死之交無塵公子,一時興起,不禁問道:“六哥,你和無塵公子認識多久了?”


    赫連城抬起頭,看了看張仙玉:“你為何問起無塵公子?”


    “我就是好奇嘛!”張仙玉笑著說道:“像無塵公子那麽瀟灑不羈的人,六哥是怎麽和他成為生死之交的?”


    “本王當年隨師父雲遊,自是結識了不少江湖豪傑!”赫連城微笑著說道:“怎麽,玉兒,你對這無塵公子甚是感興趣?”


    張仙玉笑了笑:“也談不上感興趣吧!我隻是很羨慕他,行走江湖自由自在,言行由心快意恩仇!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想六哥你,也是很想成為他的吧!”


    赫連城聞言,微微一怔,看向張仙玉的眼神裏多了一絲奇異的神彩:“玉兒說笑了!每個人來到這世上,所麵對的一切都無可選擇!聚散因果、緣起緣滅,誰都沒有辦法改變的!”


    “六哥,你今日怎麽說起話來跟師父似的?”張仙玉有些不明所以。


    赫連城一臉憂鬱,站起身來看向窗外。


    張仙玉心中暗?,柳林瀟走了,這赫連城怎麽變得心事重重了呢?


    赫連城看著張仙玉離去的背影,思緒瞬間閃到了柳林瀟臨走之前的畫麵!


    那日,兄弟二人互道珍重之後,柳林瀟便朝王府大門外走去,臨出門了,卻又一個轉身走迴到赫連城身前,看著赫連城說道:“六哥,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你能如實迴答我嗎?”


    赫連城滿臉肯定地說道:“賢弟有什麽話,盡管問,六哥一定知無不言!”


    柳林瀟頓了一下,又看著赫連城說道:“六哥你,心悅玉公主嗎?”


    赫連城聞言,一時怔住:“賢弟為何有此一問?”


    柳林瀟一臉認真:“六哥,你就告訴我,是或不是!”


    赫連城沉默了。


    柳林瀟上前,一手捏在赫連城肩上:“六哥,別再隱藏自己的心意了!玉公主此人,天下僅有,我希望六哥,可以一生無憾!”


    赫連城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清風驕陽,心中思潮如湧!一生無憾,多麽沉重的四個字,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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