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忙碌的一天又要結束了。遠處村子外的小路上已經有村民陸陸續續的迴來,走在最前麵的高個漢子,皮膚黝黑,臉上雖沒有褶子,但這長久曬太陽之後,還是給人上了年紀的感覺,扛著鋤頭,身上的麻布衣補丁不少,粗略的估計有八處,花花白白的汗漬從前胸向後延伸,想來要是從後麵看去應該也是同樣的狀況,這是個能吃苦的人。


    後麵的村民可見的大概有十多人,有男有女,與前頭的漢子差不多的裝束,如果有差別也隻是補丁的多少和麻布衣的顏色的不同了。


    村頭邊有個大柳樹,就在通往村外的小路的邊上,從根部看去大概有100多年的樹齡,但樹上麵卻被天雷劈過,雖然僥幸不死,但也去了這柳樹的半條命,它被從中間劈開,一半活著,有新嫩的樹枝從此開始向上生長。另外的一半卻實實在在的倒了,倒在一旁,100多年的樹長的繁茂,如果沒有這天雷劈,從樹下看去那可真的就是遮天蔽日,起碼小孩子是這樣想的。


    大柳樹倒在地上的這邊,很像一個拱門,隻不過是一邊高一邊低,是個跛腳的拱門。樹下嘁嘁喳喳的圍著五六個孩子,樹上坐著一個,這場景看著有點“上朝”的意思,這些泥猴子們這是在玩超真實扮家家酒了啊,但一聽對話卻不是。


    “木魚頭,有本事你下來,猜釘錘你沒有出,你就是輸了,你要給我們當木驢的!!”其中一個高一點,唯一穿著小坎肩的男孩叫到。


    “對對對,王永說的對,你下來,你輸了......是個有把的就要有口水有釘!!”一個光頭小個子男孩附和著,期間還試著說點狠話,其他孩子們也是翻來覆去這幾句話。


    聽到口水釘子,王永都氣瘋了,“蛋子,沒點屁的文化,什麽口水釘子的,我爹說的原話是一個唾沫一個釘。”


    “嘿嘿,永子哥說的對,我這不是沒想起來嗎?”叫蛋子的男孩摸著光頭,內斂的嘿嘿笑了。大家這才又抬頭看向樹上的男孩。


    這大柳樹拱門最高的地方離地差不多是兩米二左右,相對於樹下這些七八歲,不足一米五的孩子來說確實有點夠不著,但樹上的孩子是個例外,有膽子爬上去。


    抬頭看去,這樹上的男孩差不多也是七八歲,身高應該也是一米五左右,因為坐著所以不是很明確,一身幹淨的灰色麻布衣,沒多少補丁,卻有幾處針線走過的痕跡,這衣服應該是改過的。黃黃的膚色帶著一點黑,外表看來就是一個小鄉村的猴子,卻不是泥猴子,唯獨給人不同感覺的就是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細看還是雙眼皮。


    樹上的大眼睛男孩又向柳樹拱門的高處挪了挪,才接話,“那猜釘錘你們都沒有喊開始,就出了,我是沒來得及,不是沒出!”說著看了一眼村外小路,因為他坐的比較高,所有一眼看到走在前麵的高個漢子。於是又激動的喊:“快看,我爹迴來了!……爹!我在這!”說著還揮了揮手,險些從拱門上掉了下去。


    樹下的孩子們聽到他喊,都迴頭看去,果然大人們都下地迴來了,包括蛋子在內的孩子們轉頭一窩蜂的跑向自己的父母,王永也想去,可是又有點不甘心,衝著樹上喊去:“木魚頭,你等著,輸了就是輸了,明天我會堵住你的。”說完不等樹上的孩子接話,跟著跑向了自己的父母。


    樹上的孩子皺皺眉也想下去,但是看著跑向遠處仍時不時迴頭看著自己的王永,就放棄了。“萬一被他迴頭抓到就不好了。還是等爹過來吧,可是......”。自言自語卻又說了一半。


    走在前麵的高個漢子慢慢走近了,看了看從身邊跑過的一個個孩子,木訥的臉動了動,想說點什麽的樣子,卻最終隻是搖了搖頭。


    “爹~,爹~,我在這!”


    在靠近大柳樹的地方,聽到了樹上孩子的叫聲,高個漢子也沒有迴答,走在近處才說:“老二,怎麽爬在了樹上,快下來!”說完轉身向著村裏麵走去。


    樹上的孩子連忙順著樹幹滑了下來,因為太著急,被滑過的樹枝劃了一下,雖然疼,但沒出血,起身拍了拍衣服,跑向了高個男子。


    後麵的孩子們和他們的父母,在這父子倆說話的時候也走近了,被叫做木魚頭的孩子下意識的走快幾步抓住父親的衣角,同時不忘迴頭衝著王永吐了吐舌頭。


    王永氣的臉都紅了,握拳衝著木魚頭揮了揮手,那威脅的意思不言而喻。


    父子倆走入小村內,後麵陸陸續續的村民,在夕陽的霞光下,小村的一天這才結束了。


    這個村子叫做杜四村,名字的由來據村東頭的瞎老頭說,這裏以前是一處大莊園,莊園的主人姓杜,家裏排行老四,在這裏花錢修建了莊園,村裏十之八九的村民祖上都是杜莊主的幫傭,後來家道中落,杜姓一家搬走,留下的幫傭慢慢形成了現在的“杜四村”。


    村子從上方看是橢圓形分布,一共有倆條鄉村小路通向外界,一條通往隔壁苗村,十裏的路程;另外一條通往縣城-薩拉鎮,大概有七八十裏的路程。


    村子裏一共也就是二十一戶人家,百人左右的規模,具體多少人,沒人會去統計,在這偏遠貧困的鄉村裏,吃飽肚子是最大的問題,村民不懂,隻知道下地幹活需要人力,因此多多的生孩子,但生下來的孩子又需要吃飽肚子,這貌似形成了一個死循環,一代代的村民在這怪圈裏麵生活。


    木魚頭和高個男子的家在村子中央,不大的倆間茅草屋,用竹竿圍成的院牆,院子中間種的點蔬菜,是青瓜,大概數來有十幾秧,剛剛結出黃色的小花。


    院子靠後正中間的茅草屋是一家人起居的地方,吃喝睡基本都在這中間完成,旁邊另外一間放著下地幹活的工具還有為數不多的糧食。


    “娘~爹迴來了~”這分不清到底是誰迴來了的喊聲從院子外傳來,不多時木魚頭和高個男子推開院門走了進來。同時一個頭戴白色斑點藍色底頭巾的婦女,從茅草屋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個木勺。


    “孩子他爹迴來了啊,快去洗一把臉和手,準備吃飯,老二也去,你看你身上的土,保準是又去沙地裏打滾了,這都多大的人了!”婦人說完話,轉頭又進了屋裏。


    高個男子哦了一聲,去工具茅草屋了。木魚頭男孩憨憨的撓撓頭,準備進屋,猶豫了一下,這才跑去院子角落的大缸處,打水洗手,之後匆匆的手也沒擦就跑去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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