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亞芬是壓根就沒想到親女兒會是這樣的一個反應。


    麗榮是她生她養,親生的孩子。


    鍾文濤最後死的時候落了個沒人伺候的結果,怪就怪生了個有跟沒有一樣的親兒子金城。


    她有從小一手養大的親生孩子,她有女兒!


    女兒要比兒子更加貼心、細心。


    踉踉蹌蹌伸手去抓女兒,雙手扳正鍾麗榮的肩膀:“你就不管我了?”


    許亞芬的聲音裏有些難以置信。


    為人母,能幫孩子算計籌謀她通通做了個遍!


    鍾麗榮被母親掰著肩膀搖晃,一點反抗的意思沒有。


    這日子過的……活著死了好像也沒有任何的分別。


    活又怎麽樣?


    一事無成,這輩子就這樣了,翻不出任何的浪花!


    有丈夫和死了一樣,不養家不扛任何責任,爹媽以及孩子通通推到她的身上!


    “我沒能力管。”鍾麗榮想讓母親認清現實。


    吃進口藥?


    真的沒有張那個嘴!


    說句沒良心的話,她現在隻能做到管母親吃喝,活到哪天算哪天。


    多活命的事情……他們就是普通人家,求不得。


    “你怎麽沒能力管?你爸給你那幾套房子……”許亞芬喊。


    人臨死前就怕死,她不想死就想好好活著,哪怕多活一兩天!


    她不管多活的這兩天到底要投進去多少的錢,她顧不得!


    她得陪著女兒,得陪著外孫。


    鍾麗榮眼珠子動都沒動:“我現在就把房票給你找出來,你賣多少錢你都拿去治病,這樣行不行?”


    她同母親講道理。


    屬於你給我的,現在都還你!


    過去分的老房子,位置都是犄角旮旯,現在就是想要出手,不割肉去賣,根本賣不掉!


    覺得房價上漲,普通人就想吃房產的紅利?


    難如登天!


    鋼城內新房子一批一批的建了起來,誰買舊不買新?


    一個經濟持續走低的城市,老房子意味著……不值兩個錢。


    手裏最好的房子也就能賣上個三萬,不好的房子甚至就連兩萬的價格都賣不到!


    有房子有什麽用?


    那些房子都是公家產權,就算值錢,也值不到她手裏來。


    “我知道你聽別人說吃進口藥可以多活,但是媽,我們家沒有這個條件!”


    許亞芬伸出手,鍾麗榮都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巴掌落下來。


    “我也想讓你活,可我都活得這麽艱難,我就是個普通人,連個好點的普通人都算不上!每天過的生活壓垮了我全部的心氣,我有丈夫跟沒有一樣,他是一點事情都不擔,全部都壓在我的肩膀上。他爸媽每天瞅著我來氣,看著人家金麗紅越過越好,他們心裏不痛快,拿我跟前頭的那個比。他姐是看見我就要出聲找茬,巴掌都要揮到我臉上來了,我得忍著!我為什麽要忍?”


    眼淚從眼眶裏跌落了下來,砸到許亞芬的手上。


    “我算計著公婆的退休金,那是我唯一的指靠!你看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不能離!我不離,窮了我還能得到孩子爺爺奶奶的幫助,我離了……凡事都要靠我自己!我一個人扛不起來整個家,我沒有信心!”


    曾經同顧以林生氣的情況下,她真的考慮過離婚。


    離了婚她賺的這點錢也就夠個吃喝,孩子讀書怎麽辦?


    多少離婚後的前妻,想要從前夫手裏討出來一點錢,有多難?


    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她算是看清楚了,就那麽迴事。


    許亞芬伸手把女兒摟進懷裏,放聲大哭:“當年你就是不肯聽我的,你要是沒嫁給他……”


    全毀了!


    都毀了!


    就是不肯聽她的話啊!


    鍾麗榮一臉呆呆愣愣,她說:“媽,咱們倆心裏都清楚,門不當戶不對,人家也沒瞧得起我們,怎麽會挑我?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可最後的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我沒有能拉攏住人家的本事和本錢,命運本就是如此,我不夠優秀,得到的也是個不夠優秀的人,我跟他……半斤八倆。我自己求來的,苦就得我自己吃。”


    許亞芬捶鍾麗榮的後背:“你到底比金麗紅差在哪裏了?”


    人家離了,越過越好,她的孩子,全都廢了!


    “壓根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怎麽比。”鍾麗榮輕聲歎道。


    “不公平,命運對我們就是不公平!”許亞芬痛心疾首喊著。


    她已經將一個一無所有的開局走到現在,她夠努力了!


    她一個農村丫頭,帶著一個孩子,陪著鍾文濤兢兢業業好不容易熬出頭!


    原以為風光可以享受一輩子!


    不是為了這些,她何苦吃鍾家人的冷臉和磋磨?


    *


    黑胖嚇到以後,除了多個睡睡就嚇醒的毛病,開始說話了。


    終於像是個正常小孩。


    問的最多的就是為什麽。


    簡稱十萬個為什麽現實版本。


    問問問。


    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多的問題。


    她好奇什麽,隻要她媽閑著,她媽就帶著教。


    喜歡教。


    不厭煩地教。


    自己生出來的孩子,每看上一眼,都覺得開心。


    黑胖五歲,家中經常有大哥哥大姐姐來迴進出。


    好像隻要母親在家待著,家裏就會來很多的人。


    她不再纏著母親,而是改成了跟著哥哥姐姐一起玩。


    那些哥哥姐姐們,要麽是長得好看,眉目如畫。要麽是腿長,腿長比她命還要長。或者氣質出眾,反正每個人她瞧著都覺得好。


    在家的時候有人帶,陪著她講講這個講講那個。去母親工作的地方也是有人帶她,好像每個人都喜歡她。


    每個人看見她,都會發自內心的開心。


    暑假,黑胖跟著姑姑去了上海的大表姐家住了好些天,一起的還有她哥,金聰。


    黑胖不是很喜歡金聰。


    覺得她哥金聰,就是個書呆子。


    也不喜歡講話,總喜歡拿本書看看看。


    還有,她覺得她哥……長得太矮。


    她媽的學生們,都長得很高。


    出來了一些日子,黑胖想迴家了。


    “想你媽媽了?”寧菲把侄女摟在懷裏,輕輕拍著。


    黑胖對姑姑說著小秘密:“我要是不迴去,他們都看不見我,會想我的!”


    寧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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