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早餐店。


    臨近中午,已經歇業的店裏倒也不太冷清,一會過來個人問問是不是賣飯。


    金長海:“我們這個位置最好了,要是中午也賣點什麽不是還能賺點。”


    人見到錢了,就不覺得累了。


    陳英用力擦桌子。


    這桌子上食客留下的各種痕跡,當時吃過飯隨手那麽一擦看著好像擦幹淨了,但還有痕跡。


    丈夫的話……陳英聽進去了。


    這麽好的位置,放著賺錢的項目不做,太虧了。


    金長海又說:“……早上我還聽說礦區這邊幾個廠都不太行了,八成要黃。”


    陳英皺眉:“黃?不可能。”


    怎麽可能呢。


    “好像是怎麽迴事,沒有活都讓迴家等著去了。”金長海用力抹抹抹。


    過去街道戶口都能找工作,看著別提多讓人羨慕了,現在可好,街道戶口都要沒活了。


    “我聽人說,我們市內最大的紡織廠老板用錢把其他家都擠兌得不行,完了她帶著錢走了,扔下一個爛攤子……”


    具體他不知道怎麽迴事,就聽紡織廠的工人提那麽一嘴。


    大批量的人從崗位上被強製退了下來,現在找不到活。


    你說說各行各業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哪那麽容易就擠進去啊。


    城市還不像農村,你還有塊地還能種點什麽餓不死。


    “現在看,街道戶口還不如我們農村戶口呢。”金長海感慨。


    陳英:“哪不如?人家找工作分分鍾的事,我們還得受戶口限製。”


    陳英覺得金長海就是亂說,城裏人過得再不好也比他們這些人過得滋潤。


    你知道農村的錢都從哪裏來?


    土裏挖!


    寧海將車停在門口,從車裏拎出來大包小包的東西。


    隔壁鄰居正坐在外頭曬陽光呢。


    這季節你別看都能穿短袖,屋子裏陰陰沉沉的涼,有些時候屋子裏還不如外麵好受呢。


    眼睛隨著開車門的男人轉了轉。


    旁邊這家是新租過來的,倒是打過幾次交道,賣早餐的,她也光臨過。


    味道吧……她覺得也就那樣。


    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有挺多人來吃,要是自己做,自己也行,她就是懶得做。


    知道隔壁那兩口子都是農村人,看長相就曉得,渾身上下都確黑而且顯老。倒是這家的兒子和姑娘,她瞧見過幾次,長得那叫一個好。


    這……


    寧海蹬蹬蹬進了門。


    “媽、爸。”他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出來了。


    寧軍山過世後,陳英的這個店就開起來了,寧海是一堆的事情也就沒顧上天天往這跑。沒時間也沒精力,自己家還沒照顧好呢,來的次數就少了些。


    最近難得有了點時間,就勤往丈母娘這跑跑,打算看看店裏缺什麽他就給添點什麽。


    給人做姑爺嘛,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大海來了。”金長海一見女婿,肉眼可見的高興了起來。


    陳英說寧海:“老買東西,你買這些我跟你爸都不吃放壞了!”


    這還真不是她客氣,你說家裏按時吃三頓飯,哪有那個胃消化別的?


    這麽大歲數的人,你見誰家總吃這些有的沒有的東西?


    “放壞了就扔,我就負責買,你們吃不吃不歸我管。”寧海一臉硬氣。


    進門把東西放好,脫了外套拿起來抹布就去水盆裏投。


    你說他這還穿著西裝褲跟藍襯衫呢,瞧著就是個時髦人,幹的偏偏是這種活。


    手腳麻利去擦桌子。


    金長海說他:“你別擦,弄髒衣服了。”


    你看女婿穿成這樣,怎麽能幹擦桌子這種活呢。


    寧海擦的來勁,手上跟加了陀螺似的。


    “媽,我給你和我爸一人買了塊表,你們看看喜不喜歡。”寧海對著嶽母笑。


    陳英:“……”


    陳英肯定是不想要。


    拿人手短!


    別說親女婿,就是親兒子買的,她也不願意要。


    自己跟金長海才把錢分一分,打算找個時間就把錢給兩個孩子,結果自己還沒給呢,女婿先表示了。


    陳英的成長環境,沒有這個。


    女婿是客。


    客是什麽?


    外人!


    需要你不停客氣不說真心話的人。


    金長海見了那兩塊表,摸摸自己的兜。


    這賺了錢,還能敢說話點。


    “行行行,孩子買都買了別說不好聽的話打消孩子積極性,花了多少錢爸給你報銷。”他就覺得吧,也不能跟女婿太外道了。


    人家大海拿他們當親爸媽,他們倆還一個勁的往外推孩子,這樣不好。


    寧海站嶽父一側:“還是我爸懂我。”


    陳英甩著臉子迴了房間,把錢拿了出來。


    “你花多少錢,我給你。”


    他們是農村人,不興跟城裏人的時髦,所以哪怕梅花手表很火,陳英也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價值。


    “媽,東西是我送的,是心意,你就這麽不喜歡我?”寧海拿話套路陳英。


    金長海解釋:“孩子……”


    “爸,之前我確實條件挺困難,你們二老呢也沒介意還是把女兒嫁了我,現在我條件好起來了,迴報一點怎麽了?還是說你們打從心眼裏就沒把我當成一家人?”


    陳英嘖了一聲。


    這孩子!


    替你著想啊!


    替你舍不得!


    “你這孩子歪啊,掙兩個錢不容易,自己好好收著,你要是買你就給麗紅買,我們都一腿要進棺材了,要這些幹啥?”陳英講道理。


    她又不年輕,又不搞對象,戴不戴能咋地?


    人家是上班經常外出,才會買塊表戴著。


    她天天蹲廚房,帶塊表嘚瑟啥呀。


    “媽這話我可不願意聽,怎麽說說話就都是喪氣話呢?我媽這麽年輕,這叫健康美!”寧海那嘴就跟抹了蜜似的:“麗紅那種白淨我還覺得不夠好呢,影響健康,要是她跟媽一樣膚色健康點,是不是就不貧血了!”


    陳英嘴裏無聲罵了一句。


    就你會說話!


    你還別說,不怪人家能搞到對象。


    這樣的搞不到對象,啥樣的能搞到。


    “你別貧。”


    “怎麽是貧呢,麗紅為我家那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記在心裏。她爸媽就是我親爸媽,我發過誓得對你們好,差一點我都得被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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