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替孩子想一想吧……”陳英隻覺得心力憔悴。


    二嫂看著她笑道:“怎麽心疼兒媳婦多過心疼兒子?金城他們兩口子打架的事兒村裏估計也沒幾個人不知道,你還想留她?”


    村裏就這麽大的地方,動動腿都能撞上一杆子的親戚。


    大半夜誰家都睡覺,就你家幹架,又是吵又是罵,不是耳朵聾誰聽不見?


    就這點破事,要麽改要麽離。


    “胃病你現在瞧著是小毛病,拖一拖就嚴重了。這事情往嚴重了說,錢書桐她就是沒有心!金城這病是一天兩天之內得的嗎?一頓飯兩頓飯摸不到規律,半個月三個月還是迴迴做他不能吃的東西,這是人幹的事兒?”


    陳英心頭猛然一震。


    兒子也沒對她說。


    倒是兒媳總跑來找她講道理,道理一套跟著一套。


    二嫂拍拍自己的褲腿:“得,他們的生活你讓他們自己過去,做老人的也不好插手管太多。”


    等二嫂走了,陳英好半晌才幽幽緩過來勁。


    看樣子這是真的攔不住了。


    ……


    錢書桐的父親正在院子裏跟金城談話,談話聲音偶爾能從窗戶縫傳進來。


    “……金城你娶書桐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你一個農村戶口娶個街道姑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屋子裏錢書桐聽見父親的話,揚起哭得一雙跟爛桃似的大眼睛瞪向婆婆。


    她現在恨都恨死婆婆陳英了!


    婆婆肯定在背後挑唆了什麽,不然金城能是這個態度?


    虧她把婆婆當成親媽一樣!


    “我當初就是眼瞎找這麽個人家,我什麽出身金城什麽出身?這個家裏除了我有誰真心心疼過他?麗紅一個女孩兒讀了衛校讀了大學,金城一個兒子反倒是沒怎麽讀書,家裏給他什麽了,什麽都沒給不說,將來養老還都是他的責任。”


    “親家母,你也不用勸了,這個婚我看離了就離了吧。”錢書桐母親看著親家那副死樣子,氣得牙根發癢。


    下嫁就是腦子壞掉才會做出的選擇!


    說著話,錢母一臉正氣凜然拽起女兒:“你還在這裏哭什麽,現在你脫離苦海,轉個身趕緊買點鞭炮放一放慶祝慶祝,你要感謝老天爺可憐你,讓你離開這種人家!”


    錢書桐聽到母親的話,忍不住一眼一眼去看她媽。


    真離?


    錢母看見女兒這副傻樣子,忍不住瞪眼睛。


    你傻啊你,你現在不擺出來離婚的姿態,以後怎麽拿捏姓金的這一家人?


    院子裏金城一句話不說,無論老丈人說什麽他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


    他心中想的是,離婚以後哪怕自己一個人臭死在家裏,他也不願意跟錢書桐過了!


    金城:“介紹信已經開了,就差去辦個手續……”


    錢父:“……”


    他說了半天,說得嘴巴都幹了,合著都白說了?


    “離,誰不肯離誰是孫子!”錢母拽著女兒衝出上屋。


    錢母視線冷冷掃過女婿麵龐,她用鼻子哼了哼。


    金城:“書桐以後可能還會再婚,我想孩子還是留給我,我盡量抽時間帶他……”


    他媽之前說過留下孩子也是扔給老人照看,金城認認真真想過這話,還是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照顧。


    她說:“孩子不可能留給你們家,你們家養不好也養不起。撫養費也不用你們出,等過些日子孩子的姓我們就要改了,離都離了從今往後大家不要有任何的牽扯。”


    錢母的話說得又快又狠。


    孩子是她女兒生的,金城出什麽力了?


    想白得一孩子,門也沒有!


    金麗紅歎氣:“撫養費我哥應該出,這是他應盡的義務。”


    大人離不離婚跟孩子沒有關係,既然是父親,該出的錢就應該掏。


    錢母忍不住想笑:“不用你們家出一毛錢,隻要你們從今往後別來煩孩子就行,這孩子是我女兒懷胎十月生的,以後他就姓錢!”


    陳英還想說點什麽,奈何嘴巴笨跟不上節奏。


    金麗紅平靜道:“阿姨,離婚是他們兩個大人之間的事情,何必把孩子牽扯其中。”


    陳英聽了女兒的話,狠狠點頭。


    孫子是她一手帶大的,她舍不得!


    陳英:“親家你就讓孩子跟著我們家吧,他從小到大都是跟著我睡……我不會照顧不好他的……”


    說到這裏,陳英忍不住落了淚。


    錢母依舊一臉傲然模樣:“你想都別想,好好的孩子跟了你們家都學壞了!”


    始終沉默的金城抬起頭,看向母親:“媽,就這麽定了吧,孩子歸他們!”


    陳英眼看著就要跟兒子吵起來,金麗紅伸手摟了摟母親,陳英一被女兒摟進懷裏,小聲哭了起來。


    她這個命啊!


    年輕的時候被前夫拋棄,老了老了以為日子終於穩定了下來,結果兒子還要鬧離婚!


    錢母冷眼旁觀女兒的這個小姑子,對上金麗紅那張漂亮的臉蛋,她冷哼一聲。


    老金家這一家子,肯定早就商量好了,擱這裏給她演雙簧呢!


    離就離,誰怕誰!


    金城跟錢書桐去辦離婚手續,下屋錢書桐母親負責給女兒收拾行李。


    各種被子全部被她揚到院子裏,扔了一地。


    扔了不解氣,還要上腳去踩。


    “真是晦氣,誰家好好的街道姑娘往農村嫁,人家領情嗎?無情無義的狼崽子,我看你以後找什麽樣的老婆!”


    上屋,陳英又倒在了炕上。


    兒子離婚難免引起她心中的波瀾,想起前夫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情,心頭發堵。


    陳英這輩子最恨陳世美,最恨離婚的男人,可偏偏她自己親手養出來的兒子就奔著不喜歡的道兒,一路狂奔。


    金麗紅坐在炕邊寬慰母親:“離就離了吧,他自己也過得不幸福。”


    陳英急了:“結婚之前想什麽來著?那時候不肯想好,偏要結了婚再去離,害別人也是害自己。”


    見母親情緒激動,金麗紅替母親順順胸口:“媽,不結婚一起過日子怎麽知道不合適呢,天天惹氣吵架不快樂,還不如離了算了。”


    陳英瞥女兒:“結婚離婚就跟過家家似的,早晚有他後悔的一天。行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孩子不是從他肚子裏生出來,他自然不會心疼。”


    為人父母就該替子女多多著想,不然就是不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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