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想吃牛排!”


    坐在富強自行車前杠的,是他的小女兒富玉,今年八歲,小丫頭胖墩墩的,還有兩顆小虎牙,特別可愛。


    “我想吃麵包!”


    坐在後座的男孩,叫富豪,是富強的大兒子,今年12歲。


    今天周末休息,爺仨一塊出去玩。


    “來,啃你爹我的蹄膀!”


    富強抬起腿,讓閨女啃,又朝兒子瞪了眼,沒好氣道:“竹筍炒肉你要不要吃?”


    “正宗的不?”


    富豪笑嘻嘻地問。


    “絕對正宗,你爹我從佘山采的竹筍,肉也是正宗小香豬,炒起來噴噴香,吃得你嗷嗷叫!”


    富強說完,冷笑了聲。


    富豪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每次都這樣,小傑爸爸帶他去吃西餐,我一次都沒吃過!”


    “你爹我要是能出國,天天帶你去吃西餐,撐死你!”


    富強咬著牙,憋了一肚子火,說話語氣比辣椒還嗆,富玉小丫頭害怕地扁了扁嘴,小聲說:“爸爸,我不吃牛排了!”


    “小富你吃火藥了啊,衝小孩子吼什麽!”


    李大爺將富玉抱下來,教訓富強。


    沒本事的男人,才會衝老婆孩子發火,幸虧他當年棒打鴛鴦,沒讓這小子拐走他閨女,否則現在受苦的就是他閨女了。


    富強這小子,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還容易衝動,在單位和領導合不來,在家裏和老婆三天兩頭鬧,不過這小子品性不錯,人也熱心,要不然,都沒人搭理他。


    “我就是想出去闖闖,天天上班,拿那點死工資,猴年馬月才能發財,孩子吃塊牛排都吃不起。”


    富強用力抓了把頭發,他有技術,也能吃苦,可在單位裏就是得不到器重,和他同年進廠的,工資都比他高,隻有他還原地不動,每個月48塊,根本不夠花。


    “那你努力考級啊,你要是能拿到八級電工,還怕工資不漲?”


    李大爺冷哼了聲,人胖嫌衣服瘦,自個沒本事,隻會怨天怨地,他要是領導也不給漲。


    “李叔,不是我不想拿,是那王八蛋故意卡我!”


    富強苦笑,水平不如他的都拿到四級了,他還隻是三級。


    “是不是沒送禮?馬上元旦了,要不送送禮?”徐姐出主意。


    “送過,東西沒要,說話還陰陽怪氣的。”


    “小富你怎麽得罪這領導了?說說看,我們幫你參謀參謀。”


    大家都挺熱心,夏青青也來了興趣,站旁邊聽。


    富強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李大爺一看就知道有貓膩,冷哼道:“你肯定做了對不起領導的事!”


    “沒有,我是那種人嗎?我是讓人給算計了!”


    富強表情悻悻的,說了他和領導結怨的緣由。


    起因很簡單,他那個領導麵白無須,個子不高,還瘦,總是皮笑肉不笑,說話做事都慢吞吞的,陰氣特別重。


    富強和同事私下經常議論這領導,有一迴,他和幾個同事在食堂吃飯,聊著聊著,又聊到了領導,他當時背對著食堂大門,看不到領導進來了。


    “那王八蛋故意問我,男人不長胡子,是不是那方麵不行,我當時喝了點酒,腦子上頭,就大聲說,肯定不行,比如某某某,就是那領導,他一看就不行,三分鍾都沒有,領導全聽到了,從那之後,他就有事沒事整我!”


    富強越說越上火,算計他的那王八蛋,平時也說過這些話,結果領導獨獨記恨他,那王八蛋現在是四級,比他高一級,氣死他了。


    “這人太陰險了,小富你也是,哪能在背後說領導壞話呢,還說他不行,換了誰都會記仇!”


    “這仇可結大了,你那領導一看就不是心胸開闊的,這個結難解喲!”


    “要不想想辦法,換個部門?”


    大家都建議富強換部門,這領導已經記恨上了富強,除非送金山銀山,否則難弄。


    “我申請過,領導不同意,這王八蛋就是想耗死我,逼我辭職!”


    富強咬牙切齒,天天在這王八蛋手底下幹活,他就跟上刑一樣,真的一天都不想幹了。


    “要是我能拿得出一萬五,我肯定出國,就算去外國端盤子掃地,都比受氣強!”


    富強做夢都想出國,他有個初中同學,上半年去了島國,一萬五中介費東借西湊,他還借了二百呢,結果這同學去了後,第三個月就往家寄了三千塊,後麵越來越多,現在債都還清了,家裏還置辦了冰箱彩電錄音機,親戚鄰居都羨慕死了。


    “國外的錢哪有那麽好掙,趕緊迴家吧!”


    李大爺將富玉放在他自行車上,背著手迴家了。


    其他大爺大媽也都找借口走了,再不走,他們怕富強借錢。


    街坊這麽多年,不借難為情,借出去了他們心裏疼。


    富強長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推車迴家。


    “富同誌,你是幹電工的?”


    夏青青叫住了他。


    “對,你家裏線路有問題,還是電器壞了?”


    富強還以為是叫他幹活。


    “機修你會不?”夏青青又問。


    “會,機電不分家嘛,你要修縫紉機?你等我會兒,我迴家拿工具。”


    富強挺熱心,夏青青對他印象還不錯,雖然嘴損了點兒,但沒壞心,技術應該還不錯。


    “你要是不忙,能不能去我廠裏裝幾盞燈,還得接些線路,再修幾台縫紉機,不讓你白幹,我付工資!”


    服裝廠差個電工和機修工,一時半會請不到可靠的,夏青青想試試富強,要是技術沒問題,就請他去廠裏幹活,工資肯定不比他原單位低。


    “工資不用,鄰裏街坊的,你還辦廠了?”


    富強有些驚訝,沒想到夏青青不聲不響的,居然辦了廠,真厲害!


    “小打小鬧,你稍等會兒,我讓人來接!”


    夏青青笑了笑,跑迴家打電話,讓莊紅葉派錢八斤開車來接富強。


    “紅葉,你看富強幹活咋樣,要是好,我就把他挖到咱們廠!”


    “行!”


    莊紅葉滿口答應,她正愁電工和機修工呢,要是富強能身兼二職,她肯定開高工資。


    半小時後,錢八斤開車過來了,富強提著工具箱,和他一塊去服裝廠。


    夏青青沒去,她還得陪蕭映月去趟看守所,蕭誌光馬上開庭審判,又托左洋帶話,說要見蕭映月,還說有她爹蕭誌飛的消息。


    拖了這麽久,是時候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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