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住在家裏,蕭誌光一心想要這幢房子,我媽提了好幾次,都被我拒絕了,再住在家裏,我怕沒命了。”


    蕭映月壓低了嗓音,這樣說出來的語氣會顯得比較悲傷,也是夏青青教她的。


    但夏青青對她的表演不滿意,這隻是空洞的悲傷,情緒太不飽滿了。


    她悄悄拿出銀針,在這姑娘的無關緊要的部位狠狠紮了一針,鑽心的疼痛讓蕭映月差點叫出聲,但被夏青青警告的眼神給嚇迴去了。


    蕭映月硬生生忍下了,眼裏含著淚,滿臉委屈。


    青青姐下手忒狠了!


    大爺大媽們被她這欲哭無淚的表演,深深地震憾了,內心的憐惜達到了頂峰,都罵丁玉梅和蕭誌光畜生不如。


    “叔伯嬸子們,我是映月的朋友,接她去家裏住幾天,實在是不放心她住在家裏,蕭誌光那個畜生,他……他簡直禽獸不如,偷看映月洗澡,把映月嚇壞了。”


    夏青青滿臉悲憤,欲言又止地說了這番話,蕭映月瞪圓了眼睛,不是,蕭誌光沒偷看她洗澡啊!


    不過蕭映月這迴學乖了,臉上立刻露出羞憤欲死的表情,將大爺大媽們的憤怒激到了巔峰。


    衣冠禽獸啊!


    丁玉梅也不是個東西,怎麽說映月都是她親生的,居然幫著蕭誌光那畜生迫害親生女兒,畜生不如的東西!


    “我走了!”


    蕭映月淒婉地歎了口氣,和大爺大媽們道別,跳上自行車後座,兩人離開了弄堂。


    背後依稀傳來大家夥的聲音。


    “你們知道不?今天丁玉梅那不要臉的欺負映月,一隻烏鴉突然飛了出來,把丁玉梅和蕭茉莉給抓得破了相,現在還沒醒呢!”


    說話的是住在蕭家隔壁的大媽,親眼看到八爺虐渣,興奮極了。


    “烏鴉抓的?”有人驚訝地問。


    “對,就是烏鴉,我不會看錯。”隔壁大媽語氣篤定。


    大家的表情都變得古怪,明明是大白天,卻都覺得後背發寒。


    “會不會是蕭誌飛?”有人幽幽道。


    “大白天別胡說,蕭誌飛都死多少年了!”


    “就是死了才變烏鴉啊,咱們這地方啥時候出現過烏鴉?反正我住了幾十年,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墓地那邊多。”


    “那隻烏鴉還古怪的很,隻抓丁玉梅和蕭茉莉,映月就站在它麵前,烏鴉卻不抓她。”


    大家齊齊打了個寒戰,後背越來越涼了。


    隻隔了一天,寶慶坊就流傳起了烏鴉的傳言,這隻烏鴉還是蕭映月父親變的,特意來人間守護女兒。


    此是後話。


    離開了大爺大媽們的視線,蕭映月就再忍不住了,噗斥笑出了聲,她終於體會到了示弱和賣慘的好處,果然比自己出手輕鬆,效果還好。


    “收著些,這兒還是寶慶坊呢!”


    夏青青低聲提醒,可不能太得意忘形了。


    蕭映月立刻斂住笑,肅著臉。


    “你終於來啦,再不來都涼了,再炸一遍不好吃。”


    阿婆看到她們鬆了口氣,夏青青付了錢,東西卻不來拿,她都急死了。


    “映月?你和這漂亮姑娘認識?”


    阿婆認識蕭映月,笑眯眯地問。


    “認識的,她是我老家的姐姐。”蕭映月笑道。


    “你們姐妹都長得漂亮。”


    阿婆誇了句,遞過來倆大包,現在塑料袋不普及,都是用報紙裹。


    夏青青拿了個塗了辣醬的油墩子吃,問蕭映月能不能吃辣。


    “我吃甜麵醬的。”


    蕭家飲食十分清淡,從蕭洵美那傳下來的,煙酒辛辣的東西都不吃,為了保護嗓子,蕭誌光雖然欺師滅祖,但飲食上卻繼承了蕭洵美的,家裏的夥食都少油少鹽不辣。


    夏青青一隻手扶著車把手,一手拿著油墩子吃,蕭映月則坐在後麵吃,自行車騎得歪歪扭扭,兩人都滿不在乎,什麽都沒吃美食重要。


    “哎哎哎……啊呀……”


    對麵騎來一輛自行車,男人往左,夏青青也往左,男人往右,夏青青也往右,如此反複了幾迴,兩人都摔了。


    都摔得不嚴重,隻是男人很生氣,扶起自行車就破口大罵:“哪有你這樣騎車的?捎著個人還吃東西?你是吃唐僧肉不成,非得吃這一口才舒服?”


    夏青青還在地上,沒爬起來,因為自行車壓在她身上,她手裏還緊緊捏著半中油墩子。


    車和人都可以摔,油墩子絕對不可以。


    蕭映月比她反應快,摔倒之前,將剩下的半隻油墩子全都塞進嘴裏了,噎得使勁翻白眼,雙手還死死抱著包,裏麵可是她奶奶的首飾呢,不能摔壞了。


    男人本來很生氣,可看到這倆漂亮姑娘就算摔死都要吃東西,氣也消了大半,沒好氣地去扶她們的車,還幫忙把這兩人扶起來。


    “謝謝啊,師傅你要吃不?”


    夏青青爬起來不住道謝,還從籃子裏拿了兩個報紙包,拆開讓男人自個拿。


    她們運氣很不錯,倆報紙包都在籃子裏,沒摔出來,幹幹淨淨的。


    “我不吃,你們騎車小心點,別吊兒郎當的!”


    男人哭笑不得,他才不要吃這些小孩子的吃食,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準備騎車迴家,然後就看到了地上打翻的兩隻盒子,還灑了好些白色的粉末。


    這兩隻盒子,他要是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骨灰盒吧?


    男人的臉色變了,失聲問道:“這盒子裏是什麽?”


    夏青青往地上看了眼,立刻用腳將石灰踢到一邊,還若無其事地笑著解釋:“石灰粉,千真萬確,我拿迴家刷牆的。”


    男人不信,誰家石灰粉裝骨灰盒裏?


    他後退了好幾步,看夏青青的眼神變得古怪,蠻漂亮的姑娘,腦子卻有大病,怕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


    難怪吃個油墩子跟吃唐僧肉一樣,正常人能這樣?


    “騎車小心點!”


    男人好心叮囑了句,騎上車跑了,背影看起來有點慌。


    “這是骨灰吧?”


    蕭映月踢了踢粉末,這盒子她認識。


    “石灰!”


    夏青青又踢了腳,將粉末踢散了,這迴她說的可是實話,可偏偏沒人信。


    蕭映月才不管是骨灰還是石灰,她抓了根炸年糕又吃了起來,真好吃。


    兩人先去了滾齒機廠,將剩下的給了沈秋白,小魚和鐵牛去外麵玩了。


    “蕭映月,我新認的妹妹。”


    夏青青鄭重介紹。


    “你好,我是沈秋白。”


    沈秋白伸出手,表麵看起來很平靜,內心卻在翻江倒海。


    這個蕭映月他夢到過,是青青的獄友,也是個可憐的姑娘,隻是坐牢第三年就被人害死了。


    青青果然也做了同樣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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