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的沉默讓步輕歌也陷入了懷疑:“你……”


    忽聽得身後有尖叫之聲,遠見竟是一匹失控的馬兒從街道那頭狂奔而來!


    所到之處,行人莫不退避,眼見幾個唿吸的功夫,便要直衝到他們麵前!


    步輕歌不退不讓,一手控住了韁繩,一手撐在馬背上,翻身而上,幾個唿吸的功夫便把馬兒製住了,接觸到周圍人讚歎的目光,她一拱手,承讓承讓。


    不過還沒見到馬兒主人,步輕歌便下馬,把馬放到一邊,同景明繼續走著。


    景明見她意氣風發,坦蕩高興的模樣,顯然雖然是問了他,但絲毫沒把問題和答案放在心上。


    步輕歌走了好一段路,才想起來:“公子喜歡我嗎?為什麽不迴答?”


    景明淡淡的:“我不迴答隻是好奇,你從何處想來這個問題。”


    言下之意不就是她太有幻覺了嗎?


    “歘”,步輕歌對俞少螢迴答的迴旋鏢,反過來紮到了她身上。


    不過想想也不可能,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他們之間可以有什麽聯係,步輕歌道:“就當是我腦子一抽,隨口一問吧。”


    景明看著她又跑過去買人家攤上的吃食,又跑迴來:“公子,我沒錢了。”


    景明把錢遞給她,她的指尖掃過他的掌心,拿走了。


    然後她買了一個糖畫。


    沒他的份。


    紀瀟不是這樣的。


    她就算知道他不吃,但她買東西必然會帶他的一份,雖然最後還是被她吃了。


    步輕歌啃了一口:“竟然不是很甜。”


    她的口腔裏如果隻是淡淡的甜,那他就什麽都感覺不到,就像施舍來的東西,她的所獲沒有盈餘,那他就什麽都得不到。


    景明問:“剛才那話是俞少螢跟你說的嗎?”


    步輕歌閉嘴吃東西,依舊把那脆脆的糖嚼得“哢嚓”作響:“誰問的也不能改變公子對我的冷酷心腸啊,嚶嚶嚶。”


    景明:“……”


    一陣打馬唿喝聲傳來,方才那匹馬停在他們跟前,馬上一位身穿騎馬裝的女子發尾高束,顯得頗為颯爽,她居高臨下,用馬鞭指著景明道:“方才便是你逼停了我的追風馬?”


    景明看向步輕歌。


    步輕歌竟然懂了他的意思,她單手扯過女子的鞭子,順勢把她從馬上拉下,嘴裏因為正在吃東西而含糊:“休得放肆!”


    完了,她成景明的打手了。


    不過還啃著人家錢買的糖畫兒,舉手之勞也不足掛齒。


    那女子一個踉蹌,從馬上跌落,幾乎要被踐踏在馬蹄下,還是打了個滾才避開,站起身,登時生氣地問步輕歌道:“你是他什麽人?”


    “打手。”


    “未婚妻。”


    步輕歌看了一眼景明,應聲道:“對對對,我就是他未婚妻,你找我未婚夫找錯了,方才是我讓你的馬不再亂跑的。怎麽了?你鬧市縱馬還有理了?”


    普通人的性命都不夠這馬踩一下的。


    女子露出羞惱的神色,道:“我這不是找你們來感謝的?”


    步輕歌道:“鞭子相向,無禮至極,我可看不出感謝。”


    女子按下了生氣,勉強行禮道:“謝你方才援手。”


    “我接受了,”步輕歌對景明道,“咱們走吧。”


    女子卻又攔在了他們麵前:“誒,口頭感謝怎麽夠,我請你們吃飯吧。”


    步輕歌:“才吃完,不需要。”


    他們又要走,女子頓時急了:“聽曲子吧,行嗎?”


    步輕歌看著景明,滿眼都是“看吧,你惹出來的麻煩”,景明不甚在意:“隨你的意。”


    女子終於意識到這兩人裏麵誰說了算,便對步輕歌道:“此處是仙雲郡,郡裏的清平調天下無二,娘子真的不想聽聽嗎?”


    步輕歌念頭一轉:“那就聽吧。”


    女子帶著他們來到一間茶坊。


    落座,上了茶水。


    女子道:“尋常曲子隻有一人一樂器,雖夠清雅,但不免聽得單調;而最近新排的戲,又人數太多,聒噪不勝;此處的清平調,正是恰到好處。”


    戲開場了。


    幾個男女抱著樂器上場,分列兩旁,然後開始奏樂演唱。


    形式和戲劇很像,但沒有戲劇的裝扮和動作,隻是幾個人在那兒邊彈邊講故事。


    故事的開頭就是一個女子綰娘哭訴韶華易逝,自己挑來挑去沒找到如意郎君,反耽誤了終身,還在家裏受父母兄嫂的冷眼。


    底下聽的人便談論了起來,有同情的,也有覺得她事兒太多的。


    然後母親開始唱自己的苦衷,綰娘在家中瑣事不做,介紹的男兒都不願接納,還要她兄嫂交她未出嫁的賦稅。


    底下此時對綰娘幾乎都是罵的了。


    卻聽綰娘聲調尖銳起來,指控自己刺繡無日夜,將所得的銀錢幾乎全給了家中,兄嫂還不知足,還謀算著她的嫁妝錢。


    聽客沉默了一下。


    另一邊,扮演兄長的男子唱起來,說妹妹不出嫁不出門,但他們行動卻要受到鄉裏人的非議,這樣的難誰人知曉!


    聽客再次議論紛紛。


    步輕歌嗑著瓜子,覺得這戲就算放到現代也挺有聽頭,放在古代,拋去了才子佳人的常見套路,變作了家長裏短的瑣事,倒也挺讓人共鳴,至少很讓人有討論的欲望。


    一邊的女子問道:“娘子覺得這出戲如何?”


    步輕歌道:“扮演綰娘的那個,嗓子不錯,輕潤柔和。”


    這是避重就輕的說法。


    女子卻道:“我便是綰娘。”她說,“這是我二妹妹給我寫的本子,用的便是我的名字,我叫莊綰。”


    這個地方被隔斷開來,別人看不見他們。


    此刻莊綰衝著景明的方向,納頭就拜:“見過大人!莊綰冒昧接近,還請大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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