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看著她道:“陛下命我七日內啟程去山陽,今日已經是第三天了,不然你就留在此地……”


    “不!”步輕歌堅決拒絕了,她不參與的話,就不能算她的經驗值,“我與你同去!”


    景明略有猶豫:“你見著蘇鈺……”


    步輕歌信誓旦旦地保證:“我一定會讓你得到莊家,誰阻止都不行!我說過的話絕對算數!”


    景明的臉色一下有點難以形容,他看著她道:“你曾經也跟我說過喜歡我。”


    步輕歌立刻劃清界限:“那是紀瀟說的,不是我說的。”


    景明問:“紀瀟說的就不作數嗎?”


    步輕歌理得很清楚:“紀瀟說喜歡你,真假不論,但我可沒這麽說過。”


    她很嚴謹,因為紀瀟按設定,喜歡的也不是景明而是蘇鈺。


    景明就不說話了。


    步輕歌覺得他能這麽說開是好事,說明他已經在嚐試把她和紀瀟區分開了,也說明他喜歡的隻是紀瀟,不是她。


    這不就好起來了嗎?


    步輕歌道:“大人,我就是我,紀瀟就是紀瀟,這完全就是兩個人,且看開些吧,”又拍板道,“我這毒解得也差不多了,明天咱們就出發!”


    景明突然問了一個問題:“你跟在我身邊,算什麽身份呢?”


    步輕歌想了想,不是很情願,但還是道:“婢女吧。”


    景明就道:“誰都知道,我沒有婢女。”


    步輕歌:“?那宅子裏的是什麽?”


    這府上就她所見,可是有不少女的。


    景明道:“她們隻是做雜事的,我身邊從不跟貼身婢女。”


    步輕歌脫口而出:“為什麽?”


    問完她就覺得自己不該問。


    果然,景明沉默了一下,盯著她的眼睛道:“桐雨說,一個男子該為他心愛的女子,守身如玉。”


    她看是因為潔癖吧,畢竟他身邊也沒見過幾個小廝。


    步輕歌嗬嗬一笑,轉移話題道:“那我就算作你的小妾吧。”


    反正她扮過的身份多了去了,小妾就小妾,讓他占了便宜,但也算她報了景明前幾日的救命之恩。


    景明卻道:“未婚妻,好嗎?”


    步輕歌看著他,景明的眼神裏帶著懷念,他觸到她探究戲謔的目光,如夢初醒,道:“冒犯了。”


    “那就這樣吧,”步輕歌也懶得計較,“隻是大人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再認錯人了,不然逝者地下有知,恐怕也會不安的。”


    她故意這樣說,景明卻答應得很快:“好。”


    景明走了。


    步輕歌看著他的背影,對係統道:“我怎麽感覺有點奇怪?”


    係統道:“不會啊,未婚妻的身份比小妾正經得多,男主如果有什麽另外的心思,這個身份反而不好下手的。”


    這話說的不錯,未婚妻既沒有妾室的卑賤,也沒有妻子的親密,反而因為尚未成婚,需要更加拉開距離,景明這樣說,她該更放心才是。


    步輕歌皺眉:“我就是感覺不對。”


    她直覺一向挺強。


    係統問:“那宿主打算怎樣呢?”


    步輕歌也沒辦法,還是隻能這麽看著。


    ——


    到了晚間,忽見幾個仆從來到步輕歌的院子,拿出東西就擺放起來,步輕歌問:“這是幹什麽?”


    溫元平走過來道:“按照大人的吩咐,在娘子這兒擺桌酒席。”


    步輕歌一臉問號:“他在我這兒請客?”


    沒有客人。


    隻有兩個人相對而坐。


    既然說他倆是未婚夫妻,景明便走了個流程,弄了這麽一桌訂婚宴。


    當日景明和紀瀟定親的時候,景氏和紀家的人烏泱泱地占了大半個府邸,吵得步輕歌不勝其煩,這樣一對比,如今就顯得簡單了很多。


    景明像是為了安撫她道:“你就當是吃了頓飯吧。”


    提到吃飯,就又不得不想起當日景明過敏。


    步輕歌見席上還有魚蝦,便問:“大人已經好了?”


    過敏那麽嚴重,這麽快就脫敏了?


    景明就道:“我不吃,難道你也不吃嗎?”


    “我吃。”


    步輕歌迴答得很實誠。


    曾經的紀瀟,因為景明忌口,所以隻要和景明一起吃飯,就絕不會點這些菜。


    兩人吃得很沉默。


    景明不吃魚蝦,不吃別人碰過的飯菜,於是步輕歌也不好朝其他菜動太多筷子。


    兩個人雖然坐在一張桌子上,實際卻是各吃各的。


    末了,景明朝她舉杯:“請。”


    步輕歌指指嗓子:“我不能喝酒。”


    實際她也不能吃太多蝦蟹,所以大多時候是在幹飯喝湯。


    “我知道,”景明道,“你桌上的是清泉水。”


    步輕歌喝了一口,裏麵還浸泡了桂花,喝起來有一種淡淡的香氣和苦澀清口的味道:“不錯。”


    她這樣說。


    景明喝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喜歡胭脂醉嗎?”


    這個“你”特指步輕歌本人。


    步輕歌想了一下,覺得可以說:“不喜歡。喝起來沒勁。”


    景明於是又飲下這酒,看著席麵上的飯菜道:“我現在才知,當日桐雨遷就我良多。”


    步輕歌今日有點心氣浮躁,此刻覺得煩了,這和她到底什麽關係啊?就算騙了他一次,就該被一直絮絮叨叨嗎?


    景明端起酒杯:“謹以此杯,敬娘子。”


    步輕歌問:“敬我什麽?”


    景明笑得淡淡的,比起之前的煞氣凜冽,有一種洗盡鉛華的良家感:“敬你假意,依舊慰我半生困頓。”


    步輕歌直接潑了自己杯子裏的水,然後倒了一杯酒,和景明碰了個杯,道:“當年的事是紀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你也說了,紀瀟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遷就你的,隻要你願意,天涯何處無芳草,再找個能遷就你、安慰你後半生的人也不是問題!”


    “謹以此杯,祝你我向前看!忘卻舊人,迎來新人!”


    說完,她就要一飲而盡。


    卻被景明攔了下來。


    景明道:“娘子說得對,我從今以後不會再在你麵前提紀瀟了。”


    他一口喝了自己酒杯的酒,一口飲下步輕歌的酒。


    “但,”喝了不少酒,景明的眼尾泛紅,眼神還是清醒的,他道,“娘子攔不住我緬懷舊人,正如娘子本人,難道真的能忘懷舊人了嗎?”


    步輕歌正想說她有哪門子的舊人,就想起那個夢中的吻,心中一震,竟莫名有酸澀之感,她想了想:“好像……確實不能。”


    景明借著放酒杯的動作,低了一下頭。


    然後抬頭看著她道:“你放心。”


    步輕歌想想這人自從遇到自己以來,身上的傷幾乎沒好過,此刻心神浮動之下,拍拍他的肩膀,豪氣幹雲:“我雖然記仇,雖然怕過你,怨過你,也恨過你,但如今你也放心,以後我拿你當兄弟看待!絕不會害你!說話算話!”


    以後離開這個世界線,和他較量的時候,她一定不會殺了他!一定會給他留口氣的!


    景明笑笑,眼中似春波蕩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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