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看著她,在黑夜的襯托下,更顯得他這雙眼睛很黑很深:“桐雨,你為什麽不是桐雨?”


    步輕歌覺得他快成複讀機了,隨口敷衍道:“因為不是,所以不是。”


    原來景明一直賊心不死,想讓她承認她就是紀瀟,論起事情吧,她不否認是她做的,但論起性情,她與紀瀟實在相差太遠,若是性情選擇都不一樣,這怎麽能算一個人呢?


    她不承認,那絕對是合情合理合乎依據的。


    景明像是有什麽執念一樣,就非要抱著她,此刻竟然上前一步,又想抱她。


    可氣的是步輕歌還掙紮不脫。


    步輕歌無聊地靠在他濕漉漉的懷裏,這人估計先前還站在外麵好一會兒,此刻濕得很徹底,她略一轉動眼睛,先看見了景明衣襟遮掩下的鎖骨,她咬得太深,上麵結痂的傷口還能看出清晰的齒痕。


    其次她就看見了景明的脖子。


    再怎麽厲害的人,脖子也是脆弱的。


    步輕歌的牙齒忍不住上下碰撞了一下,想,以她的咬合力,能不能一口把景明的氣管咬斷呢?


    她是很想他死的。


    別的不說,就今天她獨自走迴來這個仇怨,她就想殺了他。


    就是有點可惜。


    景明長得這麽好看,武功又這麽高,如果能以武力和他相較,那估計也是一件很讓她開心的事情。


    可她還是想殺了他。


    他的血瞬間灌滿她的咽喉的感覺一定很好。


    步輕歌糾結了。


    最終還是殺了景明的念頭占了上風。


    步輕歌磨磨蹭蹭的,把自己嘴湊到了景明的脖子邊。


    景明的唿吸急促。


    死亡的預感和擁抱她一樣讓人沉醉。


    窗外有雷劈下。


    步輕歌迷迷糊糊地想,這個世界的男主如果死了,那世界線估計會瞬間崩潰,到時候她也活不了。


    人生人死好像也沒啥。


    但窗外的雷電給她帶來了新的消息。


    一副場景猛然灌進了步輕歌的腦子:漫天的雷電像是糾纏在一起的銀蛇,劈裏啪啦,詭異又暴力,而她拿著一把刀,正在割開她自己的腹部。


    草!


    步輕歌第一次突破違禁詞,罵出了聲,腦瓜子嗡嗡的,半晌沒迴過神。


    她怎麽會做出這麽傻x的事情?她自己做的?絕無可能!


    那誰逼她這麽做的嗎?


    她是在做任務嗎?


    步輕歌隱約感覺自己是在做任務,但是和做任務也不太一樣,因為她的悲傷和憤怒是那麽得真切而鮮明。


    她做任務從來沒有這麽真情實感過。


    誰讓她這樣,那一定是要讓他不得好死的。


    步輕歌扶了一下頭,隻感覺頭疼,尤其煩躁得很。


    景明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他終於鬆開她,看著她問:“你為什麽要哭?”


    步輕歌愕然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還好,她還那麽丟人,這隻是窗外的雨水。


    景明的聲音裏帶了倦怠:“你還是在想蘇鈺嗎?”


    “我已經放過他了,桐雨。”


    酒味濃鬱。


    步輕歌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景明在想什麽,若說這是深愛,那景明基本沒表現出來,光看他今天拋下她,再看他和步巧相處得也不錯,愛雖然不是個什麽值錢東西,可也不會這麽廉價吧。


    若說不在乎,那好像也不是,能放過蘇鈺這絕對已經是景明踩著底線才做到的事情。


    步輕歌隻能得出一個結論:“你是不是被我舔習慣了才這麽想我?”


    然後舔狗一朝翻臉身死,他實在不習慣身邊沒有這麽會伺候逢迎他的人了。


    為了繼續收獲這樣的舔狗,讓他的生活恢複常態,他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她小小的背叛吧。


    半空裏一道雷再度劈下,聲勢遠勝之前。


    屋子裏的燈火霎時熄滅。


    步輕歌全身一個戰栗。


    景明低頭含上了她的耳垂,聲音順著她的耳蝸往裏麵鑽:“你不舔我了,那我舔你好不好?”


    步輕歌:“!”


    這是什麽奇怪的東西!


    他道:“桐雨,你連蘇鈺都可以,你不喜歡口味素淡,那為什麽不能試試我?”


    步輕歌的第一反應是景明被奪舍了。


    第二反應就是這人當真不可貌相,看上去那麽生人勿近潔癖龜毛的,原來背地裏也能玩這麽花?


    步輕歌的手搭上他的脖子,輕輕地笑道:“此刻你就不怕我把你殺了嗎?”


    “不要,”他握住她的手,含含糊糊道,“你不要殺我。”


    步輕歌道:“那你就起開。”


    景明真的起身了。


    步輕歌看著景明,突然就挺好奇,如果他明天清醒過來,迴想起自己如今的舉動,該是什麽反應。


    應該還挺有趣的。


    步輕歌摸了摸他的脖子,忍不住感歎道:“景明,你的運氣是真好。”


    剛好撞上了她恢複了一點點記憶的節點,還是對她而言極具衝擊力的畫麵,不然她的殺心也不會歇得這麽快。


    景明不依不饒地還在喚她:“桐雨。”


    步輕歌真的嫌他煩了,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了門外,然後鬆開手,轉身,利落地關上了門。


    終於一夜無夢。


    步輕歌神清氣爽。


    她有點擔心一覺睡醒還看見景明在她的門口,不過事實證明是她多慮了,除了打進來的雨水和她半幹不濕的衣服以外,其他事情都好像從未發生過。


    倒是勞煩白杏又收拾了一下屋子,白杏抱怨道:“先前那個屋子被樹一壓就倒,如今這個屋子,窗戶都能被風吹開,左相府上怎麽連個整齊一點的屋子都沒有。”


    “我覺得聽風閣就不錯。”


    一個聲音這樣響起。


    步輕歌頭也不用抬就知道這是誰,她沒理會。


    步輕歌原以為她能比步朝雲好些的,卻不想世人皆是喜歡高人一等的感覺,何況她這樣色厲內荏的表象之下還有三分心虛,自然要來向步輕歌找點場子。


    步輕歌很給她麵子:“妹妹的屋子是左相大人的恩典,我怎麽比得上呢?”


    步巧漫不經心地撩了一把的頭發,露出脖子處微微的紅印,她頗為不好意思地笑道:“姐姐說笑了,我可不如姐姐,昨日就算跟著大人迴到了府邸,可還是無緣服侍大人。”


    她羞澀道:“大人見我害怕,就沒有繼續了,以後若真個兒朝夕相伴繼續做姐妹了,還請姐姐多加提點。”


    步輕歌想起景明在她脖子上咬得血都出來了,卻對步巧如此輕柔,可見不是不懂得憐香惜玉,而是覺得她不配。


    至於他那一身雨水,也有了解釋,進行到一半,這可不是有火氣嗎?


    找到她就更好理解了,找紀瀟來懺悔一下,撩撥撩撥,順便緬懷感歎一下自己的深情,沉溺自己的人設不能自拔。


    一切的解釋都很合理。


    步輕歌覺得自己真相了。


    就是這古言的男主,那是真沒有男德,女主還沒有出現,就已經在享齊人之福了,真是讓她同情。


    不過步輕歌轉而想起她經曆過的一個虐戀世界線,女主主打一個愛的是男主幹淨無瑕的心,“他最愛的人是我”以及“在我之後他以後就沒有別人了”。


    男主主打一個雖然我小妾通房狎妓一個不少,“但我隻愛你”。


    是雙向奔赴沒錯了。


    步輕歌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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