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府試將近,嚴衡和小嚴嵩也不能在七裏村久留。


    嚴氏族人們很舍不得嚴衡和小嚴嵩,尤其是人傻錢多的嚴大公子。


    嬸娘李氏更是哭花了眼。


    “衡哥兒,考完試後記得迴來哇看看嬸娘,嬸娘給你做雙好鞋等你迴來穿。”


    “衡哥兒,讀書費腦,這雞蛋拿著,你和小嵩兒多吃點!”


    “衡哥兒,還有小嵩兒,爭取早日給嚴家掙個狀元迴來!”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


    嚴衡之前為保自家田地不落入族人手中而把自家田地都賣給了歐陽進,從而使族人落不到半點便宜而被冷嘲熱諷。


    如今為了控製嚴氏宗族而略施小惠於族人便讓族人對自己是百般珍惜。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隻有在滿足了物質需求後,人們才知道去表達自己的感情。


    此刻的族人們情感流露是真的,當初對自己的厭惡也是真的,嚴衡沒有因之而喜,也沒有因之而恨,他隻知道自己達成了目的。


    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嚴衡給宗族的印象就是人傻錢多,換種敘述方式就是富貴而不忘本,有德而不加怨。


    這種人自然是最討喜的,也是最容易被人所接受的。


    嚴衡現在便要達到就是這種目的,畢竟人是群居動物,清高與傲慢隻會給你帶來孤獨,而要想在俗世中生活的更好,隻能忘記痛苦,製造快樂。


    小嚴嵩沉默地坐在嚴衡的身邊,族人數月前和數月後的變化讓本就聰慧的他似乎悟透了什麽,開始自覺地背起古文來。


    老爹嚴準隻當自家這兩兒子是因為擔心府試的事才表現的如此安靜,他也懶得繼續說嚴衡花冤枉錢對族裏人太好,他隻是看著車窗外冉冉升起的紅日,隻希望自家能越來越好。


    分宜縣屬於袁州府,因而府試自然也在袁州府進行。


    嚴衡在迴到分宜縣城後第三天便和小嚴嵩啟程準備去府城。


    老爹嚴準近來身體很脆弱,比小嚴嵩好嬌氣,一迴縣城就偶感風寒,因而嚴衡和小嚴嵩便隻得在沒人陪伴下去府城應考。


    好在,在嚴衡和小嚴嵩拜別恩師即知縣熊繡時,聞聽熊繡要進府城見袁州知府議事,熊繡便決定順路也帶著嚴衡和小嚴嵩一起去府城。


    知縣也算是七品正堂官,也有自己的執事儀仗。


    開道鑼緊跟著是藍紅傘,然後是肅靜牌,接著是隨行衙役持著棍棒與旗幟遮陽傘,最引人注目的則是寫著“欽取知縣”、“欽賜進士”字樣的木牌。


    這些彰顯著官員地位與權力的儀仗一出現便給人一種威風凜凜之感。


    嚴衡和小嚴嵩同知縣熊繡的師爺魏開則坐一輛馬車跟在儀仗後麵,雖未能熊知縣同乘輛官轎,倒也體會得到一絲肅穆之感。


    小嚴嵩對此是很感興趣,兩眼就沒離開行進在馬車前麵的儀仗,童言無忌地說道:“哥哥,什麽時候我們也能這樣?”


    嚴衡很想告訴小嚴嵩,他以後是要做三十六人大轎,擺一品大員儀仗的,但又怕在劉師爺麵前造次,便隻是摸了摸小嚴嵩的腦袋。


    劉師爺則沒有絲毫的興奮,且歎了口氣,說自家老爺這七品儀仗快打六年了,也沒換一下。


    嚴衡聽這劉師爺是話裏有話,便詳問其緣由。


    聽劉師爺說明後,嚴衡才知道原來自己這位恩師熊知縣在知縣任上已經待了六年!


    嚴衡記得在大明,京官是六年一察謂之京察,外官是三年一考,謂之大計。


    而像恩師熊繡這樣進士出身的縣官基本上三年考滿隻要考評優等都會越級而遷,不是進京做六部主事就是外升五品同知甚至可以直接就任道台。


    但如今熊知縣居然當了六年縣令,說明其三年前的考評並非優等。


    嚴衡不知道自己恩師為何會在三年前沒有被評為優等而導致又留任到現在,他也隻能好言說道:


    “恩師愛民如子,廉潔奉公,今歲之大計是必定會被列為優等,到時候說不定能進京做朝參官也未可知。”


    素來做官便是京官重於外官,外官事務重責任大離天子遠,升遷機會少;而京官清閑又高貴且容易得到天子簡拔之機會。


    嚴衡相信以恩師熊繡的二甲進士身份,應該也時刻想著迴京做京官才是;


    若不然不會如此勤於政務而不怎麽撈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想刷政績在大計中得個優評而得到升遷迴京的機會。


    劉師爺聽了嚴衡的祝福之語後隻是苦笑了笑,說此事很難,當今的袁州知府因為是舉人出身,仗著有個在京城做吏科都給事中的舅父而升到了知府這一任上,但作為舉人也隻能升到這裏,所以隻顧著撈錢,而熊知縣從來都是兩袖清風,哪裏有錢去交結上官,隻怕今年依舊不能得到優等考評。


    嚴衡算是聽出劉師爺的話了,擺明是要找自己要銀子。


    什麽兩袖清風,嚴衡聽了劉師爺的話心裏隻想笑,他承認自己這位恩師熊知縣算是一個能做實事的幹吏,但要說是潔身自好的清官,他自然是不信的。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在大明朝做官哪有不想辦法掙錢的,不然靠那低薄的俸祿怎麽活。


    “敢問恩師需要多少”,嚴衡很直接,也沒推說自己前些日子剛花了上千兩銀子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這種能為恩師排憂解難的事,他自然不能推辭,否則就是不識抬舉,不想在分宜縣城混下去,滅門的知府,破家的縣令,嚴衡還是知道這裏麵的厲害的。


    劉師爺啞然失笑:


    “嚴小友誤會了,我家老爺天生是個牛心古怪的人,上官讓他做什麽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讓他掏銀子;


    他說這是愛惜自己的羽毛,怕將來被言官抓住把柄,所以嚴小友的心意,我也隻能替我家老爺心領了!


    不過,既然嚴小友如此識趣,再加上你又是案首,還是我家老爺看重的學生,老夫也不藏著掖著了,就給嚴小友透露一點消息,我家兄長如今就在知府衙門做幕僚,並告知我說什麽長史府的人塞了銀子給府台要分宜縣嚴家兩兄弟落榜;


    而今年我分宜縣姓嚴的兩兄弟就隻小友你和你弟弟,所以我勸嚴小友此次進府城後該活動的還是要活動一下的,錢這東西隻要用對了就會有大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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