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嚴準倒是的確沒想到自己這兩個兒子能在縣試第一場通過,他硬是一個人急匆匆地跑到了縣衙外,盯著榜單瞅了半天。


    這下子,他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美姬也不顧了,站在榜單麵前是喘著粗氣,看見一個路人就拉了過來:


    “看見沒有,我兒子,我兩兒子都在上麵!”


    路人覺得這個頭戴方巾的秀才相公很有毛病,但因為自己老爹嚴準是有功名的士子,也不好罵他,都隻是含笑點頭。


    跟來的嚴衡都覺得無臉見人,他覺得自己老爹和正常人是稍微有點不同的,鄉試落第敢發大宗師的牢騷,如今自己和弟弟小嚴嵩不過第一場過了,至於這麽興奮嗎。


    嚴衡已經告訴給老爹嚴衡自己和小嚴嵩能過第一場的理由,答案就是縣尊熊繡出了現題,而自己和小嚴嵩剛好背了這篇時文,第一場能過純屬瞎貓捧著死耗子。


    老爹嚴準信是信了,但整個人仍然跟打了雞血一般,拉著嚴衡就往家裏跑。


    然後,體力充沛的老爹嚴準直接把嚴衡關進了他屋裏,接著又強行把趴在深秋懷裏享受少女體香的小嚴嵩也拉到了自己屋裏。


    “從現在起,你們哪也不準去,就在這裏背五經時文,背詩賦,為父要親自教你們寫表判,寫策論,寫性理!”


    老爹嚴準如今是發狠了心,他知道縣試最難的是第一場,第一場通過了,後麵幾場基本問題不是很大,最開始他是對自己這兩個兒子沒有抱半點希望的,認為他們第一場就得落敗,但他沒想到自己這兩兒子運氣爆棚,居然遇到了現題。


    如今既然自己兩兒子順利過了第一場,自己怎麽就不能努力一把讓自己兩兒子直接縣試通關!


    所以,老爹嚴準開始嚴格起來,要求彩繡每天都要殺隻雞,煮好後送到他屋裏來,嚴衡和小嚴嵩哥倆哪也不準去,必須待在這裏麵每天勤學苦練。


    老爹嚴準要親自監管著,即便兩兄弟要上茅廁,他都陪著,在一旁給他們念時文詩賦。


    嚴衡對此感到很惱火,但也盡量配合著,他也知道這畢竟是自己老爹的一番苦心。


    小嚴嵩一直嘟著嘴,他現在很討厭一直待在一間屋子裏不能動彈,但好在他素來也是聽話的,因而再覺得枯燥也強行忍耐著。


    在老爹嚴準的強行教育下,嚴衡和小嚴嵩這些日子簡直就像是進入了魔鬼的地獄一般,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各種背各種寫。


    小嚴嵩都瘦了好幾圈。


    等到考縣試第二場的時候,因歐陽進世叔在外,歐陽府也就沒有人來詢問嚴衡和小嚴嵩考得如何要不要一同去,老爹嚴準便親自送嚴衡和小嚴嵩去考場。


    一到考場,老爹嚴準又是一通囑托,告誡嚴衡字要寫慢點,既然做不到漂亮也要十分工整,告訴小嚴嵩不要緊張,做古詩即便沒有意境也沒有關係但要會歌功頌德。


    在老爹嚴準的嘮嘮叨叨中,嚴衡和小嚴嵩開始接受搜檢,然後準備入考場。


    不過,就在這時候,嚴衡就看見竇頂和歐陽宏也在。


    竇頂和歐陽宏都是麵露驚訝之色,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嚴衡和小嚴嵩居然第一場也過了!


    竇頂還想再使使壞,但卻被早已有警惕之心的嚴衡捏拳頭的聲音嚇得縮迴了手。


    歐陽宏則不屑地道:“倒是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沒有被刷下去。”


    “那又如何,不過是多考幾場罷了,難不成他們還能考在我們前麵不成”,竇頂低聲笑道。


    歐陽宏想想也是也沒多言。


    第二場考的是五經時文和試貼詩,不過五經是考試隻選修一經,而嚴衡和小嚴嵩都選的是《春秋》,所以兩兄弟隻需做《春秋》題即可。


    之所以選《春秋》,跟大宗師楊一清和知縣熊繡科舉時也修的是《春秋》有關。


    等到五經題出來時,嚴衡果然發現《春秋》題是現題,他和小嚴嵩依舊輕鬆地答完了卷,對於試貼詩則是要寫一首關於海棠的七言,嚴衡在腦海中隨便找了一首,而小嚴嵩則根據老爹嚴準所教結合自己所背胡謅了一首。


    不過,詩律已經不足為重,因而嚴衡和小嚴嵩依舊順利考過第二場,接下來是第三場和第四場、第五場。


    在老爹嚴準的嚴厲敦促下,再加上嚴衡本身具有宿慧的幫助,小嚴嵩自身天資聰穎,因而他們也是順利通過。


    這一天,長達近半月的縣試正式結束。


    已經累得不行的嚴衡總算是從考場裏走了出來,小嚴嵩也耷拉著個腦袋,兩兄弟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氣一般,一高一低一瘦一胖的往家裏走。


    竇頂和歐陽宏沒有想到自己嚴衡與小嚴嵩也堅持到最後,不過他們仍舊不認為嚴衡和小嚴嵩真的能過縣試。


    他們雖然承認小嚴嵩能背孝經,但也僅僅是能背而已,而且其兄長更是三字經都背不全,怎麽可能會在一夕之間具備寫時文的能力。


    第五場的淘汰率僅次於第一場,即便是縣試也就錄取百來人左右,因而第五場自然就得刷下一大批人。


    所以即便考完五場的儒童仍舊有可能名落孫山而上不了縣試的最終榜單。


    知縣熊繡篤定了拿自己以前的文章作為答卷的儒童就是嚴衡,所有他對這份答卷是一路開綠燈,試貼詩寫的不押韻,表判寫的天真而幼稚,策論甚至空洞而無內容,他都忍了,畢竟他不能不完成上官們的囑托。


    而那位字跡雖不好但文章內容卻是絕對優秀的儒童則越來越受知縣熊繡喜愛,尤其是那首《詠白海棠》更是讓他覺得精妙絕倫,後麵的表判文采之飛揚也不遜色於史上之《陳情表》、《出師表》。


    所以,知縣熊繡義無反顧且毫不猶豫地點了這位作了《詠白海棠》詩的儒童為縣試案首。


    而把他所認為是嚴衡所做的那篇答卷定位了第二,也就是縣試第二。


    在他看來,以嚴衡現在的年齡能寫時文背時文已經是揠苗助長,詩歌寫的不到位是很正常的。


    但知縣熊繡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主觀意識,陰差陽錯地讓嚴衡成了縣試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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