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大獲全勝,但是李岸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分明那月家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是想置自己於萬劫不複之地的兇徒,分明自己所作所為就是想扳倒月家,但是不知為何,心中不像是石頭落下,反而像如鯁在喉。


    迴去的路上,李岸一言不發,一塊白色布條纏在右手上,一直都未取下,那是李岸撕的一塊孝衣布。


    這幾年,李岸其實已經習慣了偶爾有榜一大哥來的日子,在最初李岸麵臨艱難困境的時候,是月劍星將自己拉了起來,就算他本來意思是想把李岸當工具,但是不管怎樣,還是止不住傷心。


    就連老秦送他上船的時候問他要帶多少雞蛋和麵粉迴去他都沒聽見,最後是餘毅幫李岸把事情辦了。


    貨船慢慢靠近海灣,李岸坐著小船,又迴到了自己的地盤,時間已經是十一月初十。


    過了這幾天海上漂泊的日子,李岸感覺好多了,悲傷的感覺也在慢慢褪去,右手的白布也被李岸扔進了海裏,既然迴來了,那就好好的為了活著的人把該做的事情做好。


    餘毅沒有跟著迴來,他被老秦的人帶到了博州,好像是那邊有上好的胡豆。


    安排了槍兵迴去訓練,然後讓他們叫虎子過來處理這裏的貨物,李岸提著傳國玉璽慢慢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最終老秦還是兌現了承諾。


    已近寒冬,天氣涼得很快,晚上睡覺跟睡在冰窟窿裏麵似的,可能是最近有寒潮。


    李岸搓著手打開宿舍門進入宿舍,正準備反手關門睡覺的時候,一陣風向他襲來,李岸一驚,看向來人,不由目光呆滯,任由來人手上的刀送進了肚子。


    四目相對,來人眼神悲傷中透露一絲驚訝,看向李岸:“你為什麽不躲?”


    李岸低頭,仿佛感受不到腹中的劇痛,輕聲說道:“剛剛我在想,就這樣死在你手上也挺好,我應該就不會再那麽痛苦了吧?”


    來人不是別人,雖然已經是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但是李岸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月詩瓏。


    聽聞此言,月詩瓏跌坐在地,放聲大哭。


    聽到月詩瓏的哭聲,馬上有人衝了進來,看到李岸中刀,嚇了一跳,連忙就要控製住月詩瓏。


    李岸抬手,“我自己弄的,嚇到客人了,請王大夫來,我安慰一下客人。”


    那人領命出去。


    李岸腹部開始血流不止,但他沒有在意,沉聲問月詩瓏,“你為什麽要過來?不怕我殺你嗎?”


    月詩瓏聞言哭得更兇了,一邊哭一邊說,“是爹爹派人送我過來的!你為什麽要殺他們,我們明明是那麽好的關係!”


    李岸聞言頓覺五雷轟頂,眼淚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月非寒啊月非寒,你這步險棋下得妙啊。


    或者在你心裏,我從來都隻是個善良的小孩?


    半刻鍾後,王大夫匆匆提著藥箱進來,見狀也是嚇了一跳,趕忙幫李岸放躺在床上。讓月詩瓏出去,撩起衣服開始用藥,敷好藥後按壓刀的周圍,確認沒有大礙,把刀取了出來,疼得李岸一陣抽搐。


    細細的又上了一遍藥後,才把傷口包紮起來。


    王大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後怕的說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幸好你命大,沒有傷到髒器和腸子,不然今天你怕是要受大磨。”


    李岸苦笑:“害王大夫擔心了,實在抱歉。”


    老王頭又抱怨幾句,才拿著藥箱離開準備去藥房給李岸配藥。


    月詩瓏走進來,看著李岸眼神複雜,殺父仇人就在眼前,但是想起父親的叮囑,還有自己對這個村子的感情,又沒有勇氣再舉刀。


    氣氛陷入沉默,直到一聲大吼打破平靜。


    “月詩瓏!”門被一腳踹開,然後一把步槍的槍口抵在了月詩瓏的腦袋上,“我看你來的時候哭成那樣,又想起你月家對我們不薄,所以才讓你在這裏好生住著,你看看你幹了什麽?”


    “虎子!”李岸喝到,“說過不要把槍口抵著人,很危險,放下!”


    “可是...”


    “放下!”


    虎子不情不願的把槍放下。


    “怪不得她,虎子,我殺了她全家。”


    虎子聞言眼睛瞪大,“你...”接著又看向月詩瓏,“所以昨天珍寶閣傳了信以後你是因為這個原因哭的?”


    月詩瓏眼淚未幹,沉默點頭。


    “怪我怪我,昨天隻顧著督造城牆了,珍寶閣的傳信都沒聽,我想著月詩瓏聽了轉達給你是一樣的,不然你今天不會挨這一刀。”虎子歉意低頭。


    昨日珍寶閣來李岸這裏傳信,本來按照時間應該是迴來了,結果那人一過來,月詩瓏在裏麵。


    待字閨中的月家女兒自是見過的人自然不多,傳信人肯定不認識,隻是見她住在李岸房間,估計交情不淺。


    一問得知是姐姐,便把消息告知了月詩瓏,月詩瓏追問的戰況也是一一告知,隻當月詩瓏在關心李岸。


    “沒事,造城牆是大事,你沒錯。”李岸說道,“詩瓏姐姐為家人報仇也沒錯,錯的隻是這個世道罷了。”


    接著看向虎子:“去給詩瓏姐姐準備一間屋子,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總不能跟我一起住。”


    床上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這小妮子最近幾天應該就是睡在自己房間。


    “但是這...”


    “虎子,”李岸歎了口氣,“去辦吧。”


    虎子看了看月詩瓏,又看了看李岸,並不打算走。


    “虎子,你現在手上拿著槍,我問你,你下得去手嗎?”李岸苦笑,“去吧,咱倆都不是殺伐果斷的角色,沒有辦法。


    給她安排一個離這裏近的房子,詩瓏姐姐要報仇,就讓她取了我這條命,要是我死了,這些村民就交給你了。”


    虎子聞言臉色複雜,槍杆子抬起,又放下,又抬起,又放下。終究還是歎氣,轉身出門,去給月詩瓏準備房子。


    月詩瓏一抽一抽的,好像還是當初剛見到時那個愛哭鬼,但是現在已經沒有爹爹再哄她開心。


    “詩瓏姐姐,”李岸說,“事出有因,如果你願意聽,我就跟你講,如果你不願意聽,刀就在旁邊,這一次可要對準了。”


    月詩瓏轉過頭,淚眼朦朧,搖搖頭,隻撿起地上碎成好幾塊的手鐲捧在手上遞給李岸,“這個還你,我不要了。”


    李岸看向手鐲,當時手鐲弄出來的時候李岸記得很清楚,看上去材質並不好,月劍星也說過這並非好材料,但是現在一看,竟然十分透亮,就像打過蠟一般,看得出來月詩瓏真的非常愛惜。


    “詩瓏姐姐費心了,”李岸說,“放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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