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猛拍大腿,“哎呀,是的呀,和離的侯夫人不就是殷氏嗎?聽說在上京的生意做得很大,前些日子更是被陛下親封為承德縣主,還是享食邑的正經縣主啊。”


    柳家當然知道殷瑛的身份,但其他人不知,而柳介將眾人誘騙過來時,言語間也更側重於上京那已經落敗的首富殷氏一脈。


    現如今想起了這茬,就有些後悔了。


    “若真是承德縣主,咱們是民,同官鬥,豈不是找死嗎?難怪方才殷氏的東家一臉毫無懼色的模樣,她定就是承德縣主了啊!”


    “也不一定,若她真是承德縣主,柳家哪來的膽子對付她?多半就是從前上京的首富殷氏,不過現也敗落了,來了許州,還是得聽咱們的。”


    有人不想惹事,“諸位,我先走一步,今日之事,實在有違我本意,日後此事,可莫要再找上我了!”


    “我也是我也是!”


    這廂,有人暗道此事不簡單,還不等殷氏做什麽,先行打了退堂鼓。


    一時間,隻剩張管事和柳介了。


    柳介問,“這事你可有把握?”


    張管事:“自然有把握,即便她是承德縣主又如何,朝中之事,乃是男人做主,隻要她違背了律法,便是太後也救不了她!”


    “好!”柳介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若是成事,我柳家定會支持你端氏的生意!”


    張管事嘴角揚起弧度,“放心,日後還有更大的生意找上你。”


    話既說完,各自散開。


    張管事迴到住處後,洗去臉上易容,不消片刻,就恢複了本來的容貌。


    不算好看,隻是清秀。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琉璃。


    等她梳洗妥當,一男子從他身後圍了上來,“琉璃,你說殷瑛也來許州了?”


    白琉璃很討厭青兒這個稱唿,所以當蘇淩風還是用以前的稱唿時,心裏莫名舒暢。


    “怎麽,你還記掛著她?嗬,她如今可是陛下親封的承德縣主,從始至終都不屑讓你知道她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知心裏有多厭惡你,你就死了那條心吧!”


    換做以前,蘇淩風早就氣得跳腳,可現在,他不僅氣不起來,還得將人哄了。


    誰讓如今青兒是端王跟前的大紅人。


    還有那情郎,竟然是安昌伯爵府側室所生,還考取了一甲第二名!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當初他最是瞧不上眼的二人,竟然都有了比他更貴重的身份,更光明的前程。


    就連同為端王做事,他也隻能躲在暗處,像螻蟻一般的生活。


    這一切,都是拜殷瑛所賜!


    “琉璃,你說得哪裏話,我心裏隻有你,當初我以為你死了,別提有多傷心,現在一切都好了,等到事成那日,便是從龍之功,到時,我請端王賜婚,定給你一個盛大的婚宴!”


    嗬。


    蘇淩風在白琉璃身後,沒有看到她的陰笑。


    誰說世上隻有女子蠢的?


    這蘇淩風當真是蠢如豬狗!


    若是日後端王事成,他們便是見證了端王最陰暗的一麵,會狡兔死,會走狗烹,唯獨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他竟到現在還想著從龍之功?


    蠢死了!


    *


    得知柳家和商會正在收集證據,殷氏鋪子上的人都穩不住了。


    特別是一些小管事。


    底下的小廝隻要不是懶惰的,去哪裏都能尋到差事,隻是殷氏給的銀錢比別處多些。


    但是小管事的待遇就不一樣了,高不成低不就,雖在殷氏的鋪子裏算不上什麽,可每年拿到手的月例銀子和節禮,都比別處商鋪多上許多,都快趕上別處大管事了。


    自然也要為鋪子的前程多兩句嘴的。


    “東家怎麽能同意呢,這不是輸定了嗎?這次低價著實離譜了呀,別處一隻烤雞都賣一百文,咱們這般美味的叫花雞才二十文,比原價一百二十文足足少了一百文,這定是貼了本錢啊!”


    這人正是叫花雞鋪子的小管事,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一些。


    “我這甜品鋪子不也一樣?一旁糖水鋪一碗十文,我這鋪子又是新鮮瓜果,又是加了黑糖糯米珍珠圓子,還搞成了各種沙冰狀,竟也隻要八十文,從前可是五百文一碗呐!”


    其餘管事也鬧騰,“聽說若被府衙查實確實違背了律法,是要流放的,且鋪子裏的管事也逃脫不了,咱們不然,趕緊請辭?”


    有人怕擔上罪名,有人又覺得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沒道理在上京做得那般好的生意,到了許州,被人折騰一兩下就全然垮了。


    其中一個管事姓王,“你們不知道,是有人針對著呢,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各處有各處的關係,那處好使,到這處,可就不一定咯!”


    “有道理!還是快些請辭吧,聽說商會都將證據收集好了,若等三日後去了在府衙受審,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是是!”


    最後此事報到殷瑛處,得知小管事請辭的有七成,唯獨沒有這位王管事。


    銀霜此時也看出來了,暗歎她跟在小姐身邊這麽多年,還是隻學了個皮毛。


    “這王管事有問題,奴婢這就派人盯著,若是發現她和端記的張管事有往來,定將他一舉抓獲。”銀霜憤憤道。


    殷瑛搖頭,“放長線,釣大魚,隻一個端記的張管事,是成不了事的。”


    最重要的是,她來了許州後,才得知對家竟是端記。


    一個“端”字,也太過明目張膽。


    端王何來這種膽子?


    不怕有心之人上報迴京?


    想到此處,又看看眼前在甜湯和醬肘子前做選擇的元斟,陷入了憂愁。


    “殿下。”


    此處隻有她二人,她就這般喚了。


    “阿姐怎麽喚我殿下?”


    元斟臉上還有愁苦,努力鼓著雙眼,淚汪汪的,“阿姐,我真的隻有選一樣嗎?但我想兩樣都吃。”


    “隻能吃一樣,晚間多食,不易於消化。”


    元斟泄氣,到睡著前,都還氣嘟嘟的。


    這幾日,薛祁似乎很放心將他的主子交給殷瑛,先前每日還遣暗衛送些衣物過來,後麵幹脆不過問了。


    殷瑛也知道,他們做的事十分兇險,越是不過問,殷宅和元斟就越安全。


    而她,若非必要,也不會去給薛祁添麻煩。


    她自認隻會做生意,事關涉及端王有可能謀反一事,她把能想到的都同薛祁說了。


    包括白琉璃極有可能沒死,蘇淩風也有可能詐死,還有一些同端王有關的事。


    她雖是重生,倒也不是樣樣全能,對於這些事,她想,一直跟在元斟身邊的薛祁,會將這些事處理好。


    隻不過,白琉璃和蘇淩風,她是要親手解決的。


    往日的仇怨又浮了上來,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原本以為前世的種種都有了著落,卻不想,饒你計劃萬般周全,對方卻也難殺。


    但如今她的心境又同當時不同了。


    馬車裏,殷瑛還在想這事,不知不覺間,額心被一抹溫熱覆蓋,她猛得往後一縮。


    抬眼一看,原來是元斟的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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