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瑛已經有五六年沒馴過馬匹了,還是從前跑商隊時,才有這種經曆。


    一坐下休息,大腿的酸脹感就席卷而來。


    殷瑛此行比預計的時辰早了些,佟管事一聽巷口子發生的事,怒不可遏。


    “一定是柳宅搞的鬼!一定是他們,這幾月這種招數已經用過不少,在巷子口事先準備好讓馬失控的香料,隻要馬車路過,就一定會中招,好在小姐有本事,不然定要吃些苦頭了。”


    殷瑛垂眸,眸間湧出一抹鋒利。


    “是啊,輕則擦傷,重則怕是要骨折,若再被失控的馬兒踩上一兩腳,怕是要終身癱瘓了。”


    許州這邊鋪子上的小管事和小廝,就被柳家用此等法子對付過。


    佟管事想起這事就愁,“偏生他們做事悄無聲息,好幾次都沒將人逮住!”


    “柳家為何要這般針對咱們?”銀霜不解。


    做生意向來是各憑本事,柳家是許州大戶,生意已經遍布了許州及臨近三城,殷氏這才多少鋪子,竟也能讓他們想出這等陰損的招數來?


    “況且這幾月咱們的生意屢遭打壓,柳家不去找咱們對家的麻煩,怎反倒隻對我們下手?”銀霜問。


    佟管事說:


    “屬下派人去查過,咱們的對家同柳家並無來往,私底下也沒交集,可柳家就像是盯上了咱們,對了,如今柳家當家的是柳泉,他的嫡子柳介放言,要讓咱們在許州也要嚐一嚐山窮水盡的滋味,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好了,佟管事先去廂房休息,生意上的事稍後再談。”


    佟管事垂頭,“怪我,東家一路辛苦,該先休息才是。”


    殷瑛頷首,銀霜將佟管事送到門口,便伺候殷瑛更衣。


    去年王媽媽調查許州一事時,有許多細節隻同她說了,所以銀霜不知道。


    許州比上京熱一些,眼下又四月了,殷瑛換了身簡單的衣裳,同銀霜吩咐了一些事。


    銀霜這才反應過來,“難怪,竟然是太夫人的娘家!聽說侍衛當時去追太夫人的車駕時,裏麵有好些許州的田產地契,連真金白銀都有不少,您說,柳家有如今的勢頭,會不會全靠太夫人的私下補貼?”


    不然,就衝這陰損手段,哪配發財!


    “你去將我傍晚要去鋪子的行程散布出去,特地說明,我要去銅巷買糖糕。”


    “奴婢這就去!”


    隨後才讓下人將佟掌櫃喚來。


    但是,佟掌櫃沒有想到,這位東家竟然讓他將現如今鋪子裏的東西,全部以成本價出售!


    一分錢都不賺!


    “你隻管去做便是。”


    佟管事想勸,但一瞧見這位東家周身的氣勢,就半個字也吐不出口了。


    他迴去後,將此事同潭州,青陽,名都三城的管事說了。


    青陽的賀管事當即不滿,“哪有這樣做生意的啊!”


    潭州的金管事也連連搖頭,“果然是女子,不堪大任呐,聽聞這位東家在上京有人撐腰,眼下到了許州就被柳家人給了個下馬威,定是覺得顏麵受損又怕極,想快速找迴臉麵來,孰知,此等法子甚是低劣啊!”


    “我倒不這般認為。”名都杜管事文質彬彬,手裏拿著扇子,有書生風流之氣。


    “東家單手持馬韁就將那受驚的馬兒安撫了下來,豈是膽小之人?”


    佟管事這些日子都夠煩了的,“既是東家的吩咐,咱們隻管做便是。”


    賀管事和金管事搖頭晃腦地走開。


    杜管事則拉著佟管事喝了壺小酒才離開。


    傍晚,銅巷子熱火朝天。


    裏麵有一家賣糖糕的鋪子,是許州的百年老字號,生意好,此時不少人家都在用晚膳了,這裏都還有人在排隊。


    更是有不少馬車排在巷子口等著。


    殷宅的馬車駛來。


    剛下來一丫鬟,就見馬兒癲狂,裏麵的人被摔在車廂裏,聽動靜,摔得不輕。


    臨街的巷子口,有人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幕。


    剛要滿意至極離開時,後頸被人拎了起來。


    “小姐,人抓到了。”林安激動道。


    這人原是乞兒,在上京負責打探各處消息,從前身子骨瘦弱,可自從入了殷宅,吃好喝好,身子骨噌噌長,不過半年的時日,身形就成了大人模樣。


    殷瑛這次便將他帶在了身邊。


    “小姐怎麽知道放置香料之人會在一旁看著?”林安覺得小姐神了!


    殷瑛笑了笑,倒是銀霜說,“不看著,怎麽知道得手沒有?將他帶走吧,迴去慢慢拷問。”


    “慢慢拷問”這幾個字,銀霜故意說得咬牙切齒。


    這人一下就慌了。


    “你們要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可是柳家人!若是得罪了柳家,你們在許州可不要想活著出去!”


    林安輕嗤,“都還沒問,就先報家門了,這若不蠢便是有恃無恐。”


    殷瑛:“將他嘴堵了,帶走。”


    隨後上了一輛很是普通的馬車,往宅子而去。


    不遠處,薛副將歎氣,“主子,咱們又慢了一步。”


    這表小姐壓根兒用不上他們幫忙啊。


    午後才到許州,傍晚就將背後搞事之人抓住,在他的認知裏,隻有銀甲軍有這能力。


    “該登門拜訪了。”元斟說。


    這時薛副將卻掏出一封信,“主子,這是銀霜姑娘午後用銀甲軍的暗哨送來的一封信。”


    信中多是關心問候的話。


    元斟有些惆悵。


    殷瑛公私極為分明,涉及朝政之事,她一句不問。


    可要仔細算來,她提供了《神農要術》在詔國的地圖,多少關心兩句,才顯得正常。


    如此這般半句不問,倒像是在避諱什麽。


    仿佛在刻意拉開同他的距離,卻又顧忌著國公府,沒有斷了走動。


    當真是...氣人。


    “明日一早,你去殷宅送信。”


    薛副將:“...送什麽信?”


    “求救信。”


    “?”


    殷宅內。


    佟管事在匯報,“東家,按照您的吩咐,咱們所有的鋪子,就連那賣家具的鋪子都降了價,消息剛一放出去,鋪子裏的東西都被搶光了,看著生意好得不得了,可若是算上前期的買鋪子的投入,和有些鋪子的租金,夥計的工錢,咱可是分錢不賺呐。”


    殷瑛氣定神閑,“不賺,便是不虧,你放心,此事我心裏有數。”


    佟管事隻得站在一旁,連連點頭。


    心想,其餘幾個管事不知道,但東家身邊的女使卻向他透露了身份。


    他這東家,竟是如今炙手可熱的承德縣主!


    隻告訴了他一人,可不就是器重他嘛!


    許州這個小地方,何時來過這般尊貴的人物,佟管事不禁期待,縣主大人會怎麽對付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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