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鳥鳴聲,白鳥從窗前越過,原來是它在不經意間留下聲音,叫醒了床上熟睡的黎清。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體,往旁邊一看,空無一人。


    正當她以為昨晚不過是她做的一場夢時,枕頭櫃上的糖果卻映入眼簾。


    “姐姐一定是天使,真的給我糖果了!”


    瞬間清醒的黎清捧著糖果笑得一臉樂嗬,塞了一顆草莓糖含進嘴裏。


    而被她當做天使的她正走在櫻花道路上,嘴裏含著僅剩的一顆糖。


    周末的早晨行人略少,她一個人獨享此處的暖陽。


    慢悠悠的走在光裏,身上染了些許花瓣。


    身後傳來的自行車聲沒能引起她的注意,直到她的胳膊被人拉住。


    她疑惑的轉頭一看,是穿著白體恤的陌生少年。


    雙眉烏黑彎彎似被染上墨汁的弦月,眼眸清明澄澈似山澗一汪清泉池水,好似隱沒山林裏的青竹墨客。


    “你怎麽跑出來了”


    “抱緊了”他將她帶到自行車後座坐下,轉了個頭原路返迴。


    “你是誰”


    還沒騎行一段的自行車霎時間停下,她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的後背,疼痛的嘁起秀眉。


    “我是年鬱南,你的舅舅”


    “你是宋輕,我的外甥女”


    額頭好些了,宋輕攬著他的腰被他帶迴別墅裏。


    “姐,宋輕跑出來了”


    年美玉正在廚房裏忙活,聽到年鬱南的話頓時衝了出來。


    “輕輕你醒了,太好了”


    這一睡一醒毫無規律,年美玉可擔心壞了,剛準備一會再去醫院。


    “不過輕輕你怎麽跑出來了,要是丟了怎麽辦”


    宋輕推開年美玉,躲到年鬱南的身後,目光清冷的看著年鬱南。


    他不知怎麽的竟然從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眸裏看出了疑惑和茫然。


    而麵前的年美玉確實實打實顯露出她的疑惑。


    他將宋輕的的情況和她簡單解釋了一下,總的來說就是一句話,宋輕失憶了。


    還沒等宋輕反應過來,她就被兩人一路帶到醫院。


    做了一係列檢查,終於確定她是暫時性失憶,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恢複記憶。


    “別太擔心,起碼宋輕身體沒什麽問題”


    這倒是挺神奇的,宋輕因為心髒病的原因常年臥病在床,三天兩頭往醫院跑,這迴檢查倒是好了一些,就是不太能受刺激。


    撫摸著宋輕的烏黑秀發,這迴她倒是沒再躲開,因為這是她的媽媽。


    雖然也很陌生,但是她好像沒有理由拒絕年美玉的觸碰。


    “輕輕,我們可以迴家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們又迴到別墅裏。


    年美玉在廚房裏忙活,年鬱南帶著黎清上樓去她的房間。


    “我住在那一間,有事可以來找我”


    斜對麵的一間房間靜靜佇立在那,而她的麵前還有一扇關著的門。


    “你先休息,一會跟你講”


    年鬱南沒有過多解釋,一會餐桌上可以詳細的給宋輕解釋這些,現在當務之急是讓她先休息,她臉上的疲乏清晰可見。


    “好”


    她的聲音和她的長相一樣清清冷冷,看了眼他離開的背影,她拉動門把打開了門。


    房間很冷清,最多的東西是書,滿滿一書架。


    她走近一看,注意到書桌上一本攤開的書,書頁已經泛黃,不知道被窗外的陽光照射了多久。


    「碎裂的靈魂,讓人遺忘自己」


    宋輕手指輕劃著這行字,白紙墨字在她指尖遊走隱沒。


    抬頭一看,春陽直射眼底,她順勢躺在床上,周身柔軟的被子將她包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時,門外的敲門聲卻停止了,她起身打開門,正對上年鬱南的胸膛。


    抬頭一看,他一身白衣,俊朗如竹,笑看著她:“吃飯了”


    迴頭看了牆上時間,這一覺睡得也不是很久,她卻覺得恍如隔世。


    關門換了身衣服,麵前的門還是關著的,等到了餐桌才發現多了一個小孩子。


    說小孩子也不確切,因為他和她差不多高,麵相卻很稚嫩。


    等到都落了座,年美玉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宋輕垂眸喝著粥靜靜聽著。


    年美玉和宋懷是她的父母,黎宋是她宋懷妹妹宋榆的兒子,因為宋榆去世,父親未知,因此從小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而她的父親和祖父母早已去世,年玨和梅芳是她的外祖父母,不習慣在城市生活,仍舊居住在鄉下。


    至於年鬱南,他是老來得子,在鄉下養了段時間後送到城裏上學,就這樣和年美玉一家住在一起。


    “叮鈴”


    手機的聲音打斷年美玉的說話聲,她接通電話,原來是公司出了些事情。


    “媽媽有事先走了,小南你照顧好輕輕和小黎”


    餐桌上很快隻剩下三個人,年美玉拎著包坐上汽車走遠了。


    “姐姐吃這個,這個好吃”


    看著窗外消失的車影,黎宋夾了一塊排骨放在宋輕碗裏。


    雖然許久沒見到宋輕有些陌生了,但她蒼白的臉色還是讓黎宋都忍不住心疼。


    “謝謝”


    這個排骨和糖果一樣甜甜的,不知不覺宋輕就吃了很多。


    注意到餐桌上兩雙眼睛,她頓了頓,還以為是自己吃了太多,轉而給他們一人夾了一塊。


    “姐姐吃就好,我已經吃飽了”


    拍著鼓鼓的肚子,黎宋跑到冰箱裏拿出最喜歡的飲料開始喝。


    年鬱南倒是朝她笑笑,反手給她夾了些青菜,她卻皺起眉頭沒有動筷。


    “原來你不喜歡吃青菜”


    一旁的黎宋抱著飲料喝的歡快,年鬱南給她重新換了個碗。


    “不用了,我吃飽了”


    一碗米飯加一盤排骨已經夠飽了,隻是她的雙眼卻落到了黎宋抱著的飲料上。


    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她也有些想喝。


    “你的身體不如小黎,等會再喝”


    她眼裏的執著和渴望如此顯眼,年鬱南拿出冰箱裏一瓶飲料走進廚房。


    “謝謝”


    別墅裏很空蕩,卻充滿了溫情,她待著這裏很舒服,開始融入這裏。


    她起身推開別墅的門,站在外麵曬太陽,黎宋好奇的跟在她身旁。


    “小心”


    過於關注一個事物的情況下容易忽視自身所處環境。


    正如黎宋沒注意到腳下的台階,身側的宋輕眼疾手快的將他拉了迴來。


    因為個頭差不多高,黎宋又比她重了些,最終結果就是黎宋向後倒在宋輕身上。


    “姐姐沒事吧”


    宋輕將飲料扔到一旁,趕忙扶起宋輕,她沒有說話,隻是摸著後腦勺,雙眸浮現水霧。


    “舅舅!”


    惶然無措的黎宋大喊年鬱南的名字,很快宋輕就被年鬱南抱到沙發坐下。


    人沒什麽事,就是胳膊破了點皮,小心處理傷口倒也沒大礙。


    黎宋認錯的站在一旁,揪著手指紅了眼眶。


    “別哭鼻子了,當心姐姐笑你”


    整理醫藥箱的年鬱南注意到一旁低頭認錯黎宋,將他頭發撩起一看,果不其然已經浮現淚花。


    一遇到事情就愛哭的毛病怎麽都改不掉,年鬱南出聲安撫,沒想到他還真把眼淚憋迴去了,這倒是有些稀奇。


    “我沒事,不會笑你”


    正捂著胸口的宋輕聽到年鬱南的話放下手,一抬頭,黎宋正憋著眼淚,憋得臉都漲紅了。


    瞥了眼年鬱南,宋輕起身揉揉黎宋的頭,小孩子哭點怎麽了,更招人憐愛。


    莫名其妙收到眼刀子的年鬱南扶額一笑,沒想到這場意外倒是讓他收獲了她不一樣的眼神,他該說慶幸嗎。


    難得能看到她的眼裏流露出情緒,而不是毫無情緒的清冷。


    “可以喝了”


    這邊的宋輕還在安慰黎宋,一旁的年鬱南拿出廚房的飲料擦幹水珠拿給宋輕。


    “謝謝”


    吸管已經插好,宋輕順勢一喝,熟悉的味道讓她看了眼包裝盒,原來是草莓味的。


    “舅舅,我要看電視”


    這個年代的手機幾乎隻有通話和拍照功能,家裏唯一的娛樂方式就是電腦和電視。


    年鬱南還記著年美玉的話,坐在沙發上陪著他們看電視。


    看得久了還是黎宋先熬不住睡著了,一旁的宋輕也是昏昏欲睡。


    “困了就上去睡會”


    年鬱南抱起黎宋走上樓梯,宋輕關了電視緩慢跟在身後。


    抬頭看了眼身前的兩人,她身形一晃,一手捂著心髒處,一手扶著把手,嘴裏虛弱出聲。


    腳步聲蓋過她的聲音,年鬱南自顧自的向前走,直到身後傳來一陣滾動聲,他雙眸一縮,迴頭看到宋輕毫無反應的躺在地上,一小攤血跡如此顯眼。


    “宋輕!”


    他將黎宋抱迴房間,快速撥打電話,抱著宋輕坐上私家車前往醫院。


    “姐,宋輕受傷了,我沒照顧好她”


    手術室的燈光還在閃爍,年鬱南背靠著牆雙眸盡是懊惱。


    “怎麽迴事,算了,你先照顧好輕輕,我這邊有事走不開”


    手機掛了,燈暗了,宋輕迴到了那間冰冷的病房。


    等到再次睜開眼時,身旁趴著一個穿著白襯的少年。


    她偏頭看著他,輕微的聲響讓他動了動,一抬頭,四目相對,他鬆了口氣。


    “你是誰”


    熟悉的話語在早晨剛剛出現,如今又再次重現。


    “我是年鬱南,你的舅舅”


    “你是宋輕,我的外甥女”


    他的眼裏滿是歉意,宋輕沒有在意,隻是翻身下床,卻被他按迴床上。


    “你還沒好,過幾天出院”


    頭上的紗布包裹著剛縫合過的針線,如今的臉上不隻是蒼白,更多的是慘白。


    一日之間再受創傷,還是待在醫院裏安全些。


    “我想一個人待著”


    說不上是什麽原因,宋輕心裏有些悶悶的,她歸根於是房間裏多一個人所產生的不適感。


    “好”


    年鬱南很識趣的離開房間,沒有了他,宋輕感覺好了一些。


    她像昨晚一樣離開房間,隻是這迴的天還是清明無雲,不像昨晚黑沉沉。


    白天的醫院和晚上截然不同,周圍還有些休閑的老人和孩子,其中也不乏年輕人。


    隻是個個身著藍白條紋病服,身側都有家人陪伴。


    宋輕隨意晃蕩,二次重遊,這一迴卻有不一樣的收獲。


    一堆長長的雜草裏有一個東西,雖然被掩藏的挺嚴實,架不住宋輕閑得無聊,仔仔細細的看著周圍陌生之景。


    扒開草堆,原來躺著的是一個人機器人。


    將它抱在懷裏,金屬的冰涼透過衣服傳到肌膚,她卻沒有鬆手,就這樣抱著它迴到病房。


    這一趟出去還是有些收獲的,她完全沒有細想那裏為什麽會有這個東西,隻當是別人不要了,扔在那裏了而已。


    看著它胸口上破損的金屬塊,如果它是個人,那裏應當有顆心髒。


    她拿起身側的裙子,撕下紗網纏繞在它的身體上。


    在身後打了個結,胸前的洞口消失不見,倒像是裹了層紗布。


    輕輕撫摸它的胸口,手指輕微凹陷了進去,裏麵沒有心髒,隻有空洞。


    宋輕收迴手,抱著它窩在被窩裏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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