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滄瀾院的前廳,柳湉姝讓青山和貫雪除去身上的蓑衣和雨傘,這才來到侯氏麵前,微微福身。


    “見過老夫人。”


    “不必多禮,坐吧……”


    侯氏冷淡地看了柳湉姝一眼。


    “多謝老夫人。”


    柳湉姝在侯氏下首位坐下,很快有小丫鬟送上一杯溫水。


    微微喝了一口溫水,柳湉姝平靜地放下手中茶杯。


    “老夫人,找兒媳過來有事?”


    侯氏沒想到柳湉姝喝白開水都如此平靜,讓她想說的話都不知如何開口。


    “柳氏,我這院子裏的茶葉喝光,讓人去庫房去拿這才知道,府上原本備的茶葉都發黴了,就隻能請你喝杯白水……”


    聽侯氏直接提出茶葉問題,柳湉姝怒道:“在這場雨到來之時,我還提醒過管家和月嬤嬤要注意茶葉的防潮,庫房裏的茶葉怎會突然發黴?庫房管事趙媽媽何在?管家和月嬤嬤又在哪裏?”


    看到柳湉姝發怒,侯氏眼神閃爍了一下。


    月嬤嬤和管家祥叔都是太後的人,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侯氏也不敢說這兩人的不對,卻也舍不得將自己的心腹趙媽媽推出來。


    “不過是一些茶葉,壞了咱們再買就是……”


    “老夫人這話說的輕巧,不說咱們侯府公賬上現在銀子隻剩下一千兩,就是再多的錢,也不能平白無故多出那許多銀子。”


    侯氏皺眉。


    “不過是給府上買一些茶葉,能貴到哪裏去?”


    “老夫人有所不知,現在市麵上的茶葉已經比原來時候翻了十倍,昨日我還和房裏的丫鬟說,幸好咱們府上提前有準備,這才不至於花那冤枉錢買高價茶葉,沒想到……”


    沒想到如何,柳湉姝沒有繼續說下去,侯氏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柳氏,就算市麵上的茶葉翻了好幾倍,咱侯府也不是喝不起……”


    “老夫人說的是。”


    柳湉姝淡淡說道:“侯府以前沒有這筆花銷,不知要從哪裏挪用?”


    “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事兒,柳氏,你不會連這點小錢都要斤斤計較吧,更何況侯府公賬上還有銀子。”


    “侯府公賬上確實還有一千兩銀子,那卻是接下來兩個多月的全部花銷,每一筆銀子都有應有的花處。”


    說完,柳湉姝不等侯氏發怒,平靜地喝了一口白開水。


    “老夫人,這不光是茶葉的事,也是侯府下人不認真辦事的錯,這次的事情如果輕輕放過,下次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咱們作為主子還如何管理侯府那些下人?”


    聽到柳湉姝的話,侯氏皺眉。


    “月嬤嬤和管家祥叔都是太後的人,你確定要動他們?”


    “祥叔和月嬤嬤又不是真正管理釜中茶葉的人,他們最多沒有盡到監管的責任,咱們要查就要查那個直接負責茶葉的人。”


    侯氏含糊了半天就是想要保下她在侯府之中最後一點手下,卻不想柳湉姝直接提出來。


    “不過是一點茶葉錢……”


    “老夫人,現在的茶葉價錢比原來翻了十倍,還有價無市,天氣不好,趙媽媽就該提前做好準備。


    我侯府雖說有錢,卻也不能為趙媽媽所犯的錯買賬。”


    說完,柳湉姝定定看著侯氏。


    “老夫人,無規矩不成方圓,咱們侯府上下幾百個下人,所有人都盯著咱們這幾個主子,咱們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才能服人。


    我知道那趙媽媽是你的陪嫁,這些年也一直兢兢業業為府中做事,我也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人,隻要她將這次的事情圓過去,我就既往不咎。”


    侯氏找柳湉姝過來,是要她出錢將趙媽媽做錯地事買賬,現在卻成了趙媽媽自己買賬,不然她就要離開。


    趙媽媽跟了侯氏幾十年,她這次犯的事情也不是很大,侯氏這才想要保下她。


    聽到柳湉姝也願意放她一馬,侯氏鬆了口氣。


    “就算那些茶葉的價格翻了好幾倍,也不過幾百兩銀子的事兒,想來為了留在侯府,趙媽媽會很願意出這筆錢,同時這也算是變相對她的懲罰。”


    說完茶葉的事,侯氏又和柳湉姝說了很多侯府的其他事情,這才不顯得她小題大做,將人放走。


    柳湉姝一點都不想留在滄瀾院,終於可以離開,穿上蓑衣,打上雨傘就和青山貫雪一起離開。


    隨著柳湉姝主仆離開,一個中年婆子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直接跪在侯氏麵前。


    “多謝老夫人,奴婢這就去買茶,也一定不會讓府上斷了茶。”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侯氏聲音冷淡道。


    “奴婢知錯,再也不敢了。”


    趙媽媽神情慌亂道。


    上次方媽媽出事後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侯氏,最後落得全家都被活活打死的下場,那一幕著實嚇壞了府上所有下人。


    這次因為她的一時疏忽,讓茶葉出了事,趙媽媽心中害怕極了,本能想要逃出侯府,卻在想到自己的家人後一陣不舍。


    是的,趙媽媽在這侯府之中也有著家人,好在現在街麵上的茶葉價格雖然昂貴,卻也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


    早上過來找侯氏之前,她就已經做好自己賠錢買茶葉的心理準備,如今聽到她隻要買夠茶葉不但能保住一家人的生命,更能保住侯府的差事。


    最終的結果和她預想的差不多,趙媽媽長長鬆了口氣,隻是她這口氣鬆的還是太早了。


    等她帶著五百兩銀子去街上買茶葉的時候,發現界麵上的茶葉居然又翻了一倍,他這五百兩銀子花出去,最多也就隻能買迴三五斤普通茶葉。


    這迴還真不是溟亦背後的人故意針對侯府,而是現在市麵上的茶葉,就是這個價格。


    雖然三五斤茶葉放在普通人家也能喝上好幾年,在侯府之中,那些主子喝的可都是頂級茶葉。


    那樣的茶葉一兩都價值千金,她站在茶莊櫃台前,聽著店夥計說出來的價格,整顆心都在往下沉。


    買不起!


    就憑她一個下人積攢下來的那點家底兒,連一兩上等茶葉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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