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那張紙抽了出來——一個便簽?


    便簽上赫然就是自己的名字,陸崢更是不解。


    便簽似乎是有些年頭泛著時間留下的淡黃色。


    陸崢捏著那張紙,和日記本上“他”自己寫的對比半晌,卻硬是沒有看出什麽來。


    ‘阿嶢為什麽特意收好這張便簽,是有什麽意義還是隻是隨手夾進去的?’


    想不明白,陸崢便依樣把便簽夾了進去。


    又小心的往後翻閱著。


    ‘這個月的抑製劑又沒有按時送來,好難受……’


    ‘陸崢,你,能不能迴來一次?’


    ‘我想你。’


    陸崢看著簡單的幾行字,腦子“嗡”的一聲,後背整個僵住。


    發情期……沒有抑製劑……


    陸崢的唿吸像是被什麽遏製住,他僵硬的扭動脖頸,慢慢的看向安全屋的牆體。


    在看清的一瞬間,陸崢笑了,漸漸的他的肩膀開始抖動。


    陸崢笑得難以自已,他抬手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上揚的嘴角抖動著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笑著笑著,聲音便嘶啞了下來,似是喉嚨處橫亙著什麽讓他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隨後,像是崩斷了腦中的最後一根弦,一聲嗚咽破口而出。


    他痛苦地低吼一聲,宣泄著心如刀絞的痛苦。


    皇室沒有給阿嶢提供抑製劑……這滿牆的劃痕和凹陷,都是在發情期到來躁動引起的。


    ‘阿嶢,你是怎麽熬過來的。’


    ‘對不起,我沒有好好待你,皇室也沒有好好待你,所有人都……’


    哽咽聲漸漸變成無法抑製的抽泣。


    他抬手撫摸著鎢鋼牆體上的劃痕和一個個凹陷處。


    自虐一般的在腦海裏重現著楚嶢難耐的用指甲劃過牆壁。


    楚嶢用拳頭或者是什麽砸向牆體,試圖用疼痛讓自己挺過難熬的發情期。


    陸崢似乎能聞到空氣裏似乎有一絲血腥味飄飄蕩蕩,時濃時淺。


    張懷年額角劇痛,精神力超負荷運轉後也讓他疲憊不堪,甚至想要直接倒在地上就睡過去。


    但是他放心不下,一麵和趕來的聯邦警員說明情況,一麵安撫好周圍受到影響的人。


    他時不時的看向走廊,眉頭扭成一道結,自言自語道:“不知道先生怎麽樣了?”


    正當張懷年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聲哀鳴,震得人心頭一驚如墜冰窖。


    ——


    聯邦學院開始了一次次的考核選拔,在最快的時間裏把之前犧牲掉的將軍空缺補上。


    雖然和逝去的人沒法比,但在指揮官陸崢的全力引導下已然漸漸能夠勝任。


    他們曆練的對象便是莫特力星球上存在了幾個世紀的皇室。


    對於陸崢來說,時間那麽慢,卻也很快。


    陸崢甩了甩手上黏膩的血跡,跨過地上那具新鮮的屍體走向幾步外的婦人。


    “陸崢,你不得好死!早知道當年就應該加大人手讓你死無全屍!”


    “你虐殺我兒,繼而毀我家族,現在又想要殺我!”


    “你毀棄皇室和聯邦的世紀盟約,就算現在掌握了整個皇室又怎樣,你言而無信,殘暴不仁,你這一生都會被人詬病!”


    因著喪子之痛,緊接著陸崢頻繁打壓,當年那個精致貴氣的婦人早就消失。


    此時的聶蔓蔓頭發盡然白了大半,深深的皺紋讓那雙斜挑的眼睛耷拉了下來,整個人就是一臉苦相。


    陸崢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神情頗為冰冷。


    沒有假他人之手,陸崢扼住聶蔓蔓的脖頸,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聶蔓蔓驚叫一聲,不斷的拍打著陸崢的手。


    可對於陸崢來說,她的力道就如同蚍蜉撼樹。


    聶蔓蔓臉色慢慢漲紅,艱難地問:“為什……麽?”


    為什麽非得讓她一直身處絕望,如果要報仇的話,直接殺了她不好嗎?


    為什麽要讓她一次又一次體會親人離開的痛,然後一副嘲弄的姿態看著她無助又絕望。


    陸崢挑眉,手腕微微後縮,把聶蔓蔓移近一點,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阿嶢其實可以活的很好的,他為什麽失去母親,為什麽再也不會說話,為什麽身為皇子,卻活得連貧民都不如。”


    “女士,你聽過因果嗎?你一定好奇我為什麽當年沒死吧,是阿嶢救了我。”


    “可笑嗎?你種的因,讓我的阿嶢變成了你得到報應的關鍵點。”


    陸崢涼薄的說著,輕描淡寫的樣子差點讓聶蔓蔓沒看出來。


    “你什麽……意思?你這麽對付我、對付皇室,就因為那個肮髒低賤的孽……呃。”


    沒等宮蔓蔓說完,一聲清脆的“哢吱”聲傳來,聶蔓蔓瞪著一雙快要突出眼眶的眼珠不甘的耷拉下了腦袋。


    陸崢鬆手,漠然的轉身離開。


    鍾濤等在門外,聽見腳步聲後幾步迎了上去。


    “大人,都處理好了。”


    陸崢微不可察的點頭,腳步沒有一絲停頓。


    鍾濤見狀,深深的歎息一聲。


    這麽些年來,他一直跟在指揮官身邊。


    指揮官雖然沒有說什麽,可到底下麵查到的很多檔案都經過他的手。


    指揮官沒有一點隱瞞的意思,他也不蠢,還有什麽是看不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但這幾年指揮官如同木偶一樣的活著,他隻剩下唏噓。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指揮官那麽痛苦。”


    然而,鍾濤的疑惑沒有人能夠替他解答。


    別墅


    張懷年把手裏的繃帶放下,深深的歎息一聲。


    “先生,還是要愛惜身體一點啊。”


    張懷年皺著眉頭看著陸崢裸露的上半身,上麵全是各種大小形狀的疤痕,新傷舊傷疊加在一起,幾乎看不到一點好的皮肉。


    “嗯,我知道。”


    麵對張懷年的話,陸崢淡笑著接受。


    誰知張懷年看陸崢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勸說完全沒有效果。“您……唉!”


    ‘先生在尋死,他似乎是渴望出現什麽把他帶走,可最後又猶豫著從危險裏擺脫出來。’


    很矛盾,矛盾的張懷年就沒看清楚過這麽做的意義。


    到底是什麽,讓先生想死卻又……不敢死,到底在害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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