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裏發生的事情著實衝擊到了李軍。


    這是李軍生平第一次親眼看到殺人,一下子就四十多個。對於奉公守法,當了一輩子老實人的李軍造成了巨大衝擊,也就當時情況緊急他沒吐出來。


    最關鍵的是,他們都是因為李軍的原因才失去生命的。雖然主要原因還是那個叫碩拉的紅毛,但如果自己沒去做這個任務,也就不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後續了。


    李軍的良心實在過不去這個坎,那些人死前淒慘的嚎叫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直縈繞在心頭,怎麽趕都趕不走。


    李軍靜靜的看著天上的兩輪明,這個世界有兩個月亮,一大一小、一紅一白,紅的似血,白得如玉。不過今晚那潔白如玉的月亮也染上了一絲血色。


    “吱呀。”


    寧靜的夜晚傳來一聲略顯刺耳的開門聲。


    盯著天上月亮發呆的李軍雖然聽到開門聲,但是並沒有迴頭。


    “不是說了嗎,太晚的話我就一個人睡了。”


    “是我。”


    菲琳略顯孤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嗯?你怎麽還沒睡。”


    聽到菲琳的聲音,李軍詫異的轉過身來。


    “睡不著。”


    “想你哥哥了?”


    “算是吧。”


    李軍也不知道怎麽安慰菲琳,隻能再次對著月亮發呆。


    沉默了許久之後,菲琳輕柔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之前沒見過殺人嗎?”


    “沒,今天是第一次。你怎麽知道的?”


    “當了快十年的傭兵了,你這樣的菜鳥我見的多了。我第一次見血的時候吐了一天一夜,飯都吃不下去。你比我強多了。”


    “那我還要謝謝你的誇獎了,話說你是在什麽情況下見的血?”


    “團裏接了個護送東西的任務,半路遇上了埋伏。100多人,死了20多個,傷的更多。同伴瞪著眼睛軟下去的時候,我直接就嚇傻了。”


    “後來聽我哥說,我怎麽搖都沒反應。我哥替我挨了一刀,情急之下扇了我一巴掌,我才迴過神來。”


    “消滅劫匪以後,我給同伴療傷,有一個倒黴蛋身上傷口實在太多了,最後我實在受不了那血腥味,一口吐在了他傷口上,把他給痛的暈了過去。”


    菲琳說完以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活躍的氣氛也吹散了凝結在二人上方的一絲陰霾。


    “以前身邊人都說女孩子在意儀式感,我就想著第一次做任務應該很有紀念意義,所以想很正式的把任務報酬分給他們,誰知道弄成這個樣子。”


    “兩個姐姐可能覺得這次任務突發狀況太多,完成的不是很好,有些不滿意吧。或者說能跟你在一起就足夠了,儀式不儀式的根本無所謂。”


    菲琳盡量幫著找補,讓李軍心裏能舒服一點。


    “也許吧。我其實是一個很擰巴的人。”李軍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變得深邃起來,“莊園裏喪命的人雖然不是我親手所殺。可我心裏清楚,如果我當初沒有接下這個任務,或者沒有去做那個任務,他們不會死於非命。這種感覺,就像是我親手把他們推向了深淵。”


    李軍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他們可能有年幼的孩子,恩愛有愛人,年邁的父母。可他們永遠的留在了那裏,不知道多少個家庭因此支離破碎。每當我想起這些,內心就充滿了愧疚和痛苦。”


    “我極力不去想這些東西,可是這些東西又一直縈繞在心頭,弄得我心煩意亂。”


    說出壓在心中的大石頭,李軍感覺輕鬆了許多,之前繃的筆直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你為什麽會在意這個?”


    作為一個利益至上、刀頭舔血的傭兵,除了她的哥哥和第四小隊的隊員,菲琳早就忘了如何與陌生人共情。在她眼中殺死一個陌生人和屠雞宰狗沒什麽區別。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出任務的時候死掉本就是傭兵命運的一部分。”


    “而且,當傭兵應該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尊重他人命運,不要亂發善心。如果你在路邊遇到一個將死之人,最好不要去管他。雖然他有可能確實需要幫助,但更有可能是歹人設下的陷阱,會對整個隊伍造成不可預估的傷害。”


    “你說的這些我也都明白,就是心裏實在繞不過來這個彎。”


    李軍一邊用右手捶胸一邊說道。


    “那沒辦法,隻能說要麽適應這個傭兵法則,要麽及時抽身,不要繼續在傭兵這條不適合你的路上越走越黑。”


    “謝謝你,算了不說這些了。”李軍舒了口氣,盡量讓氣氛輕鬆一點,“時間不早了,迴去睡覺去吧。”


    “那個......那個......兩個姐姐都睡了,要不......你去我那吧。”


    菲琳猶豫了半天鼓足勇氣向李軍發出了邀請,說完以後整個臉上羞的火辣辣的。她知道自己這麽說有些唐突,但內心卻充滿了期待。希望李軍能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複,但更怕李軍會拒絕她。


    菲琳如此直接的明示,李軍自然沒有把美人往外推的道理,會寒了人心的。


    李軍一把把菲琳拉進懷裏,雙手摟在腰間,好像生怕菲琳跑了一樣,然後習慣性的吸了一口藍色秀發中的清香。


    菲琳被李軍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想到自己已經做出決定,開始放鬆身心。


    雖然心在“咚咚”地亂跳,但僵硬的身子卻慢慢軟在李軍的懷裏,也漸漸能聽到李軍強有力的心跳聲,一股莫名的幸福感自心中湧起。


    感受到菲琳身體的變化,李軍在耳邊又哈了一口熱氣,本就羞紅的脖子和耳朵,更是紅的快滴出血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要等處理完你哥哥的事情。等到那時候,你想走都走不了。”


    “你確實是個擰巴的人!很擰巴!”


    菲琳從李軍懷裏掙脫出來,然後在他腳上輕輕地踩了一下,蹦蹦跳跳的逃迴了房裏。


    “哎,都走了,我也該去睡覺了。嗯?”


    李軍剛要抬腳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幾條藤蔓已經纏在了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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