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盡歡如她所願,將話複述一遍。


    上趕著求找罵,一定得成全她。


    “你若不信,去裴家或盧家問問,你們兩家在他們眼裏算什麽?”


    姚薑二人瞧不起她武夫之女,但老牌世家們也鄙視姚薑這種暴發戶。


    姚玉竹惱羞成怒,這可是把她家的老底都揭了,“放肆!賤婢敢爾!滾出去!”


    她與阮盡歡年紀相仿,平日被家裏嬌縱慣了,罵人的話也是與母親所學,沒什麽新意。


    驚蟄怒目而視,“喂,這店又不是你家開的,憑什麽讓我家小姐滾?”


    一道女聲響起:“姚氏,薑氏,新出門戶,篤而無禮,說得好。”


    幾人齊齊望過去,一個穿紅色直裾深衣的女子從二樓款款而下。


    她長相明豔大氣,膚若白玉,妥妥的大美人。


    阮盡歡拚命搜尋記憶,實在想不起她是誰。


    姚玉竹卻是臉色發白:“裴小姐,你何出此言?”


    阮盡歡想起來了,哎呀,這不是阮昭成老婆嗎?叫裴玉潤,也是個炮灰。


    炮灰見炮灰,莫名有點親切。


    裴玉潤目光掃向姚薑二人,“與我河東裴氏比,你們是不是新出門戶?當眾侮人,是不是傲慢無禮?”


    阮盡歡都要給她鼓掌了,多好的妹子啊,可惜眼睛瞎了。


    書中裴玉潤是太傅之女,不知為何,偏偏看上阮昭成,不顧家族反對執意下嫁,氣得裴太傅差點與她斷絕關係。


    嘖嘖,說起來阮昭成能認識女主,還得歸功於裴玉潤,他娶了太傅之女後,才得以認識吳王,順道認識了吳王的老婆。


    裴玉潤問她:“你是阮小姐?”


    阮盡歡對她一禮:“裴小姐。”


    裴玉潤還禮,“阮小姐請慢慢挑選,你不必出去,該出去的是她們。”


    姚薑二人的臉白了又紅,隻得悻悻出去。


    沒辦法,裴家百家望族,滿門顯貴,她們萬萬惹不起,若得罪裴玉潤,肯定會被父兄責罵。


    阮盡歡心裏直歎氣,原來古代比現代更拚爹啊,世家好就牛!


    希望她遠在邊關的爹加把勁,努力升官,讓她也體驗一把大將軍之女的威風。


    想起正事,指著幾匹顏色豔亮的布料,對夥計道:“拿給我看看。”


    夥計手腳麻利,取來下給她展開,殷切道:“小姐請看,這是我們店新到的貨,料子是上好的。”


    阮盡歡伸手去觸摸,料子滑滑的,軟軟的,上麵紋路很漂亮。


    夥計很會說話:“天青色高雅,煙粉色柔和,章丹色明亮,都襯小姐。”


    阮盡歡欣然道:“我也這麽覺得,但我的銀錢隻襯其中一種。”


    夥計極會做生意,笑嘻嘻道:“那就煙粉色,最襯小姐你。”


    十五六歲的少女,穿這個顏色最好看。


    阮盡歡點頭,“那就這個,我要半匹。”


    半匹等於兩丈,算下來六米六多,就算古代衣服寬大,也夠她做一套衣衫了。


    裴玉潤搖頭,看來傳言是真,阮夫人隻疼兒子,不待見女兒,有人家些重男輕女,也不奇怪。


    可憐她花朵般的年紀,用度卻短缺,身上衣服也是半舊,很廉價的料子,好在粗服素發,仍掩不住她的姿容。


    付了錢,驚蟄抱著布匹,“小姐,我先將布匹拿到馬車上去。”


    裴玉潤笑道:“阮小姐,咱們一塊出去吧。”


    阮盡歡點頭,“好啊,裴小姐先請。”


    兩人踏出鋪子外,一抬眼就看到阮昭成。


    他身姿修長,麵容俊秀憂鬱,不仔細瞧,都看不出那兩分窩囊。


    裴玉潤抬眼看過去,渾身發涼,捏緊了手指。


    前些日子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嫁給了忠武將軍之子阮昭成,還差點與家中斷絕關係,跟被下了降頭似的。太荒謬了,她堂堂太傅之女,怎麽可能看得上阮昭成?


    她的擇偶範圍隻能是世家或皇族,阮昭成根本排不上。


    阮盡歡看出她臉色有些不對勁,輕喚道:“裴小姐?你怎麽了?”


    阮昭成聞言看過去,怔了怔,對裴玉潤一禮。


    裴玉潤咬緊嘴唇,也不理會阮昭成,半天後方才迴答:“阮小姐,我先告辭了。”


    說完帶著婢女匆匆離去,身形略顯狼狽。


    阮昭成有些奇她的態度,但阮盡歡卻拍手稱快!


    書中裴玉潤能看上阮昭成,本身就很不合理。


    彼時婚配非常重視出身門第,男子都以娶望族之女為榮。


    而這些望族貴女們,不是嫁入皇族,就是在同等門第之間擇偶。


    河東裴氏是望族顯貴,裴玉潤又是受盡父兄寵愛的小女兒,她眼界極高,看不上阮昭成才是常理。


    阮昭成帶著阮盡歡進了書肆,一年輕男子見他們進來,拱手而笑:“阮兄,好巧啊。”


    阮昭成迴禮:“王兄,沒承想能在這遇到你,哦——這是舍妹。”


    王易之看一眼阮盡歡,不由暗讚,阮家妹妹好容顏啊,與阮兄頗有幾分相似。


    阮盡歡斂衽為禮,瞧這人一身學士服打扮,便問:“你是哥哥的同窗嗎?”


    她模樣還帶有幾分稚嫩,王易之忙迴禮:“是,我們是好友,我叫王易之。”


    他不便將目光停留在阮盡歡臉上,轉而與阮昭成攀談起來。


    “昭成兄可要去探望陸山長?他眼下在城裏。”


    阮昭成奇道:“陸山長?他不是在風濤居休養嗎?”


    萬鬆書院極大,風濤居是山長住的地方,獨門獨院。


    王易之憋笑:“昨日曲夫子去探望陸山長,不曾想台階濕滑,他磕暈過去,腿也折了,傷得比山長嚴重多了,山長便將住處讓給他,自己迴了城裏住。”


    阮盡歡拚命控製住嘴角,這,這去探望傷患,結果比傷患傷得還嚴重?


    阮昭成卻不笑,正色道:“既是如此,待我備些薄禮前去探望陸山長,王兄可要一道?”


    王易之應下,他又低聲道:“阮兄可知,太子殿下迴京了。”


    阮昭成麵色一喜,那位常年雲遊四海,文采冠絕當世的太子?陸山長沒少在他們麵前誇讚太子。


    阮盡歡也聽到了,忍不住驚唿:“你說什麽?太子他,他——”


    他還活著?!!


    在原書中,太子壓根就沒露麵,開局即死,僅活在眾人的迴憶裏。


    那是個驚才絕豔之人,他的離世,幾乎要了皇後與皇帝的命,皇帝還特意為他建思子台,日日請高僧誦經。


    驚蟄那日對她提起太子時,她理所當然的認為太子已經故去,道觀是紀念他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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