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人,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拄著一把拐杖,右腿留下的舊疾,導致他隻能瘸著走路。


    即便是形象上有所破損,可也未曾,削減分毫渾身上下,那逼人的陰沉氣息。


    甚至,一雙渾濁卻犀利的老眼,雖是久經歲月的沉穩,讓人無法看透,卻處處透露著一股殺伐之氣。


    徐蒙在身後左右兩邊的保鏢恭敬護送下,一邊杵著拐杖向眾人中心走去,一邊饒有興致地掃向人群。


    隻是,在經過厲寒凜身旁時,似有若無地睨了他一眼。


    厲寒凜從他出現開始,就一直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徐蒙那暗含深意的輕睨,自然是注意到了。


    但他麵色坦然,用極其淡漠冷沉,似乎還帶著一絲不悅的目光,迎接徐蒙的視線。


    而後,在眾人各色的神情下,徐蒙緩緩停在正中心,手中拐杖也隨之定在身前,雙手搭放在上麵。


    他停下後,最後的視線,卻是鎖在被謝逸潯護著的紀梔身上。


    逡巡的視線,在她的小腹處停留片刻後,才悠悠轉到她的臉蛋上。


    觀察幾秒後,躺著疤痕的臉上,莫名勾起一抹笑。


    這姑娘,長得倒是不錯,也難怪,厲覺風的兒子會如此喜愛。


    隻是,可惜了,她那標致的臉蛋,還是隨了紀永振,以致於叫他第一眼便認了出來,她是紀永振的孤女。


    既然如此,豈不正好,紀永振就這樣死了,他和厲家欠自己的,就讓他們各自的孩子,來償還吧。


    也算是,祭慰了他那還未出世就已夭折的孩子。


    想到此,手中握著拐杖的力度,不由得捏緊了幾分,本就不太善意的老眼裏,在眉角壓下來的那一刻,飛快閃過一絲冷淡殺意。


    阻止他們離開,並突然現身的徐蒙,讓眾人在這本就逼仄壓抑的空間裏,更覺危險。


    今天差點就離開這裏,結果現在徐蒙卻反悔,他們想走都走不了,對於紀梔而言,正合她意。


    麵對徐蒙,她非但沒有顯露出畏懼或是退縮,反倒在兩方氣氛僵持之下,調轉鞋頭,緩步行至厲寒凜身邊。


    既然無法離開這裏已成定局,謝逸潯見她要去厲寒凜那裏,也不再攔著她。


    待到她從容自若地站定好,微微側過眼眸,仰頭凝視頃刻,厲寒凜那掠過擔憂和謹慎的眼睛。


    再將視線移到徐蒙那略帶探究的臉上,唇邊緩緩彎起弧度,溫柔的嗓音,吐露出的話語,卻是帶著鏗鏘的質問。


    “徐先生,出爾反爾,還困住我的丈夫人身自由,英國一方之主的頭銜,多少有點擔當不起了不是?”


    她也是被氣到了,徐蒙不僅反悔,不讓其他人離開這裏,還一直困著她的丈夫,害得她以為他們陰陽兩隔,故而在這時候,就想要拿這話刺刺徐蒙。


    她知道,徐蒙這樣的人,不知背地裏幹過多少肮髒事,用違法犯罪的名義來警告他,已經不足為懼。


    他一個華人,既然有能力在英國成為勢力,表麵的名號這麽光鮮,那必然是維持已久,他是在意這些虛偽的東西的。


    因此,紀梔一句“擔當不起”,讓徐蒙聽了去,心裏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舒服。


    果不其然,紀梔話落,徐蒙先前還上揚的嘴角,頓時僵硬住,不明的神色也跟著變了變。


    隻是,頃刻間,他又表情收放自如,嘴邊的弧度,更加擴大。


    他先是大笑一聲,安靜下來後,又用略帶欣賞的眼神看著紀梔說。


    “不愧是我義子的發妻,嘴上功夫也是了得,知道怎樣能夠刺人。”


    徐蒙說了什麽,紀梔並不在意,她的腦子裏,充滿著無數個疑問。


    義子?


    厲寒凜嗎?


    徐蒙是他的仇人,他們隔著滅親的仇恨,他怎麽……會認賊作父?


    帶著這樣的疑問,紀梔側過頭,不解地望向身旁,冷硬著五官線條,始終不發一言的男人。


    眼角餘光觀察到紀梔看了過來,厲寒凜收起對徐蒙越發不滿的目光,也側過頭顱,迎向她。


    紀梔沒說話,但他知道她的不解,可他從一開始,就是出於無奈和逼迫,更加不能當著徐蒙的麵多做解釋。


    半晌,他才啟動抿緊的唇瓣,淡淡一句。


    “是,他現在是我的義父。”


    他承認,紀梔的疑問反倒更甚,不過她也隻詫異了一瞬,便舒展開皺著的細眉,一片了然地斂下眼睫。


    她相信他,她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她奇怪,隻是因為對突如其來的關係變化,感到一時的難解。


    她想,他之所以這樣屈身,也是有他的原因,那她,也不會多問什麽,隻要能和他,一起麵對困難就好。


    似乎是感知到紀梔的體諒,厲寒凜下壓的唇角,難得地鬆動幾分。


    慕衍和謝逸潯,同樣也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盡管他們也是不解的,可到底還是會沉住氣,默契地沒有聲張。


    徐蒙才沒管他們之間流動的氣氛,微微側過眼,對著手下的人吩咐。


    “好生照看著我義子的朋友,尤其要招待好他的妻子,那也是我的兒媳。”


    “要是照顧不周,那你們也不必來見我了。”


    他的吩咐,得到的是那些手下齊聲的“是”。


    隨即,很快出來一批人,要分批帶走慕衍和謝逸潯以及紀梔,還好心地給她安排了一個保姆樣的中年婦女。


    然而,厲寒凜卻冷聲喝住。


    “義父!”


    被他稱作義父的徐蒙,稍稍挑起了眉,不動聲色地直視厲寒凜。


    “怎麽,我的好義子?”


    在對於紀梔的事情上,厲寒凜沒辦法妥協,他更是對徐蒙的安排不放心。


    她現在懷著孕,徐蒙把她安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就無法實時知道她的安全與否。


    麵對徐蒙,他同樣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表現出一個“好義子”的尊敬。


    “也沒什麽,我需要知道義父您要將他們安排在哪裏,而且,我的妻子腹中有我的孩子……”


    話沒說完,但剩下的意思,沒人聽不出來。


    徐蒙洞察一切,仍是像沒理解厲寒凜的言中深意似的,偏不如他願。


    他笑了兩聲後,依舊我行我素。


    “放心,他們是你的妻子和朋友,我作為你的義父,怎麽會不好好照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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