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打開的一瞬間,全場寂若死灰一般,沒有丁點聲響,但明顯感覺人卻變多了。可是仿佛所有人都成了白小沏,都掌握了他那本事一樣。正當眾人都翹首企足的想看這位隻能在坊間流傳的驚奇故事裏聽到的人物,麵對這樣的敗局會做出什麽劇烈舉動的時候。炎焱卻一點沒有遲疑的、非常非常平和的說:


    “是匕首。”三個字。這無需他來陳述的三個字。


    而後又說:


    “你動手還是我動手啊?我想,既然是你贏了,那你動手好,你動手,你快樂。”


    酉時醞用兩根手指像筷子一般從匣子裏拈出匕首,旁邊一個還蠻熟悉的聲音穿過人群道:


    “這下酒菜不就有了麽?用那匕首割下的鬼逑玩意,就不知道誰下得去口哦。”


    如此熱鬧當然不可能沒驚動烏重,他剛趕過來就看到了這一幕。鑒於之前烏重心裏對炎焱有一種說不出的愧意。他想找個機會找補一下,現在正是時候。不過這下真的讓他犯難。肯定不能讓酉時醞動手,但又沒有看到酉時醞這場賭局的前後,實在無法知道其中是否有什麽貓膩。想阻止,不過他知道炎焱那性格,讓炎焱賴賭,無異於當眾羞辱於他。


    烏重不斷向顏覲投去急切的眼神,想敲打敲打他一般。但顏覲根本就沒往烏重那個方向看,亦或是故意沒看。反正挺穩當,表現出一種“反正不是自家人”的旁觀者的神態。


    酉時醞還是那樣像夾菜一樣的提著匕首,在炎焱身邊緩慢的轉圈。然後迴了剛剛人群的話,他說:


    “如此絕世佳釀,也確實該有絕世奇寶才能配得上。不過嘛……”


    炎焱煩了,說:


    “不過什麽!囉裏囉嗦,你要幹什麽就快點幹!”


    酉時醞道:


    “唉!你急什麽?堂堂炎惢宗主、讓人聞名都膽寒的人物,如今有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在如此威名赫赫的高手身上動刀子……不多享受一下這種待遇可怎麽行?”


    炎焱聽酉時醞說這話,忽然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你說得對!隨你享受多久都行!”


    酉時醞由於離得近,耳朵都被震得麻麻的,小聲嘀咕了一句“哎,我的天,什麽雜皮聲這是。”他揉了揉耳朵後,又恢複那玩世不恭的麵容道:


    “我酉時醞,雖然不學無術,但也不是見識淺薄、孤陋寡聞之輩。這賭局看似是我贏了……哦不,我是沒有輸,炎焱宗主沒有贏,這需要強調一下……其實,我到底還是輸了。畢竟各位想一想,我到底得到了什麽?什麽也沒有,我卻讓出了一壺絕世好酒。真是太過於愚蠢的賭局啊。”


    他這麽一講,還是蠻多人同意他的說法。烏重在一旁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


    酉時醞看著說話的烏重道:


    “喔!這位是黑煞天禦王!暗夜重紅!地太歲!皇盾!烏重!”他把烏重的頌威武號特別響亮的喊了出來,一聽這武號,在場人們的反應基本一致,但就是炎焱不那麽喜聽。


    烏重下意識的往迴一縮,不明白酉時醞到底是什麽意思,褒還是貶?他在等酉時醞說話,酉時醞則說:


    “勳君衛大人,黑胄軍領袖,自然公正嚴明。皇盾你說,這場賭局,是不是無論如何我都沒什麽賺頭?”


    “什麽?”烏重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旁邊一位好心人簡單的把這賭局的規矩說了一下。烏重聽完之後說:


    “怎麽賭,是你定的,別人又沒強迫你,怎麽?後悔了?贏得起輸不起?”


    酉時醞道:


    “皇盾可別忘了,我可沒輸哦。”


    炎焱喝道:


    “誰輸不起?我一直在這,是他遲遲不動手。”


    烏重意識到話說得不對,衝炎焱抱拳,然後對酉時醞說:


    “那你的意思,你是嫌贏得不夠?還興輸贏之後加碼的嗎?”


    酉時醞道:


    “當然不是,隻是,我想皇盾你不會不知道,炎族人的特性吧。我剛剛的賭酬是酒,而賭客的賭資就是命,一半的‘命’。可……嗬嗬嗬。”


    酉時醞揉著鼻梁嗤笑,烏重好似策師附體,忽然大夢方醒一般明白了他的話。腦子努力正轉著主意,但那不消停的炎焱還在一邊一個勁的高喊著:


    “輸了就是輸了,我認栽。雖然我賭運正旺而且技巧一流,我自我覺得肯定會贏,但輸了就是輸了……”他不斷的在強調著。


    烏重心裏罵:“我祭你祖宗,輸你爹,還一天天的罵別人傻鵝呆鴨的,也不知道該說這玩意單純,還是這東西腦子少根筋。”烏重雙手按了按太陽穴,歎了口氣然後道:


    “那你想怎麽的?”


    酉時醞說:


    “就說皇盾是最公允的,這次賭局的懲罰如果對一般人來說,我沒什麽好說的,即便賭輸了,他也可以把酒拿去。當然了,這壺酒任然歸炎宗主。可是由於你懂的原因,我沒辦法執行懲罰,但規矩還是規矩,說了的話又得算。執法嚴明的大人,你說是不是?”


    炎焱還在那邊叫喚,好似賭輸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喊著、催促著。一副看熱鬧不嫌事的做派。烏重心裏直道“荒唐……”說了一句“罷了罷了,關我什麽事呢,由她去吧。”


    可是見話鋒不對勁的顏覲這時不再那麽穩當了,他問酉時醞道:


    “賭前立規矩,賭後認命運。豪賭就是這樣。不過既然你說了要守規矩,而規矩又是你立的。你總不能食言呐。”


    酉時醞說:


    “那是當然。炎焱宗主坦坦君子,小的我怎麽可能賴皮?不過他本身就是個超脫我這個規矩的存在,相當於是在作弊了。像是專門應對我這個‘規矩’而來,那規矩還能是一樣的規矩?不過我說話算話……”酉時醞笑笑,說,“我說的是命,半條……哈,這樣吧。想必你們也知道一樣東西……明人不講暗話,那東西就是炎族人必須要服用的丹藥——瑟舞爍花精丹……”聽到這裏,炎焱才哽咽了一下。酉時醞繼續道:


    “既然炎宗主脫離炎惢出來了,必然是算好了時間,帶夠了丹藥。那麽……嗬嗬,命,一半嘛。就請炎焱宗主交出你帶出來的花精丹的一半數量吧。”


    此話一出,與炎焱有關的人,對酉時醞均怒目而視。包括炎焱自己在內。不過也就是一秒鍾的猶豫,炎焱瞬間拿出裝著瑟舞爍花精丹匣子。那匣子十分精美,工藝非常高,從外麵看不出開口在哪裏,但能看到上麵雕刻有火焰駒的形象。炎焱把大匣子打開,打開後便可以看到整整齊齊的藥丸被一粒粒的嵌進香樟木的板材上麵。即便空了幾顆,但一眼便可簡單數出數量的紫紅色藥丸橫五豎五的排列著。左右兩板,共五十粒。炎焱似乎也沒算賬也沒計較,一下就把左側那一板二十五顆全部取出來,拿給了酉時醞。顏覲想製止,可實在是想不到什麽好的由頭。而且東西本來就是炎焱的……


    顏覲始終感覺哪裏不對勁。而得到了花精丹的酉時醞,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隨意整了兩句稀湯寡水的垃圾話,一邊說一邊退謐到人群中,恍惚間人就沒了。酉時醞是溜了,但廳堂之內卻是少了兩個人,但人的總數卻沒變。因為又補進來兩個,一個是香凝綃,而另一個卻是——金盞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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