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覲聽黃裳解釋,倒也沒覺得自己需要海涵什麽,他說:


    “哦,那麽說這炎焱還真沒說謊。不過,我想他這一來也確實出炎濯陽的預料之外。”


    斂氣平息後的烏重這時走過來說道:


    “是啊,是出他意料之外,不過我看他也沒把這當太大的事,連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顏覲道:


    “嗯,畢竟他有自己的心思。不若這樣,我們今天就再去趟炎惢。”


    黃裳點頭肯定道:


    “老朽覺得可行。”


    烏重也讚同的說:


    “對!也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


    “對什麽對,你手上的傷要緊不?”顏覲關心到。


    烏重反倒是用特別瞧不上的那種語氣,說:


    “嗨~這點傷算不了什麽。”


    丹棘則戲謔的講:


    “哼,要不是你還穿著這身黃金殼子,怕那‘烰火’早就把你熏暈了。”


    烏重覺得確有那麽不適,迴憶了一瞬間炎焱的戰力,說:


    “還真是,現在頭都暈暈的。”


    顏覲說:


    “雖然炎焱今天闖進來是很意外。不過也有好處,觀你們對戰,對我將來打敗他,又增添了一份勝算。加上丹棘的特訓,應該能有一戰。”


    “喲謔,現在你可算曉得我說的對了?那以後也得天天光著屁股練習哦。”


    “胡說!全裸怎麽行,成何體統!”丹用六返迴來了,第一句便是訓斥自己女兒。


    “哼!”丹棘對丹用六的訓責不理不睬。


    黃裳說道:


    “那各自準備一下,然後去炎惢吧。”


    “嗯,烏重你就別去了。”


    “為什麽我就不去了?”


    黃裳替顏覲解釋道:


    “畢竟烏護衛受了傷,而且盔甲也壞了。如果再去,那炎焱講不定會不會在場上又要跟你要陣。沒有必要多生枝節,老朽攜幾人隨主公去就是了。”


    “我是受傷了,不過,要不是他放陰招讓我眼睛看不見,那他一定敗了。”


    “喲謔,人家那可不叫陰招。還逞強呢?不過你也挺猛的嘛,這麽近的距離中了燭龍二式現在還能站著算是厲害了。不過一會你肯定要暈倒。”


    “嗯,就依元吉公之見,你也換一身盔甲。好好休息一下。”


    “喲謔,你還不是得換一身?”


    丹棘盯著顏覲,搞得他挺不自在。說道:


    “哎,也是,不過這種練法,還真是挺新奇。”


    眾人都哈哈的笑了。


    眾人合計到黃昏時分再開道炎惢。於是丹用六便領著烏重去休息,同時按照他的習慣與要求定製了一套新的裝束。顏覲也換上一套頗具丹惢風格的衣裝。丹棘則留在府內督造修繕被毀掉的房屋。


    出了府門黃裳與顏覲騎馬,紺棲豹伴行‘流光斕’右側,丹用六喚了一名叫丹漆隨的牽馬在黃裳左側,桃印真夜、竹厭畢節與深雪直龍三人為了避免後悔,也要加入。當然,他們出發點可能不大一樣,但大抵不過“怕錯過”這種心情。這次算作“巡禮”,自然身後還有十來名小校,帶著些這片地界尋常難以見到的小物。一切準備停當,一行流動的金色部眾便去往了炎惢。


    炎惢這邊依然是昨天那番景象,稍有幾個‘炎’化不是很重的人時不時的朝他們望望,並無人攔阻。於是眾人便徑直開道炎惢內府堂。來到大堂前,才稍微有那麽一點機構事所的味道。多少有那麽一兩名軍卒在站崗放哨,顏覲總感到蕭條。不免問了隨行者丹漆隨一句:


    “若真有人進攻,這般警衛配置,是不是有點太過於鬆懈了?”


    “不會,進這塊地界就一條路。警戒工作都是丹惢的人在做,也就是前幾日在等殿下的那個位置會有一班崗哨。不過說句狂妄的話,誰沒事會來進犯我們?不懼‘丹’的力量,難道也不懼‘炎’的實力嗎?雖然表麵上看過去,炎惢的人都安靜得出奇,可一旦城內有人動兵戈。那一定會全城盡知,隻要有人去引發在中心的那個噴泉。”


    顏覲這才知道,那個自己以為的‘炎族’最後的浪漫,原來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它居然是一個‘警報塔’。看來炎焱確實是受命來刺探自己的。而炎焱也樂於接受這樣的任務,想必那最後扔出去的劍應該就相當於某種‘放行’的信號了吧。


    丹漆隨引道再往深走,地麵隨著他們的步伐,逐漸“下沉”,直至降落一般——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地平麵以下。而後如入深穴墓室一樣,這裏的甬道高而窄,迴音炸炸,光線晦默、氣息森然。如此千來米後,卻有山!遂而赫然一座風格迥異的朱邸,立在這怪石亂土壘成的森羅大殿正中。隻見它紅瓦蓋舍房,紅磚砌桓牆,紅油抹門扇,紅漆塗走廊,一切都是紅的。在炎惢這特有的夜韻之下,更添上一股滲人的莊嚴。有一名報事人員上來詢問了一通後,便轉身形跑往內殿。這時紺棲豹徐徐靠近了黃裳與顏覲的馬頭位置。然後他小心翼翼的對黃裳說道:


    “元吉公,你看剛剛從大殿內走過來那個炎族,讓人感覺像進了誰的噩夢一般。尤其是這裏山風唿號,周邊又荒僻。是不是有點像見鬼了?感覺這裏有古怪。”


    看得出來,已經來過一趟的紺棲豹越發對炎惢充滿了敬畏。雖然接觸得不多,但竹厭畢節對【跣足者】的感覺很相信。也不知是不是路線不同的關係,導致景象不同所產生的心理反應不一,總之聽得出來竹厭畢節的聲音有些發顫的說:


    “紺棲豹說得還確實有幾分相似,元吉公,那座府邸上頭在微微發光是不是有冤魂?”


    桃印真夜不屑的說了:


    “哪有什麽光?”


    竹厭畢節心想:“是,你哪看得見什麽光。”


    桃印真夜接著道:


    “想不到你一堂堂男子,怎麽?還怕鬼嗎?”


    竹厭畢節一股諷刺的態度說道:


    “當你真的見過鬼,再說怕不怕這個話吧。”


    也不知道他到底指的是什麽,肯定不是指的顏靈。不管怎麽樣吧,反正他臉上那確信的態度,不容置疑。


    丹漆隨則說:


    “我倒是什麽都信。像我這樣從小生活在這裏的人,反倒是‘不信有鬼’才是奇怪。”


    顏覲饒有興致的聽著他們說話,看見深雪直龍一直不參與其中,獨自看著那“森羅寶殿”。


    “衝雲將軍在看什麽呢?”


    深雪直龍抱拳迴答:


    “龍在想,此殿易守難攻,雲梯炮火不能取之,唯有水攻之法是取勝法門,且可極易取之。建造者顯然是過於專注一項了。估計是萬分忌憚於某種創傷所至。”如此分析完,然後給了一個簡短的評價,“敗筆”。


    顏覲問丹漆隨:


    “這裏有什麽說法嗎?”


    丹漆隨搖搖頭,可無不可的講了一句:


    “我隻知道它是翻修過的……我感覺,這宮殿挺漂亮的。”


    竹厭畢節說:


    “漂亮嗎?”像尋求幫助一般,他問顏覲:


    “殿下為什麽不覺得恐怖?”


    顏覲一樂:


    “嗬嗬,所謂‘無有掛礙故無有恐怖’。本王不覺得恐怖可能是沒什麽掛礙吧。所謂掛礙是什麽呢?就是‘不舍’。本王為了能平複虹顏晶,命都可以舍。還能有什麽恐怖?在這種層麵上說,有你們這麽多勇士能陪我一起舍身報效,更加不會覺得有什麽恐怖的了。所以,在如此視角下,什麽樣的景象不能視作美景來觀看?”他用一種打量自家後院剛建好的假山一樣賞玩的目光又瞧了一遍對麵的宮殿,說,“看吧,還真是挺高級的,對嗎?”


    也不能確定顏覲真就是這麽想,還是借題發揮,終歸是眾人聞言,心生仰慕,唯有桃印真夜發問:


    “竹厭畢節眼中的魔宅鬼刹,到王的口中成了高級……能說說是怎麽個高級法?”


    顏覲知道桃印真夜桀驁,他沒有氣慍對方的詰問,反而品評道:


    “紅中配紅是非常大膽的嚐試。既要做到主體不被吞噬,又要顯出有遞進層次,且得突出中央位階與周圍建築的高低確實需要一定膽識。弄不好就失毫謬千。我想這樣的安排,在白天應該會非常輝煌。另外,如果天降瑞雪,那氣象又別是一番壯偉。”顏覲轉頭問丹漆隨,“你說這裏翻修過,你知道是誰主持的嗎?”


    “啊,這當然知道,就是長老丹堊手。”


    顏覲聽到是丹堊手,咀嚼著這個名字,感覺很有趣。然而桃印真夜可並不在意這種關聯性,對顏覲的話,他感覺內心獲得了一種對這個‘王’的認知。很多時候都是這樣,要讓水平相當的人相互認可,其實無需過多闡述。內行對外行才會大費口舌,而道行相仿的,隻需要幾個關鍵詞而已。桃印真夜知曉了一些東西,但口中說:


    “概念和想象是美好的。隻可惜,這裏,雪下不下來。”


    一路上,不怎麽做聲的黃裳,此時手撚須髯,眼睛看著朱邸,心中想的卻是顏覲,他知道顏覲中了黛夜磬君紫藏五懼的傷還未徹底根除,是不可能沒有“恐怖”的。他心歎:“虹賦之於顏靈司,就好像靈魂鎧甲。也是武裝也是負擔,保護精神又隔絕情感,既是庇佑又是詛咒。”


    “哎……”


    “嗯?黃老歎什麽氣?”


    “嗬嗬哈,老臣常稱自己‘老朽老朽’,老了才朽,真不如邊老邊朽啊。”


    顏覲不太明白黃裳為何有如此感慨,話不多時,守門兵丁報事迴來。引眾人進入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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