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焱開門進來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


    平時這個時間尹思淇應該正在吃午飯,但現在客廳裏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空氣中好似還飄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皺了皺眉,很快找到了那味道的來源。茶幾上堆著兩張被血染紅的紙巾,是芸姨慌亂的時候忘記扔掉的。


    顧焱眉心一跳,幾乎是跑上了樓。


    尹思淇果然在臥室裏。她躺在床上,芸姨陪在旁邊,正用一條毛巾裹了冰袋在她的額頭上冰敷。


    顧焱眸子沉了沉,快速走到床邊。


    “這是怎麽了?”


    尹思淇本來在閉目養神,聽到顧焱的聲音驀地睜開眼。


    她頭暈著,聲音有些無力,“你怎麽迴來了?”


    轉頭望了望芸姨。


    芸姨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是我說的,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少爺。”


    顧焱已經將她身上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傷口,“思淇,是哪裏受傷了?”


    尹思淇看他竟然有些手忙腳亂的,急忙握了他的手。


    “沒有受傷,流了點鼻血。”


    芸姨將毛巾拿起來,歎了口氣,“可不隻是一點,兩個鼻孔一起流,好久才止住的。流了好多血,人都要暈了。”


    尹思淇皺了皺眉,示意她不要再說,“芸姨......”


    顧焱眸子更沉,檢查了尹思淇鼻子的情況,俯身就要把人抱起來。


    “去醫院。”


    尹思淇把著他的手掌不讓他動,急得咳嗽起來。


    顧焱給她順了順氣,“乖,去醫院看一下,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尹思淇還是本能地抵觸,“我就是最近補湯喝得太多了,沒事的。”


    她的臉皺作一團,“我每次去醫院迴來都要頭疼,這次不去行不行?”


    顧焱知道這種事尹思淇是不會說假話的,況且最近流感嚴重,醫院裏的病人很多,他也怕尹思淇被傳染。


    見他神情有些鬆動,尹思淇又扯了扯顧焱的袖子。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的話,讓陳醫生來給我看一下。我可以接受打針,抽血。”


    看人麵露乞求,可憐兮兮的模樣,顧焱的心軟得像一灘水。


    他撫了撫尹思淇的額頭,因為剛冰敷過,那裏有點微涼。


    “好,那先讓陳醫生來,你要是再不舒服了我們就要立刻去醫院,聽見沒?”


    尹思淇答應得痛快,“好。”


    她握著顧焱的手掌,“我沒事了,你是不是還有工作要忙,快去吧。”


    顧焱本來是午間出來談項目,路過家門口,想著進來看一眼。沒想到正好趕上尹思淇流鼻血,人不舒服。


    這會兒他哪還有什麽工作的心思,他摩挲著尹思淇的頭發,“下午在家陪你。”


    陳西來到得很快,給尹思淇檢查了一番,因為限於他能帶的工具有限,也看不出什麽。


    檢查完他被顧焱叫到樓下詢問。


    陳西來麵露為難,“少爺,流鼻血的話也可能是很多原因造成的,可能是缺維生素c,可能是鼻黏膜的問題,也可能是腦子裏的問題......”


    “如果頻繁地流,還伴有不舒服的情況,還是盡早去醫院檢查一下為好。”


    顧焱忽地想起前些天,他帶尹思淇去健身室運動的時候,尹思淇也流了鼻血,隻是那次沒有這麽嚴重。


    那時被尹思淇一句話解釋過去,他沒有多加在意。


    他更不確定,這個情況是不是已經持續了一些時候,隻是被那人不當迴事地瞞著。


    心中煩亂,他一把扯開自己的領帶,捏了捏眉心。


    “好,我知道了。”


    再上樓的時候,尹思淇已經睡著。顧焱給她蓋好被子,貼了貼她的額頭,才走到落地窗前給顧春生打了個電話。


    顧春生聽他說尹思淇的情況,口吻變得凝重。


    “上次在老宅的時候,我就覺得思淇臉色不大好,想給她把把脈的,結果被你攔下了。”


    “還以為她是沒休息好,看這樣子......小焱,你得盡快哄她去醫院做個檢查。”


    顧焱一顆心就像在火上烤著,有些焦灼地疼。


    “好,舅舅。”


    顧春生聽出他聲音裏的沉重,轉而安慰道,“小焱,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我說的隻是不好的情況,也可能什麽事都沒有。但總歸是檢查一下才能安心的。”


    顧焱輕輕唿了口氣,“嗯。”


    迴頭看了看床上睡著的人,顧焱眉間微蹙。剛才答應了她不往醫院跑,這下要怎麽哄?


    也許是流了太多血,尹思淇隻覺疲乏得很,這一覺睡到天色發暗才醒來。


    床頭櫃上放著一杯牛奶,她拿起來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找到手機看時間,卻看到了顧老的微信消息。


    “丫頭,方便了給外公迴個電話。”


    尹思淇當即給顧老撥了過去。


    顧老接的很快。


    “思淇丫頭,睡醒了?”


    尹思淇張了張眼,隨即有點不好意思。


    “您怎麽知道我在睡覺?”


    顧老笑了一聲,“外公猜的。”


    “對了丫頭,外公想拜托你件事。”


    尹思淇問,“我有什麽能幫外公做的,您盡管說。”


    顧老又笑,“好孩子。是這樣,每年的四月五號呢,我們全家都要去醫院作體檢的。我怕顧焱那小子借口工作不配合,他最聽你的話,到時候你一定要帶著他去,好不好?”


    “他平時工作忙,更得注意身體是不是?”


    尹思淇當即應下,“沒問題的,外公。”


    對於顧老定下的那些老傳統,她大概已經習慣,體檢的事情倒還沒聽過,但卻並不意外。


    詫異的隻是,體檢這種事,顧焱也會逃麽?


    顧老,“乖,這件事交給你外公放心。”


    掛電話前,他又囑咐了一句,“那天咱們一家人一定要整整齊齊地去做體檢才對。”


    尹思淇才想到自己也得去,有些忐忑地呷了口奶。


    不過說出去的話也收不迴來,況且她也是真的想要顧焱身體好。


    她咬了咬唇,“會的外公,您放心吧。”


    掛掉電話,尹思淇查了查顧老所說的時間,發現就是後天了。


    心裏頓時緊張起來。


    她討厭醫院,每次從那裏迴來又是頭疼,又要做噩夢。醫院對於她來說,比晚上的墓地還要可怕。


    也許是因為目睹了母親在醫院去世,自己則在那裏被宣告右耳接近失聰,無法痊愈。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消毒水混合著血腥的味道,忘不了手術室外走廊裏的燈多麽刺眼,忘不了醫生在宣告母親死亡時間時,白色口罩上方那凝重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也許這一輩子她都客服不了這個障礙了。


    但這次必須要去,她不想要外公失望。


    房門打開,顧焱走了進來。


    “醒了?”


    他走過來探了探尹思淇的額頭,“有沒有不舒服?”


    尹思淇搖搖頭,“沒事,就是損失了點血,估計還要喝湯。喝多了又要流,你說這是不是惡性循環了呀?”


    顧焱輕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那就少喝一些。”


    尹思淇想起她的任務,拉住顧焱的手臂。


    “對了,後天咱們全家都要去體檢的,你把時間提前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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