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焱加班,尹思淇沒等到人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間,感覺顧焱把她的睡衣袖子擼起來,又去卷她的褲腿。


    直到那人要去解她的衣扣時,她才半睜了眼,皺著眉去抓顧焱的手。


    “顧焱,你幹嘛?”


    顧焱停下動作,低沉的聲音隨即飄進尹思淇的耳朵。


    “思淇,昨天是不是去健身室了?”


    聽到這一句,尹思淇頓然清醒了大半,剛才被他惹起的那一點起床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抬起眼,對上顧焱黝暗的眸子。


    她心裏有點發虛,“芸姨告訴你的?”


    顧焱,“沒有,我發現器材被動過了。”


    尹思淇眨了眨眼,這都能看得出來?


    顧焱微歎了聲,“思淇,體弱的人一下子做這些劇烈的動作是很危險的,你要是想做點什麽運動,可以先從散步開始。”


    “也可以做清心觀的那套動作,相對來說舒緩一些,也更適合你。”


    尹思淇恍然,難怪她昨天運動完會那麽難受。


    “哦,我知道了。”


    顧焱又要去解她的扣子,“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尹思淇死死抱胸,“沒有,真沒受傷。”


    顧焱看她那副緊張的樣子,笑著把手收了迴來。


    他傾身摸摸尹思淇的頭發,“怎麽忽然想鍛煉了,不懶了?”


    往常怎麽勸她都不願意動,這次竟然主動去健身室擼鐵。


    早上去健身的時候,看到她碰過的幾個大型器械,顧焱的心裏便是一跳。


    這個時候,尹思淇知道提孩子的事也沒有用,隻道,“就是想讓身體變好一點。”


    顧焱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真乖。”


    “今晚早點迴來,陪你去散步?”


    尹思淇眼睛微微彎起,“好。”


    早飯後,顧焱去上班,尹思淇迴樓上補覺。


    朦朧間她站在一座老式的宅子前,尹思淇認出,這是外公家。


    裏麵隱隱傳出激烈的爭吵聲,一聲仿若瓷器落地的脆響之後,大門打開。


    尹思淇看到母親和年幼的自己從裏麵走了出來。


    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尹思淇急切地想要上前,卻發現身體始終盯在原地,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劇烈的焦急與害怕在心裏交織,她向著前麵的兩個身影大喊,“不要上車!不要上車!媽!”


    視線裏的兩人卻始終恍若未聞,徑直走向路邊正在等待的車子。


    尹思淇絕望地抓著自己的胸口,看著女人清麗絕塵的麵龐,聲音變得嘶啞無力,“不要上車,媽,求求你了......”


    路邊,袁清卻仍是牽起小小的尹思淇,毫不猶豫地上了車。


    尹思淇眼睜睜地看著,覺得自己快要急瘋,心口疼痛難忍,但又什麽都做不了。


    車子開起來之後,她的身體好像也能動了,視線一直跟著車子向前走。


    天上開始下起了小雨,冰涼的雨絲打在尹思淇身上,也透過窗縫打在幼年尹思淇的小臉上。


    尹思淇顧不上什麽,拍著車窗唿喊了一路。


    然而無論是司機還是車上的人,好像沒有一個人看到她,聽到她。


    看著街頭的路標,尹思淇知道,前麵那個十字路口便是那場噩夢發生的地方,也是十幾年來在她的夢魘裏一遍遍出現過的地方。


    尹思淇忽然像被抽走了魂般安靜下來。


    因為她知道,來不及了。


    耳邊一片死寂,仿佛響起倒計時的滴答聲。


    她看到車裏的女人對著身邊的小女孩彎了彎眉眼,隨即伸出手將女孩臉上的雨珠擦掉。


    “下雨了呀,看我們淇淇的小臉都濕了。”


    她把女孩往自己身上摟了摟,傾身去關窗......


    強烈的光線照進車子的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靜止了。


    直直撞來的貨車,翻飛的轎車。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成了默劇,失去了聲響。隻有那股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雨水的味道衝擊著尹思淇的鼻尖。


    她木然地站在車窗外,看著倒扣的轎車裏慘烈到窒息的一幕。


    母親全身是血,好像已經沒有什麽意識,年幼的尹思淇被她整個裹在懷裏。


    女孩額頭耳邊也流出血來,她似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嚇到了,哭著尖聲叫著“媽媽”。


    她求助般地向窗外看去,眼中卻猛地一怔。


    尹思淇的視線驀然和年幼的自己重合。


    刺眼的車燈下,肇事貨車司機穩穩地坐在駕駛座上,還沒有下車。


    看清人臉的那一刹,尹思淇倏然愣住。


    怎麽會是他?


    那人臉上絲毫沒有撞了車的慌亂,取而代之的是與眼前這副混亂場麵極度抽離的冷靜從容。


    他甚至還慢慢點了一根煙來吸。


    抬眼淡淡地瞥過來,目光盯在尹思淇的臉上。那眼神裏透著狠絕,還有對生命的漠視......


    頭猛烈地抽痛了一下,尹思淇從床上醒來。


    心髒還在狂跳,她撫了撫自己的臉,摸了滿手的淚。


    鼻端那股潮濕的味道還在。尹思淇轉頭,發現外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陰雨綿綿。


    她早上忘記關窗,些許細小的雨滴被風吹進了室內。


    起身走到窗前,吹著涼風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夢裏男人的臉卻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剛剛在夢裏她認出來,端坐在貨車上的人就是前幾天才見過的劉壯實,隻不過樣子比現在年輕了不少。


    真的是他麽?


    尹思淇有些分不清,這究竟是自己真實的記憶還是在夢裏幻想出來的?


    她曾聽尹鴻飛說過,劉壯實之前有過案底,在裏麵待過幾年。


    拿出手機,尹思淇給尹鴻飛發了個消息。


    “哥,關於那個劉壯實,你知道他前一次是犯了什麽事嗎?”


    很快尹鴻飛迴了信息過來。


    “好像是肇事,撞死了人。問這個作什麽?”


    尹思淇看著手機,指尖一下子收緊。


    沒作耽擱,她穿了衣服拿上證件,叫司機帶她去了雁城北區派出所。


    資料拿在手中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才打開文件。


    快速地掠過那些噩夢般沉重的案情記錄,找到後麵的處理結果。


    尹思淇看到劉壯實的照片,下麵是他的信息。


    肇事司機:劉壯實,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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