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禮的脾氣不怎麽好,火氣來的快,性情也不穩定,但因著對溫殊的親近和依戀,他不由自主地安定下來。


    他知道溫殊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但忍不住鬧,就好像知道溫殊不會真的同他生氣一般。


    記憶聚攏的些許漫長,隱隱約約還能夠感知到外界,懷裏趴了一個人,他脆弱的神靈來尋求安慰了,既然都這樣可憐了,那也不是不能原諒他的。


    那些話聽著很生氣,溫殊人也很固執,根本不想與他講清楚,隻是那麽決定,然後要他按照自己的話去做。


    溫禮與溫殊溝通過幾次,他們不是迴避問題的性格,既然不是性格問題,那麽隻能是溝通本身,溫殊知道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但他還是要那麽做,這一切都隻有一個原因,他給予了溫殊足夠的安全感。


    真是,不想那麽做的,但是不行,他必須做,而且要讓溫殊徹底清醒,做的狠一點。


    意識漸漸模糊,一些混亂的畫麵自動排序,一幕幕往溫禮腦子裏鑽。


    ......


    麻煩,討厭麻煩。


    “我媽媽說你是孤兒,你知道孤兒是什麽意思嗎?就是一個人,沒人管你,你沒有爸爸媽媽,你為什麽沒有爸爸媽媽啊,你真奇怪。”


    小孩子執著地詢問著,坐在台階上的男孩並沒有搭理他,低頭咬著綠豆冰棒。


    “你是從垃圾堆裏跑出來的嗎?你是做了什麽壞事才沒有爸爸媽媽的嗎?”小孩子執著地詢問著。


    “壞人。”男孩把棒冰咬碎,嚼吧嚼吧咽下去,抬頭看向越說越得意的孩子,“我是壞人,你再說,讓你沒有爸爸媽媽。”


    他眼眸沉靜,在樹蔭下透著一絲陰暗,認真地說。


    小孩哇地一聲哭嚎著跑開了。


    “唉,下次有搬東西的活我還找你啊,給你棒冰吃。”店老板慈祥地露出一個笑容。


    男孩的手連同著胳膊一直在顫抖著,他說:“不用了,冰棒過期了。”


    老板的笑容不見,男孩轉身離開。


    ......


    男孩稍大一些,跟著自稱表叔的男人迴了家。


    “許咒,你可要好好跟著你表叔啊,多麽好的人啊。”


    說話的人他沒見過,也不熟,交代話時仿佛自己是多麽重要的中間人一般。


    他跟著表叔迴了家,跟以前沒什麽區別,幹活,跑腿,挨打。


    一樣的,但也不同,這次不是孤兒院的大孩子,也不是附近的小孩,是一個醉酒的大人,他隻能挨打。


    “許咒啊,他懂個屁,現在在老子眼皮下,能翻出什麽浪,就算他爸媽的死跟我有關係,那又怎樣?他現在就是一條挨打的狗。”


    自稱表叔的男人醉醺醺地打著電話,男孩把門慢吞吞關上,臉上沒什麽表情。


    上學,挨打,上學,挨打,收集證據和錄音,報警。


    ......


    他討厭挨打,心裏像是窩著火,極其厭惡旁人多餘的話和動作。


    沒有人能夠欺負我。


    他在下班之後唯一的娛樂就是學習各種格鬥技巧,在那段時間裏,他的周圍十分安靜,並不是沒有聲音,而是一些激怒他的人,不再出現。


    時間就在他能力提升中慢慢流淌而過,他卻越發生氣,這很不對。


    “醫生,我是怎麽了?”他說。


    “生病了。”醫生說。


    “哦。”他說。


    藥,吃藥,不斷地吃藥。


    好像是好一點了。


    應該。


    夜裏,他站在鏡子麵前笑,一個正常人麵對各種情況時表情的變化,他每天都要練習。


    “好累。”他說。


    他有些驚訝自己開口,看向鏡中,那人也看過來,他笑了一下,那人也笑了一下。


    這是他最完美的笑容,不是偽裝,就是想對鏡子裏的人笑一下,是他真實的情緒。


    “這個名字真難聽,有機會,換個名字吧。”他抬手,在鏡子裏的人臉上戳了一下,鏡中人抬手,與他碰了碰指尖。


    ……


    “我說了!我不喜歡你了!放手!我讓你放手!”女人甩開男人的手,跑了過來。


    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沒有躲開,他看著自己被攥緊的手腕,厭惡地皺眉,“放手。”


    “帥哥幫我一下吧。”女人夾著嗓子撒嬌,眼眸中是故意做出來的哀求,但其下深深的得意沒有隱藏好,流露出來。


    她在得意,因為自己的容貌,因為她覺得自己的撒嬌沒人能夠拒絕。


    他想吐,往後抽出自己的手,“放開。”


    那邊的男人看見自己的女朋友當著他的麵找了新歡,勃然大怒,衝過來對著他砍了一巴掌。


    耳邊嗡鳴,一陣陣頭暈。


    被欺負了……


    殺了……


    殺了他們……


    討厭麻煩……


    麻煩……


    不行,藥,要吃藥。


    “你幹嘛呀,你還想打我是不是!”女人尖叫。


    男人踹過來,他倒在了地上,痛苦勾起了他不美好的過去,他竭力用理智控製著,沒關係,報警,理智一點,沒關係,吃了藥就好了,藥……


    他蜷縮著身子一點點掙紮著站起來,背後挨了好幾下,男人才撤手。


    他已經聽不到聲音了,視線落在男人腳下,那裏有一包破開的藥,藥丸成為粉末,風一吹,四散開,融入土裏。


    藥,沒了。


    哈,沒了。


    “對不起啦。”女人說。


    “誤會。”男人說。


    他們轉身離開。


    狼狽的人踉蹌地站起來,慢慢地跟著他們。


    殺了他們!去殺了他們!別掙紮了,你這樣的人,就該下地獄。


    意識中,清晰的念頭出現,一遍遍地在腦子裏迴響。


    不行,不要那麽做,他想。


    但他幾乎是失去身體控製地往前走,直到他在那兩人住處前停下,意識才漸漸迴攏。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他提前預感到一會兒將要發生什麽。


    有什麽力量迫不及待地將他推向深淵,他注定要終結。


    夜深了,他翻進他們院子,撬開門鎖,去廚房拿了刀。


    殺人。


    報警。


    被殺。


    落入地獄。


    ……


    第一次審判,他這個殺人者與那兩個受害者在地獄中再次相見,原來,他們都是罪人。


    這樣啊。


    命運仿佛在他身上烙印了罪人兩個字,瘋狂地讓他在極端的邊緣行走,直到最後,迫不及待中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有一個名為命運的主宰者,掌管著一切。


    盡頭到底是什麽呢?


    真相到底是什麽呢?


    他在地獄中掙紮,神退位,神階開啟,一層層的殺戮染紅了金色的台階。


    最後一戰,在七座城裏屠殺,最後隻能走出一人,而那一人,就是最後的神靈。


    他的能力是收屍人,死去的怪物和人,有一半的機率收為己用,存活的越久,他的勝算越大,到最後其他人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他不需要出現,有無數死人為他持刀。


    到最後,他的手裏幾乎沒有多少砝碼,一切終於平息。


    他坐上了那個位置。


    ……


    這些記憶,共同構建了一場荒謬的戲劇,是人生,也不是人生,恍然間覺得隻是一場戲罷了。


    那麽現在,就來看一眼真相吧,眼前出現一抹混沌,金色的光本欲降臨到他的頭頂,硬生生被一隻手阻隔,那隻手一把抓過來,把他扯入混沌之中。


    他身影消失,而後再次出現,麵前是一個人,長著一張道貌岸然的臉,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品評一番後發現他跟自己長的一樣。


    有意思。


    那人眼中的殺意在落過來後漸漸潰散,變得複雜,“你現在搞不清楚狀況,先不要開口浪費時間,簡單來說,我是未來的你,我們當中出現了一點意外,來的不該是你。”


    喲,那該是誰來?


    “我們的命運綁縛在一起,我眼下遇到點麻煩,為了你有個好的未來,幫我,要找到我,用你的血把我喚醒,要記得我,不要忘記我,這是你避無可避的使命,小家夥。”


    那人說話時雲淡風輕,不是懇求,不是命運,是陳述的語氣,像一場詩歌交談會。


    真是裝模作樣,這樣的人,就適合揍一頓,讓他哭,才能把話好好地說。


    他淡聲道:“我親愛的神,命運從來都是不可捉摸,讓你意想不到的,我也沒想到,提前看到悲慘的未來,我最後的希冀也沒了,你可真是,把我害慘了。”


    天空之上一道白光迅捷劈下,自稱未來的那個他將他護在懷裏,“此番連累你,是我的錯,請你不要忘記我,來找我。”


    隨後眼前不能視物,意識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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