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顧承安在西山溝的院牆門口等了半天,蘇世廷心中極為不耐,但考慮到顧承安的布局,他也隻得咬緊牙忍著。


    隻是他耐心本就有限,一個時辰後終於忍不住了,“你們的人前去報信,怎的還沒迴來?都已經去了一個時辰了,莫不是把我們當猴耍?”


    想他蘇大公子在京中身居要職,自小錦衣玉食裏長大,誰見了他不是客客氣氣,除了當今天子,還從沒有人能讓他這樣等。就算是當今天子,也都禮賢下士,對朝臣們有著該有的體麵。


    而那個趙碗,那個生長在鄉野裏的鄉巴佬,多番羞辱他們,現在更加變本加厲,讓他們在這裏等了一個多時辰。


    那守衛的人卻道:“嚷什麽嚷!又不是我們家貴人讓你在這裏等的,你們要是不樂意等,大可以迴去。既想要我們貴人的好處,又還要想來我們西山溝耍威風,好處都被你占遍了,你怎麽想的這麽美?!”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蘇世廷怒不可遏。


    “本來就是,怎麽?被我說中就要打人?”


    蘇世廷要想出手,顧承安拉住了他,來往的人不免對他們指指點點。


    好在這時前去報信的人趕了迴來,對顧承安等人道:“二殿下,我們虞姑娘說了,既然這些禮物是你道歉的誠意,那我們西山溝也不是那種沒肚量的,這份歉禮我們就收下了。”


    說罷,便讓人將大箱小箱的禮物收下,運到西山溝裏去。


    顧承安終於鬆了一口氣,蘇婉對他的感情複雜,之前那些權當是她的欲擒故縱,不過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罷了。


    蘇世廷傲慢地冷哼一聲,大有種果然如此的諷刺。


    他一揮衣袖,準備踏入西山溝的大門。


    不料那報信的人卻攔住了他,“蘇公子請留步,我們虞姑娘說了,禮到人情到,你們不必再特地去見她,她原諒你了。”


    蘇世廷不敢置信,看著西山溝的人將大箱小箱的禮物搬走,卻將他們這些送禮的客人攔在外麵。


    “這是她的原話?”蘇世廷問。


    “嗯,卻是虞姑娘之意,我等奉命辦事,豈能誤傳虞姑娘的話。”


    蘇世廷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荒誕感,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這是那個毫無教養的鄉下土包子能做出來的。


    “卑劣無恥!”蘇世廷咬牙切齒道,“她就是貪圖我們的錢財,之前偷走了我們莊子上的財物,才有了作威作福的本錢,現在又打殿下的主意……”


    “蘇公子,你好生無禮,我們貴人三番五次給你臉麵,你卻這般造謠我們貴人。我與貴人相識時,貴人身上也並無多少貴重之物,所用銀子全是雲公子慷慨解囊,她隻有些許種子。而據我所知,這些南瓜、紅薯、辣椒、豇豆等物,就連京城都沒有,我們貴人如何偷竊你們沒有之物?”


    說話之人正是當初第一批追隨虞婉的劉家村村民,自是對虞婉的過去了解更多一些。


    “是呀,我們西山溝的所有東西,都是虞姑娘用勞動和智慧創造出來的,這些莊稼地全是虞姑娘親自布局,教導大家耕作才了今日的豐收。這水渠是虞姑娘親自去山上找的山泉,這天路是虞姑娘研究出來的土水泥鋪就,這院牆是虞姑娘研究的磚塊所砌……你哪來的臉麵這樣汙蔑虞姑娘?”


    “趕著巴結討好我們虞姑娘的人多了去,我們虞姑娘不缺吃不缺穿,還能養活半個大榮,誰稀罕你這點寒磣的歉禮?你們既心痛這點東西,你們帶迴去便是,可別在這裏礙著大家的眼。”


    ……


    在這西山溝出入的人誰不是靠著虞婉吃飯,來往的商人還指望西山溝多產一些東西,他們好運去各地變賣,以求賺點營生的本錢。而在西山溝定居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更是奉虞婉為神明,就算是柴將軍和槐將軍來此,也得排在虞姑娘之後。對這位貶低虞姑娘的蘇公子,他們就更用不著客氣了。


    顧承安沒想到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趕緊出麵打圓場:“諸位誤會了,我們誠心前來道歉,並無冒犯之意。這些禮物全都是送給虞姑娘的,我們既然已經送來了,哪有拿迴去的道理。本王這位同伴對虞姑娘有些誤會,本王在此代他向諸位道歉。既然虞姑娘今日不方便見客,那本王下次再來吧!”


    顧承安知道今天這一趟白跑了,再在這裏待著也很難收場。


    蘇婉,或者說虞婉,如今已成了一條很難釣的魚,得多一些耐心才行。


    顧承安帶著蘇世廷等人離開。


    段鴻寶和唐大人麵麵相覷,搞不明白顧承安為何如此有耐性。


    “殿下,我們當真就這樣任由那趙碗羞辱?我們三番五次給她麵子,她倒好,現在越發蹬鼻子上臉了,若非她當初從我們侯府騙走那麽多嫁妝和糧食,她哪能有現在的瀟灑?”蘇世廷說起這個就來氣,自從蘇婉離開後,侯府的日子就過得緊巴巴。


    當時蘇婉假意同意嫁入王家,加之她曾投湖自盡,侯府為了安撫她,在嫁妝一事上確實算是下了血本,哪想蘇婉帶著嫁妝就逃了,還丟給了侯府一堆爛攤子。


    而且侯府莊子上那麽多糧食,也全都被虞婉偷走。幫她偷東西的人絕對不止一兩個,而是不少人,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蘇婉一人斷不能從京城走到這北境,隻怕這西山溝的人便是當初助她偷空侯府的幫兇,不然這些人怎會如此護她?


    蘇世廷越想越氣。


    顧承安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隔了許久,才問唐大人:“他們口中那名雲公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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