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往年燈火通明的侯府今晚尤為冷清,甚至可以說冷清得有些過分了,到處都是黑漆漆的,連油燈都沒點。


    後院裏,蘇輕柔一人倚靠著窗牖,看向外麵黑漆漆的院子,顯得十分落寞。


    “小姐,夜深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可別熬壞了身體。”碧荷小心地提醒道,她現在又成了蘇輕柔手下的丫鬟,兩主仆的情分看上去倒是頗為深厚。


    蘇輕柔神色淡淡,“我知道了。”


    碧荷知道她的心思,便又順著她的心思抱怨道:“他們也真是的,小姐生日這麽重要的事情,侯府上下竟然沒有一人記得,就算夫人和侯爺太忙了記不起來,那大公子總該記著吧?二殿下也沒來……”


    蘇輕柔聽到碧荷這些抱怨,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微妙。


    這是她度過的最冷清的一個生日,竟然沒有一個人記得她的生日,若是在往年,肯定早就有一大群人過來隨禮,夫人也會早早為她準備生日宴。


    都是因為今年府上缺乏物資,就連吃飯都成問題,自然也就沒人會給她舉辦生日宴。其實有沒有生日宴,蘇輕柔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麽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最親最愛的人竟然沒一個提起這事。


    聽聞朝中在籌集軍餉送去北境,朝廷想一舉收複整個北境,包括最難收複的鄂迴等地。


    這些在蘇輕柔看來簡直過於荒謬,三皇子在世時都沒能收複鄂迴,反而搭了條命進去,柴清彥真有這樣的本事麽?


    還是說三皇子沒死,在背後操縱著這一切?


    不然,皇上怎會往北境那邊送那麽多軍餉過去?


    想到三皇子,蘇輕柔的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一陣複雜。


    當年,那個玉樹臨風英姿颯爽的少年也曾在她心中留下過不少愛慕的痕跡,可惜這個少年太過於心高氣傲,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對她也冷冰冰的。


    又或者說,三皇子天生冷淡,對誰都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態度。


    她試圖創造各種機會和暗示,結果三殿下一次都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


    她蘇輕柔背靠長信侯府,也自認頗有幾分姿色,屢次碰壁後,她那點綺麗心思也就淡了,沒必要用熱情去捂一塊冷冰冰的石頭。


    二殿下雖然比三皇子遜色一點點,但二殿下親和多了,有一種溫良謙恭的氣質。隻可惜……相處得久了,蘇輕柔才發現溫良謙恭也不是什麽好事,因為二殿下對誰都溫柔親和,身邊抱著各種心思的鶯鶯燕燕也特別多。


    她看似是二皇子妃的最佳人選,卻又不是唯一人選,正式的婚配沒有定下來,蘇輕柔心中也十分沒底。


    其實她知道,白貴妃和二皇子猶豫的是什麽——她不是長信侯府的真千金。


    上次蘇婉留下的那張“大逆不道胡言亂語”的字條不知被誰傳出去了,京中到處都在背著他們談論這事,說她鳩占鵲巢,說二皇子和長信侯府不分親疏。


    雖然二皇子待她還是很溫柔,但這種溫柔已經不如以前了,溫柔中有了距離和顧慮。


    如果換作以往,二皇子肯定不會記不得她的生日,可這次……


    正這麽想著,有人從院子門口走來。


    看到熟悉的人,蘇輕柔低落的心情這才終於有了一點點小小的安慰。


    “哥哥~”蘇輕柔溫聲叫道。


    “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別傷心了,爹和娘隻是最近太煩了,所以才沒精力操辦你的生日宴。快看哥給你帶來的桂花糕,嚐嚐好不好吃。”蘇世廷十分貼心地從身上摸出一隻香噴噴的油紙袋。


    蘇輕柔現在卻是百感交集,她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滋味了。


    這就算是她的生日禮物嗎?


    蘇輕柔接過手,打開一看,這桂花糕似乎也變了味,並沒有記憶中那麽好吃。


    而且,這些桂花糕已經被壓碎了,完全看不出它們原本的形狀。


    蘇世廷看到這一幕,也是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呀,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剛才怕被爹發現,就藏在了這袖袋裏,沒想到竟然被弄碎了,要不不吃了,我重新去買……”


    其實若是放在以前,他也不需要這麽小心翼翼,可最近侯府嚴重缺錢,再加上京城的物價飛漲,尤其是吃食一類的物價,這平平常常的桂花糕,竟然也飆升了十倍。


    蘇世廷的月俸都拿去填補糧草問題帶來的隱患了,還在外麵和同僚借了不少,他最近也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原本想買點珠寶飾品給蘇輕柔,現在也隻能換成零嘴。


    正好他們侯府因為物資短缺,連著吃了很多天的稀粥,蘇世廷也想吃點外麵的吃食,他記得蘇輕柔很喜歡桂花糕,之前還曾因為桂花糕一事,蘇婉和蘇輕柔鬧過不愉快,所以今天路過城中的時候,就掏錢買了一份。


    蘇輕柔看著以前嫌棄的糕點,不由得落下眼淚來。


    “不必了,既然是哥哥給的,我很喜歡,這是我唯一的一份生日禮物。謝謝你,大哥。”蘇輕柔說著,撲進了蘇世廷的懷裏。


    她最近因為一些跟她沒關係的事情而受盡了委屈,現在蘇婉已經走了,大家沒法把氣灑在蘇婉身上,有些時候不免會聯想起她來。


    她曾聽到有人背後議論,說她趕走了侯府真正的千金。


    蘇輕柔覺得好笑,她明明什麽都沒做,怎麽錯的成了她?


    要是蘇婉安安分分嫁給王家,會出現後麵這麽多糟心事嗎??


    柔軟的女子撲進自己懷裏,蘇世廷愣了愣,心口也跟著軟了下來,“柔兒你放心,等這一關過去,我會好好補償你的。這次前去運送糧草,我會和殿下一同前去,到時候隻要我們收複了鄂迴城,一統整個北境,皇上一定會按功行賞,你不會委屈很久。”


    聽著蘇世廷說著這些動聽的話,蘇輕柔這才安穩下來,原來對她最好的,還是這位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大哥。


    隻要大哥一天在,她就永遠有靠山。


    殿下的心思難猜,也很難把握,但蘇世廷眼裏隻有她一人,永遠不會有第二個女人。


    想到這裏,蘇輕柔好受了許多,“謝謝你,大哥。”


    說著,她在蘇世廷胸前拱了拱,極盡嬌媚。


    蘇世廷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暗中發誓這次去北境,一定要有一番作為,保護好自己最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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